冰冷的絕望如同超市冷櫃的寒氣，瞬間凍結了墨昊的血液。前有混沌醫師那兩個散發著死寂氣息的“清潔工”人偶步步緊逼，空洞的眼神鎖定了他們每一個活人；後有冰櫃裂縫中，暗紅色的時空蠕蟲如同沸騰的汙血，帶著撕裂靈魂的嘶鳴狂湧而出！
“媽的！跟這幫鬼東西拚了！”老張怒吼一聲，常年送外賣的暴脾氣被逼了出來，他掄起手中沉重的保溫箱，狠狠砸向離得最近的一個清潔工人偶！
保溫箱砸在人偶身上，發出沉悶的響聲。人偶隻是微微晃了晃，動作沒有絲毫遲滯。它那空洞的眼睛轉向老張，一隻蒼白的手抬起，五指張開，對準了他！
一股無形的、令人窒息的“剝離感”瞬間籠罩了老張！他感覺自己的存在感正在飛速減弱，周圍的人似乎都模糊了，連自己的名字都變得陌生而遙遠！
“老張！”旁邊一個騎手驚恐大叫，想衝過去幫忙。
“彆過去！”墨昊嘶聲吼道，他強忍著黑卡傳來的、對裂縫能量的貪婪吸力，以及精神力被抽走的劇痛，“他們能抹掉存在感！散開！用箱子砸那些紅蟲子！堵裂縫！”
他的吼聲如同在絕望的冰麵上砸開了一道裂痕！幾個騎手雖然驚恐萬狀，但墨昊之前的“認路”和剛才摧毀蟲巢的果敢讓他們本能地選擇相信！求生的本能壓倒了恐懼！
“聽墨昊的！砸蟲子！”另一個騎手吼道，摘下保溫箱就朝湧來的蟲群扔去！
砰砰砰！
沉重的保溫箱砸進洶湧的暗紅色蟲潮！這些被時空能量汙染的蠕蟲遠比普通個體強悍，保溫箱砸上去隻能讓它們略微遲滯，甚至被撕咬出缺口！但騎手們不管不顧，他們手邊沒有武器，保溫箱就是他們唯一的“盾牌”和“炮彈”！他們瘋狂地將保溫箱投擲出去，利用箱子厚重的泡沫層短暫阻擋蟲群的衝擊！
“墨昊！這邊！”一個騎手守在裂縫側麵，用保溫箱死死頂住冰櫃邊緣，試圖壓縮裂縫湧出的空間，給墨昊爭取機會！
混亂！嘶鳴！保溫箱被撕裂的悶響！騎手們粗重的喘息和怒吼！
墨昊被夾在風暴的中心。他左手死死攥著瘋狂震顫、貪婪吸收著裂縫逸散能量的黑卡，感覺自己的精神力如同開閘洪水般被它抽走，頭腦一陣陣發暈，意識都開始模糊。右手則下意識地護著腰間伊婷的青銅羅盤——那是昏迷中她唯一的防護。
不行！這樣下去所有人都會死！必須關掉裂縫！或者……封住它！
看著騎手們用血肉之軀和脆弱的保溫箱抵擋著蟲群和人偶的夾擊，看著老張因為存在感被剝離而動作越來越遲緩、眼神越來越茫然，墨昊的心臟如同被一隻冰冷的手攥緊！
不能再猶豫了！無論付出什麼代價！
他猛地將視線從混沌醫師那漠然旁觀的金色瞳孔上移開，死死盯住那道如同惡魔之眼的時空裂縫！一個無比強烈、近乎燃燒的意念瞬間形成，灌注進手中的黑卡：
“封住它！用這些保溫箱！把裂縫和這些該死的蟲子，一起封死在裡麵！！”
這一次，黑卡沒有抗拒！它仿佛感應到了墨昊決絕的意誌和巨大的危機，卡麵那純粹的漆黑驟然沸騰！一股遠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龐大、都要狂暴的烏光，如同粘稠的石油般從卡麵噴湧而出！但這烏光並未射向裂縫，而是如同有生命的觸手，瞬間纏繞上散落在冰櫃周圍、被騎手們投擲出去、甚至被蟲群撕咬著的保溫箱！
嗡——！
所有被烏光觸及的保溫箱，表麵瞬間浮現出與黑卡卡麵一模一樣的、流動的漆黑紋路！一股沉重、凝滯、仿佛時間本身被凍結的恐怖氣息彌漫開來！
