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們都睡了,芬娘把泡了草木灰水的豬雜撈出來,一遍一遍的過水洗。
還彆說,用草木灰和堿麵泡過的腸子,味道是不怎麼衝了。
張嫂子也趕著過來幫忙,往鼻子裡塞了兩團稻草,把豬大腸翻過來用水衝。
剛才吃飯的時候,她怎麼都不肯留下來吃一口。
這不看見芬娘又在乾活兒才不請自來。
“嫂子,你像我這樣,用瓦片刮乾淨腸子裡頭的肥油。”
芬娘用瓦片劃了幾下示意,解釋說,“臟東西都藏在肥油裡,刮乾淨就沒什麼味兒了。”
“那豬肺呢?瞧瞧這裡頭的臟水兒,怎麼洗都洗不乾淨。”
張嫂子嫌棄的拍了拍豬肺,繪聲繪色的埋怨說,“煮出來裡麵黏糊糊的,跟吃大鼻涕一樣的味兒,可惡心人了!
說真的,要不是到餓死人的地步,咱這兒誰肯吃這些臭東西。”
芬娘噗嗤一聲笑了,“豬肥要用麵粉和了水灌進去,來回多晃蕩晃蕩,粉水就能把黏液和臟東西帶出來,再反複灌水衝洗就能乾淨。”
“芬娘,你懂的可真多!”
張嫂子訝異的看著她,掰著手指數道,“你說你還認識幾個字兒,又會打算盤,連這些子東西都懂,你以前到底啥出身?”
芬娘默了默,低頭淡淡的說,“我家裡也不好,從小就被送進酒樓裡給人縫縫補補,刷碗洗菜,就會了。”
“怪道你啥都會乾!”張嫂子歎息了一聲,“我就說嘛,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呀!”
卓靈一覺睡醒,睜開眼睛就看到一張俊朗不凡的臉,正對著自己。
呼吸瞬間停頓了一下,心跳好像不受控製的加快了跳動。
眼睛更是舍不得從卓長安臉上挪開一下。
大哥長得真好看!
整個地下城的人加起來,都沒他好看,他要是去演電影,那女粉絲還不哇哇的?
穿越來古代,她還不知道自己長什麼樣子呢!
回頭照照井水去……
“醒了?”
卓長安睜開眼睛,拍了拍她的小屁股含笑道,“這麼看著我乾嘛?”
“吸溜……”
卓靈猝不及防的吸了一口口水,毫不臉紅的說,“你好看唄!”
卓長安,“……”
一下午功夫,臭烘烘的豬大腸、豬肚子豬肺全都洗的白淨白淨,白花花的放滿了木盆。
芬娘把東西焯過水,在院子裡擺了兩張案板,跟張嫂子一人一個開始切肉。
下午沒什麼活兒,村裡和芬娘處的好的婦人們都過來湊熱鬨。
雖說吃不上人家的肉,這種連雜合麵都快吃不起的年頭,就是看上幾眼也解饞不是?
一群女人圍在一起,跟進了鴨棚子似的那叫一個熱鬨,
“芬娘,你用的啥法子,能把豬下水洗的沒味兒了?賣豬肉的攤兒上就數下水最臭,根本沒人買。”
“教給你又咋的?你家能買的起豬下水不?”
“聽說你家傻丫頭認識上了龐家少夫人,人家少夫人可喜歡她了,是真的不?”
“肯定是真的!要不然人家怎麼給她好幾兩銀子,又買糧食又賣肉的……”
……
傍晚時分,卓大武家煙囪裡冒出了陣陣青煙。
燉肉的香味兒傳遍了大半個村子,村裡人不由自主的捧著雜合麵兒糊糊往他家的方向瞅,就著燉肉的香味兒,就當自己碗裡盛的是肉湯了。
大夥兒蹲在一起喝著糊糊,七嘴八舌的議論,
“瞧人家這日子過的!現如今能吃上口糊糊就不錯了,人家吃的是肉!”
“要說也是,明明是個連話都說不利索的傻丫頭,倒成了他家福星了!有這等好福氣撿了龐府少夫人的簪子,以後還愁沒有口吃的?”
“聽老張家的說,人家那夫人還給了不少細鹽呢!她瞧見裝了半罐子!”
“以前是咱們笑話大武死心眼兒,家裡過程啥樣兒了還撿個拖油瓶回來,現如今……活該人家笑話咱吃不上肉!”
……
“切,不就是吃口肉嘛,有啥不得了的?有本事天天這麼吃?”
二嬸依著柴門吃窩頭,聽的心裡直酸,撇著嘴陰陽怪氣的說,
“要我說,老大家的一看就不是過日子的人,有點兒臭錢就顯擺!
得了賞錢不買些糧食備著,拿去買肉,就她會作妖!給誰看呢!”
“人家拿了賞錢,願意買啥吃買啥吃,用得著你瞎操心?”
張嫂子一聽這話不樂意了,毫不客氣的回懟,“老二家的,你饞人家肉就直說,少在大夥兒麵前陰陽怪氣的!
說人家芬娘作妖,你有那個本事也作妖去呀?讓咱瞧瞧你能作得起不!”
話音一落,眾人哄堂大笑。
“呸!”
二嬸氣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紅,啐了一口罵道,“張家的,你替她得意啥?你流著汗在人家白乾了一晌午,如今肉能吃了人家給你一口沒……”
“嫂子,我讓長安去家裡請你,找不見人,咋跑這兒來了?”
偏巧芬娘端著冒尖的一海碗豬雜過來,笑吟吟的說,“你不肯去吃,我隻好給你端過來了。再不要,以後不跟你說話。”
噴香的肉味兒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村裡人手裡端著的飯碗立刻就不香了,口水壓不住的往嘴裡湧。
“誒呀,看你!不就是幫了會子忙嘛,我要你家的肉吃,我成啥了?”
張嫂子臉上的得意簡直沒法用語言形容,傲嬌的撇了二嬸一個白眼兒,接過碗裝模作樣的說,
“留給孩子們吃就行了,說了不要不要,還非要送過來!”
芬娘含笑說,“夠吃。那你吃著,我這還要給他峰叔家送些去呢。”
“咕嘟……”
有日子沒吃著肉的二嬸頓時瞪圓了眼珠子。
話音兒還沒落地呢,臉就被打的啪啪響。
嘴裡也忍不住湧上一波口水,還不好意思當著大夥兒的麵咽。
“娘,傻丫頭家吃肉啊!”
小虎捧著一碗糊糊從屋裡出來,看見肉眼珠子都直了,“娘,我也想吃……”
“吃你娘個jio!回屋!”
跌了臉麵,二嬸推搡著兒子的膀子就往裡走,一邊兒咬牙切齒的說,
“娘的個小娼婦,一把子肉知道給這個送給那個送,你親弟弟家還吃糠咽菜呢,就吃不到你一口?
兒子,你也是個蠢貨,想吃肉往傻丫頭家去要啊!
你往哪兒一坐,橫豎那是你大伯家,就是去了她能不讓你吃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