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梁王對於此次回來京都是有些忐忑的,畢竟他那個大哥到底是個什麼德行,沒有人比他更加了解了。
但萬一呢?
一想到他母後給他傳遞的消息,他就心中一陣激蕩。
萬一真的能夠距離皇位更近一些呢?
畢竟兄終弟及在大漢可是有傳統的啊!
他的父親不就是從自己的大哥手裡接過來的皇位?至於他的父親沒有將皇位給惠帝的兒子?那不是惠帝沒有兒子嘛!
他梁王劉武肯定是不會乾這種事情的,隻要他的大哥將皇位給了他,他一定會將皇位到時候傳給大哥的兒子!
嗯!沒錯!
梁王搓了搓自己的麵頰,讓他臉上的神色顯得更加真誠一點,然後帶著些許佯裝出來的謙遜和謙卑走進了長安城。
風雲再起。
或許梁王忘記了,他的大哥是一個什麼樣子的狠人。
這是一個敢把當前天下最強大的藩王的繼承者、吳王世子一棋盤給砸死的狠人!
官渡侯府中
陳雲輕咳幾聲,麵容上帶著些許憔悴的神色,他的年紀也逐漸大了起來。
高皇帝在位的時候,他就已經是一個少年郎了,而如今曆經了高皇帝、惠帝、文帝,以及如今的景帝,他也成了一個黃土埋了半截身子的老人。
時間是這個世界上最公平的事情,他從來不會寬恕任何一個人。
“熙兒。”
陳雲看向陳熙,神色有些複雜:“你覺著,陛下想要讓梁王做什麼事情?所以才會如此縱容太後,甚至讓太後將梁王召來京都?”
陳熙垂眸:“不過是想要讓梁王作為一個“盾牌”罷了。”
“削藩之策傳遍天下了後,諸王對朝廷都是蠢蠢欲動,想要起兵謀逆,而這種時候,夾在朝廷與諸王之間的梁王就成了天然的壁壘。”
“或許,陛下會用“兄終弟及”這個名義來讓梁王竭儘全力,用儘所有封國的力量阻擋諸王吧。”
“等到諸多藩王被耗儘了大部分力氣的時候,陛下再出麵將藩王之亂鎮壓,而後再將梁王這個已經沒有利用價值的人扔掉。”
他撇了撇嘴:“陛下比先皇更加心黑,也比高皇帝更加的”
陳熙話沒有說完,但語氣中卻是帶著些許的嘲弄。
他們父子二人在院落中談話,並沒有什麼可以收斂的——此時可是不必當初,當初劉邦的手下,那群繡衣使者之所以能夠窺惻官渡侯府,一來是因為陳氏還沒有站穩腳跟,另外一方麵是因為陳氏不想和劉邦這個開國君主對上。
可現在?
陳氏已然悄悄發育了多年,家中不說鐵桶一片,但至少在一部分的地方是絕對“乾淨”的。
陳雲輕輕點頭,表示對陳熙的讚同和支持,他看著吧陳熙說道:“那麼熙兒,你準備如何做呢?”
他看著陳熙的眼眸,想要知道陳熙心中的想法。
此時的陳雲不知道他的眼神中,閃爍著“渴望”的神色。
陳熙卻注意到了,當即緩緩的歎了口氣。
陳雲是個好人啊!或者說,是個符合陳氏價值觀的好人!
他坐直了身軀,輕聲卻又堅定的說道:“父親,孩兒的想法很簡單,天下任何人,都不能夠因為他們的政治鬥爭而影響到天下黔首!”
“黔首們是無辜的,也是最應該享受著難得平和的!”
陳熙的眼眸中閃過些許的狠辣之色。
“若是有人想要用戰爭來禍害天下黔首,以此來獲得所謂的政治權利,那麼陳氏會讓他知道,什麼是鐵血的鎮壓!”
“砰——”
陳熙猛的將手砸在麵前的石頭桌子上,刹那之間著桌子甚至出現了一個“拳頭印記”。
他緩緩一笑:“兒子不才,繼承了先祖的無雙神力。”
“勉強可以舞動當年先祖從項羽手中得到的兵器、霸王戟多年未曾出現在戰場上,不知道天下眾人是否已經忘記了他的力量?”
陳雲看著坐在那裡,挺直腰杆的陳熙,忽而臉上綻放出了一個笑容。
“好!”
他撫掌大笑道:“這才是我陳氏的兒郎啊!”
“不過,大抵上是用不到你出手的。”
“陳恪快要到京都了,屆時便由他出手吧。”
陳雲咧開嘴,緩緩的露出了一個笑容。
他看著陳熙說道:“今夜陛下在宮中設宴,以此來招待梁王,你便與我一同入宮去吧。”
“今夜,怕是要十分熱鬨了。”
陳熙莞爾一笑,他明白陳雲想要做什麼。
他同樣也清楚的知道今夜會發生什麼,但他卻依舊笑著說道:“那兒子可要入宮好好的看戲了。”
未央宮中
景帝猛的站了起來,臉上帶著驚悚的神色:“什麼?官渡侯當真是這麼說的嗎?”
那內侍低著頭,臉上帶著些許未曾褪去的驚恐:“陛下,奴婢絕對沒有聽錯,官渡侯真的是如此說的!”
景帝頓時放聲大笑起來,眼角都已經壓製不住了。
片刻後,笑完了的他才是撫掌道:“朕怎麼就沒有想到呢?原來還可以這樣!”
“隻是”
他略微猶豫:“隻是,如今的陳氏已然是世家功臣之首了,若是讓那陳恪再次立下大功,掌握了兵權,隻怕”
景帝苦澀一笑,搖了搖頭:“不過,現下也不是考慮這些的事情。”
他淡淡一笑,看向遠處的宮殿,輕歎一聲:“今夜隻怕是有好戲看了!”
太後宮中
竇太後臉上帶著些許的溫和笑容,與自己身旁的梁王說著話,而劉武也是十分開心的逗自己老娘開心。
畢竟,他能不能從皇兄的手中接過來這皇位,就看自己老娘的發揮了。
竇太後拉著梁王的手,笑眯眯的說道:“你放心吧,今夜家宴,哀家必然讓你皇兄許下兄終弟及的承諾!”
景帝二年,春三月。
宮 夜宴。
一場前所未有的大戲,即將在這皇宮中上演。
而隨著日暮,所有的演員都已經登台。
主演:太後、皇帝、梁王、以及官渡侯陳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