“就是現在！把箱子推進裂縫！”墨昊用儘全身力氣嘶吼，聲音因為精神力的透支而嘶啞變形！
騎手們雖然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但看到保溫箱的異變和墨昊的指令，求生的本能讓他們爆發出最後的力量！他們不再投擲，而是用肩膀、用後背，瘋狂地將那些變得無比沉重、散發著詭異烏光的保溫箱，朝著冰櫃裂縫的方向猛推！頂撞！
奇跡發生了！
那些被烏光侵染的保溫箱，接觸到裂縫邊緣扭曲的灰白光芒和狂湧的暗紅蠕蟲時，並未像之前那樣被撕裂或湮滅！箱體表麵流動的漆黑紋路驟然亮起！如同最堅韌的封印符咒！
噗嗤！噗嗤！
暗紅蠕蟲撞在箱體上，發出如同冷水滴入滾油的刺響！它們身上扭曲的時空波紋與箱體的烏光激烈碰撞、湮滅！蠕蟲發出淒厲的、隻有精神能感知到的尖嘯，身體在烏光的侵蝕下迅速變得僵硬、暗淡！
“推啊！！”老張也仿佛從存在剝離的恍惚中掙脫出來一絲，他雙目赤紅，用儘最後力氣，將手中一個被烏光纏繞的保溫箱狠狠懟進了裂縫邊緣！
更多的保溫箱被騎手們用身體頂了上去！一個、兩個、三個……散發著烏光的保溫箱如同沉重的墓碑，被強行塞進了不斷擴大的裂縫口！它們緊密地堆疊在一起，箱體表麵的黑色紋路相互連接、蔓延，形成一張巨大的、流動的黑色光網，死死地覆蓋在裂縫之上！
裂縫深處傳來憤怒至極的咆哮！暗紅的蟲群瘋狂衝擊著黑色光網！光網劇烈波動，烏光明滅不定，仿佛隨時會被衝破！
墨昊感覺自己的靈魂都要被抽乾了！維持黑卡如此大規模的力量輸出，支付的精神力和……代價，遠超以往！他眼前發黑，耳中嗡鳴，無數記憶的碎片如同被狂風卷起的落葉，在意識深處翻騰、剝落！這一次，遺忘感不再局限於某個片段，而是如同潮水般席卷！
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第一次送快遞時摔壞的包裹，看到了某個客戶簽收時的笑臉，看到了夕陽下和同事們蹲在路邊吃盒飯的場景……這些畫麵正在飛速變得模糊、褪色，隻剩下空洞的輪廓和冰冷的“事件”標簽！
“不夠……還不夠……”墨昊身體搖搖欲墜，意識如同風中殘燭。黑色光網在蟲群的衝擊下，已經開始出現細微的裂痕！裂縫深處那非人的咆哮更加清晰！
就在這時，一個冰冷、帶著一絲訝異和玩味的聲音，如同毒蛇般鑽入墨昊幾乎要崩潰的意識：
“嘖。以凡人之軀，強行驅動碎片進行‘規則附著’？有趣。可惜，蜉蝣撼樹，徒增笑耳。”
混沌醫師依舊站在陰影裡，金色的瞳孔如同冰冷的探照燈，饒有興致地看著墨昊瀕臨崩潰的掙紮和那搖搖欲墜的黑色光網。他仿佛在欣賞一場精彩的戲劇，絲毫沒有出手的意思。
“熵載過載，容器將碎。”他輕輕搖頭，如同宣判，“這脆弱的封印，又能支撐多久呢？十秒？還是五秒？”
絕望如同冰冷的藤蔓，再次纏緊墨昊的心臟。連付出如此巨大代價的封印，在對方眼中也隻是笑話嗎？
就在墨昊意識即將徹底沉入黑暗，黑色光網即將崩潰的刹那——
“以吾之名，熵值……歸零！”
一聲清冷、虛弱，卻帶著不容置疑決絕的女聲，在超市入口處響起！
