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夢國度中,每一寸空間都充斥著那顆巨大血肉大腦的惡意。
更恐怖的變化,發生在那些悍不畏死的活死人軍團身上。
它們停止了僵硬的衝鋒,在原地發出無聲的嘶吼。
乾癟的皮膚下,有什麼東西在瘋狂生長。
“噗嗤!”
一根根鋒利的骨刺,猛然從它們的脊背、手臂、甚至是頭顱中刺出。
空洞的眼窩裡,伸出數條扭曲滑膩的、長滿吸盤的暗紅色觸手,瘋狂的抽動著。
它們的身體不再乾癟,反而像是被注入了某種邪惡的生命力,迅速膨脹、扭曲,變成了更加高大、更加致命的血肉造物。
“吼!”
伴隨著一聲咆哮,異變完成的血肉造物,再次發起了衝鋒。
它們的速度,比之前快了數倍!
它們不再是直線衝鋒,而是四肢並用,以一種反關節的、蜘蛛般的姿態,從四麵八方飛撲而來!
“火力壓製!自由射擊!”白熊吼道。
高斯步槍的咆哮聲再次響起。
密集的彈雨,形成一道死亡的屏障。
“彈藥餘量,百分之三十七。”
一名隊員的聲音,冷靜的聲音中透著一絲緊迫。
白熊的眼神,在瞬間變得冷酷而決絕。
他看了一眼那無窮無儘的怪物。
他做出了最殘酷,也是唯一的選擇。
“節省彈藥!切換至近戰模式!”
他的聲音,通過短距頻道,清晰的傳入每一個隊員的耳中,不帶一絲感情。
“a組,動力拳套!b組,高周波匕首!”
“記住你們的訓練!”
“為了基金會!”
“為了基金會!”
所有隊員,齊聲怒吼。
那被壓抑到極致的恐懼,在這一刻,化作了瘋狂的戰意。
a組的六名隊員,丟下手中的高斯步槍,雙臂的外骨骼裝甲發出一陣機械摩擦聲,厚重的合金拳套上,藍色的能量力場瞬間展開。
b組的隊員,包括佐婭和阿列克謝在內,則從腰間抽出了那柄造型簡潔、卻散發著致命氣息的高周波匕首。
隨著開關按下,匕首的刀刃發出一陣肉眼不可見的、高頻率的震動,周圍的空氣都為之扭曲。
一場最原始、最血腥、也最不對等的肉搏戰,就此展開。
“殺!”
白熊一馬當先,如同一頭暴怒的巨熊,迎著獸潮衝了上去。
他手中的動力拳套,狠狠的搗在一頭怪物的胸口。
“轟!”
一聲悶響,那頭怪物的整個胸腔,連同裡麵的骨骼與內臟,被狂暴的能量徹底轟碎,留下一個前後通透的大洞。
另一側,一名b組隊員身形如同鬼魅,手中的高周波匕首在空中劃出一道致命的、亮紅色的軌跡。
那高頻振動的刀刃,無聲的切開空氣,也切開了一頭怪物揮舞而來的骨刺,順勢劃過了它的脖頸。
怪物前衝的勢頭猛然一滯,巨大的頭顱,無聲的滑落。
切口處,光滑如鏡,沒有一滴血液流出,所有的組織,都在接觸刀刃的瞬間被高溫灼燒、碳化。
佐婭的呼吸變得急促。
她緊握著手中的高周波匕首,手心全是汗水。
她緊緊跟在阿列克謝的身後。
這位曾經在西伯利亞冰原上,教會她如何在絕境中求生的教官,此刻成了她在這片地獄中,唯一可以依靠的盾牌。
“彆怕。”
阿列克謝的聲音在她身旁響起。
他向前踏出一步,將佐婭護在身後,左臂的小型合金盾牌猛的向前一頂,精準的格開了一根刺向佐婭麵門的骨刺。
火星四濺。
“左邊!”阿列克謝低吼一聲。
佐婭身體一矮,手中的匕首,如同毒蛇出洞,從阿列克謝的臂彎下刺出,精準的紮進另一頭怪物的眼窩。
匕首微微一攪。
怪物轟然倒地。
“乾得不錯,佐婭。”阿列克謝咧了咧嘴。
他們的戰鬥風格,如出一轍。
一人持盾,一人持刃。
盾牌負責格擋與創造機會,匕首負責在最短的時間內,給予最致命的攻擊。
這是他們在俄國特種部隊時,演練過無數次的戰術。
隻是他們從未想過,有一天,會用這種戰術,去對抗來自百萬年前的噩夢。
