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帝十四年,梁王入京。
於是,朝堂上的形勢變得越發的緊張了起來。
梁王入京之後,儼然一副“皇帝繼承者”的模樣,去結交眾多大臣,去與諸多宗室相談,就好像是皇帝已經做出了決定一樣。
而更令諸多大臣們迷惑的是,這一次官渡侯沒有阻攔——反而是你隨便吧我不管了的樣子。
這讓不少人有些凝重。
其中最緊張的便是皇長子劉榮,以及皇十子劉彘。
對於劉榮來說,他不知道自己的父皇為什麼會同意太後的說法,讓梁王入京,同樣是不明白官渡侯上一次管了,這一次為什麼不管——他才是皇長子啊!
為什麼皇位不是他的?
憑什麼!
而對於劉彘來說,他十分清晰的知道,自己最大的也是唯一的缺點——更是最致命的缺點就是自己的年紀,他的年紀實在是太小了!
太小了!
小到讓人覺著不能托付、就算是賭一把都不行的地步。
所以他此時唯有兩個任務。
第一,不能夠讓皇帝這個時候死,如果能讓皇帝晚幾年死,至少在他十五六歲的時候再死就好了
第二,如果不能阻止皇帝的死亡,那就一定不能讓梁王登上皇位。
劉彘可太清楚了。
哪怕劉榮這個家夥其實不怎麼喜歡他、哪怕劉榮的母親也不怎麼喜歡他——可這至少是比梁王登上皇位要強得多!
在自己老爹手下討生活是一回事,在自己的哥哥手下討生活又是另外一回事——在自己的叔叔手下討生活,那就更是另外一回事!
自己的老爹嘛,再怎麼樣也是虎毒不食子的,隻要不踩他皇帝老爹的底線,至少老爹不會搞死自己,至少還能夠從老爹手裡拿到不少好東西。
自己的哥哥嘛,好歹是有血緣關係的,隻要稍微夾著尾巴做人,老哥也不會太搞自己,至少還能時不時的打一點秋風,也能活的不錯。
可是叔叔那可就遠了不能再遠了!
人家還有自己的諸多孩子要照顧呢,哪裡有東西給你?人家還有自己的兄弟呢,哪有秋風給你打!?
“呼——”
劉彘坐在咧咧風中,臉上帶著些許的無奈和苦楚之色。
皇帝老爹怎麼就不能再多活幾年呢?
在長安中的諸多大臣紛爭的情況下, 朝政變得一日比一日的複雜,而在景帝十四年的冬日,皇帝勉強打起來了精神,令皇長子劉榮入朝監國。
此外,還有另外兩個人選。
第一,讓梁王入朝與太子一同監國。
第二,讓官渡侯陳雲輔政攝命。
其中第二條沒有能夠下發出來,因為在這一條命令下發的時候陳雲病倒了。
在這個時候病倒的陳雲出乎所有人的預料,甚至躺在床榻上病的要死了的景帝都好像續了口氣一樣,打起精神令太醫令去官渡侯府看一看。
他甚至懷疑,這是不是官渡侯在與自己玩什麼把戲。
但很令人遺憾的是。
這並不是什麼鬼把戲,而是真的。
陳雲真的病重了,而且是在床榻上都起不來了的那種病重,他整個人迅速的蒼老起來,太醫令看了之後都斷言沒有幾日好活了。
景帝聽聞這個消息之後,震驚的差點從床榻上跳起來,他的心中不斷的祈禱著,千萬不要死,千萬不要死,千萬不要在這個時候死啊!
怎麼能夠在這個時候死呢?
這個時候是什麼時候?
是他這個皇帝要撒手人寰,是皇長子不爭氣的怯懦無法傳國,是他心中定好的繼承人太過於年幼,是太後的野心和偏心隻有陳雲一個人壓製,是梁王此時已經進來京都長安!
這個時候,陳雲這個大漢真正的鎮國柱石要死了?
開玩笑呢?
景帝一口氣撐了起來。
他的身體不知道為什麼迅速恢複了健康,就好像是乾癟的氣球被再次注入了一口氣,能夠再次飄蕩在天空上了一樣。
而隨著他的身體康複,陳雲的身體卻越來越差勁。
終於,景帝十五年的春日。
當熬過了十四年的冬日,萬物都迎來花開的季節,陳雲終於堅持不住了。
官渡侯府
陳雲躺在病榻上,而身體早已經恢複了健康的景帝站在床榻前,眉宇中帶著幾分的哀愁之色,他輕聲道:“陳公”
看著景帝這副樣子,陳雲緩緩的咧開嘴笑了笑,他握著景帝的手說道:“陛下恕老臣不能夠再幫您了”
他的眼前仿佛浮現出了無數的人影,那些人影全都站在他的麵前,臉頰上帶著些許淡淡的笑容,在等帶著他。
“不過陛下不必擔憂。”
陳雲勉強笑著說道:“陳氏中,最類先祖的,乃是熙兒,隻要有熙兒在,便不會出事。”
“當年先祖賜予陳氏的那把劍,我已然傳給了熙兒。”
他隻是看著景帝說道:“熙兒性情看似柔和、平淡,但實則比我更加酷烈,日後若是做出了什麼事情陛下千萬不要怪罪他啊。”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景帝看著那一雙眸子,心中緩緩的歎了口氣,他實在是無法像自己的老爹那樣,試探一下官渡侯。
所以他隻是微微頷首應承了下來官渡侯的囑托。
而聽到這一點的陳雲,也終於放下了心來。
他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官渡侯府內,一片哭聲。
景帝十五年,春。
官渡侯陳雲,病逝官渡侯府。
曆經高祖、惠帝、文帝、景帝四朝,為四朝老臣、大漢柱石。
死後,景帝給予其“秦王”殊榮,以王爵之禮而葬之。
景帝十五年,夏。
磅礴大雨緩緩落下,而梁王的心情就好似好似這天氣一樣陰沉。
說好了的說好了的這次的皇位會傳給他的!
為什麼?!
他再一次被欺騙了。
皇帝的身體不知道為什麼好了起來,而身體好起來了的皇帝自然就不需要梁王這個“白手套”了,於是梁王再一次被趕回了封地。
可憐的梁王。
而梁王走後,奪嫡,似乎沒有了懸念。
因為僅剩下的兩個候選人。
劉榮,公元前173年生人(胡謅的,曆史沒記載),此時為景帝十五年(公元前150年),二十三歲。正直年輕力壯。
劉彘,公元前160年生人(在本書中),此時為景帝十五年,十歲。年幼無知。
誰勝誰負,似乎已然注定。
然而真的是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