一道身影扶著門框，踉蹌地站在那裡。是伊婷！她不知何時醒了過來，臉色蒼白如紙，嘴角還殘留著血痕，渾身被雨水濕透，狼狽不堪。但她的右眼——那隻布滿橙紅血絲的眼睛——此刻卻燃燒著前所未有的光芒！血絲的顏色甚至帶上了一絲不祥的暗金！
她左手死死按在心口劇烈震顫的青銅羅盤上，羅盤的菱形水晶爆發出刺目的白光！她右手伸出，食指指尖，一點凝練到極致的、仿佛能吞噬所有光線的幽暗光點正在生成！那光點散發出的氣息，並非破壞，而是一種絕對的……“寂滅”！
“伊婷？！”墨昊又驚又喜。
伊婷沒有看他，她的目光死死鎖定在那即將崩潰的黑色光網和裂縫深處翻滾的暗紅蟲潮上。她的指尖，對準了光網中心最薄弱的一點！
“去！”
指尖的幽暗光點無聲射出！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沒有耀眼的光芒。
那幽暗的光點如同水滴融入滾燙的油鍋，瞬間沒入黑色光網之中！
嗡——！
一股無形的、仿佛連時間本身都被“重置”的波動，以光點為中心猛地擴散開來！
覆蓋在裂縫上的黑色光網，連同那些被封印在其中的、瘋狂衝擊的暗紅蠕蟲，以及裂縫邊緣翻滾的灰白光芒……所有的一切，在這股波動掃過的瞬間，如同被按下了暫停鍵！
緊接著，在所有人驚駭的目光中，那狂暴的蟲群、扭曲的裂縫、連同那由保溫箱組成的黑色封印……如同被投入了無形的強酸，開始從接觸點迅速“融化”、分解、湮滅！
不是爆炸，不是破碎，而是徹底的、無聲無息的……消失！
仿佛從未存在過！
僅僅幾秒鐘！那道恐怖的時空裂縫，連同裡麵洶湧的暗紅蟲潮，以及墨昊付出巨大代價凝聚的黑色封印，徹底消失不見！原地隻剩下那台被撕裂了內膽、空空蕩蕩、冒著焦糊黑煙的臥式冰櫃！冰櫃玻璃蓋上的白霜迅速融化，滴落的水珠在寂靜的超市裡發出清脆的聲響。
死寂。
絕對的死寂。
騎手們目瞪口呆地看著空空如也的冰櫃，又看看虛脫般靠著貨架滑坐在地、劇烈喘息的墨昊，再看看門口那個扶著門框、搖搖欲墜、右眼血絲如同燃燒殆儘的餘燼般黯淡下去的伊婷。
剛才那毀天滅地般的景象，如同幻覺。
混沌醫師金色的瞳孔中，第一次出現了明顯的波動。那是一種純粹的、如同發現稀有實驗樣本般的濃厚興趣。他的目光在虛脫的墨昊和瀕臨極限的伊婷身上來回掃視，嘴角勾起一絲難以捉摸的弧度。
“強行歸零局部熵值……承受規則反噬……有趣的女人。”他的聲音依舊平靜，卻多了一絲探究，“還有你……”他看向墨昊，“脆弱的容器，卻意外地……堅韌？”
他向前邁了一步。
僅僅一步，那股令人窒息的威壓再次降臨！剛剛鬆了口氣的騎手們瞬間如同被凍僵的鵪鶉，動彈不得！
墨昊和伊婷的心同時沉了下去。他還沒走！他想要什麼？！
混沌醫師的目光最終定格在墨昊手中那張因為力量耗儘而暫時沉寂的黑卡上，金色的瞳孔中光芒流轉。
“秩序碎片的持有者……”他緩緩開口，聲音如同冰冷的絲綢滑過耳膜，“你，引起了我的興趣。或許……你比那些注定被淘汰的‘雜質’，更有資格成為新世界的……觀察樣本？”
他再次抬起那隻蒼白的手，這一次，並非打響指，而是五指微張，掌心對著墨昊。一股無形的、仿佛能凍結靈魂的吸力瞬間鎖定了墨昊和他手中的黑卡！
“跟我走吧。你的旅程，不該終結在這個……垃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