戰況,慘烈到了極致。
基金會的戰士,依靠著外骨骼提供的強大力量,與精湛到刻入骨髓的格鬥技巧,與那無窮無儘的血肉造物,瘋狂的絞殺在一起。
這裡沒有戰術,沒有計謀。
隻有最純粹的力量、速度與殺戮本能的對抗。
每一秒,都有血肉造物被撕碎。
每一秒,也都有隊員在極限的閃避中,與死亡擦肩而過。
另一邊。
不擅長近戰的卡珊德拉博士在兩名隊員的保護下,臉色慘白如紙。
那無處不在的精神汙染,像無數根看不見的鋼針,反複穿刺著她的大腦。
但她的眼睛,卻亮得嚇人。
她沒有去看那些怪物,而是死死盯著搭載在外骨骼裝甲中的分析儀。
她的嘴裡,念念有詞,全是普通人無法理解的、關於模因學、拓撲學與高維物理的名詞。
“不對……不對……”
“能量流向是閉環的……空間曲率是恒定的……”
“它們不是被製造出來的……它們是被想象出來的……”
她猛的抬起頭,眼中爆發出一種近乎瘋狂的光芒。
“這不是真實的空間!”
她的聲音,因為激動而變得尖銳,穿透了戰場的喧囂。
“是概念的延伸!是那顆大腦的‘夢境’!”
“我們殺光這些東西是沒有用的!隻要那顆大腦還在搏動,它就能瞬間創造出更多的怪物!”
“我們必須想辦法攻擊它的本體!必須打斷它的夢!”
攻擊本體?
白熊苦笑一聲。
他們現在如何能穿過這片無儘的怪物海洋,去攻擊那個被封印在空腔中央的、龐大到令人絕望的血肉大腦?
突然,那片由蠕動血肉構成的天空,亮了起來。
一道道璀璨的、純粹的、充滿了秩序與威嚴的金色光芒,撕裂了血色的天幕,如同神罰般降臨。
那些光芒,正是現實世界中,束縛著血肉大腦的符文鎖鏈,所投射在這個噩夢國度裡的倒影。
金色的光芒,如雨般落下。
凡是被光芒照耀的區域,腳下那片蠕動的血肉大地,像是被注入了鎮定劑,迅速的安靜了下來。
粘稠的液體不再滲出,惡心的搏動緩緩停止。
血肉,在金光的照耀下,退化、凝固,最終,變回了冰冷的、堅硬的黑色岩石。
而那些瘋狂的血肉造物,在接觸到金光的瞬間,便如同被潑了濃硫酸般,發出了淒厲到不似生物能發出的慘叫。
它們的身體,冒出滾滾黑煙,那些鋒利的骨刺與扭曲的觸手,開始融化、萎縮。
它們的行動,變得遲緩而笨拙。
“機會!”
白熊的吼聲,如同驚雷。
他第一個放棄了與麵前怪物的纏鬥,轉身向著不遠處,那片被金色光芒籠罩的、新生的黑色岩石區域,發起了衝鋒。
“突圍!快!”
小隊成員沒有絲毫猶豫,立刻收縮陣型,以白熊為箭頭,向著那片代表著希望的金色光域,猛的鑿了過去。
他們暫時擺脫了怪物的圍剿,衝入了那片被金光淨化的安全區。
所有人都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貪婪的呼吸著這片區域裡,不再帶有血腥與腐臭的冰冷空氣。
他們轉過身,看向安全區外。
那些血肉造物,依舊在瘋狂的咆哮,卻又像是畏懼著什麼,不敢踏入金光籠罩的範圍一步。
它們在金光與血肉的交界處,徘徊著,嘶吼著,用一種充滿了怨毒與饑渴的目光,死死的盯著這些僥幸逃脫的獵物。
佐婭靠在一塊冰冷的岩石上,看著眼前這涇渭分明的一幕,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她明白了。
那座金字塔,那座監獄的封印,在百萬年後的今天,依舊在忠實的履行著它的職責。
它依舊在與那尊被封印的邪神,進行著一場看不見的、永不停歇的戰爭。
而他們,隻是恰好闖入了這片古老戰場的、微不足道的螻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