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克托將軍銳利的目光如同實質的刀鋒,割在查爾斯蒼白的臉上。
看著那副見了鬼似的震驚與不解,維克托終究是沒忍住,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飾的嘲弄。
他看了一眼身旁輪椅上低垂著眼,仿佛不願看到這一切的摩根城主,以示尊敬,然後才將目光重新投向查爾斯,用一種近乎殘忍的語氣開了口:
“我真不明白,我當了那麼多年的城防軍頭子,你為什麼會天真地認為,我身邊……就隻有那麼幾個站在門外的親衛?”
維克托的聲音並不響亮,卻清晰地傳入大廳內每一個人的耳中。他向前踱了一步,軍靴敲擊地麵的聲音,仿佛踩在了查爾斯的心臟上。
話音剛落,一個熟悉的身影從維克托將軍背後走了出來,那人頭上,戴著一頂在肅穆的精銳城防軍衛隊中顯得格外鮮豔的紅色貝雷帽。
正是當初3852在醫療區鬨事那日,在被劫持的情況下,向荷光者要人的那個城防軍巡邏小隊長。
維克托讚許地看了他一眼。
森格帶著他的叛軍衝進指揮室,切斷了維克托的通訊,控製了他的親衛。
按照查爾斯的劇本,維克托應該會像個傻子一樣,被軟禁到事後。
但查爾斯忽略了這種防衛軍底層的小人物。
這小子聰明,在得知維克托將軍被襲擊後,通過當初維克托下達的,維護常黎先生的命令。
推測出了維克托將軍的立場,悄悄的帶著自己的巡邏隊衝了看守維克托的叛軍,在維克托將軍自己的親衛大部隊還沒到場之前就將其救了出門
那個紅帽子隊長,此刻正努力地挺直胸膛,想讓自己看起來符合這莊嚴而肅殺的場合。
但他那帶著戰術麵具的腦袋,卻總是不由自主地微微晃動,放在身側的手指也在不為人知地輕輕敲擊著褲縫。
這些細微的、幾乎不起眼的小動作,無一不在透露著他此刻的心情——
他快要爽翻了天。
這一場豪賭,他賭上了一切,最終贏得了整個世界。
他能感覺到無數道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有獵荒者的好奇,有同僚的嫉妒,更有……身後那些將軍親衛們幾乎要殺人的視線。
是的,他身後的將軍親衛隊隊長和隊員們,可就慘了。
他們一個個如鬆柏般挺立,動作一板一眼,甚至僵硬到了極點。
他們是將軍最信任的盾牌,是燈塔防衛軍戰力的天花板,而將軍遇襲,他們的部隊衝到目的地後,看到的是早已脫險的維克托將軍。
他們的救援目標竟然被一個小小的巡邏隊隊長帶人提前截胡了!
這簡直是職業生涯中,無法洗刷的奇恥大辱。每一個人的麵甲下,臉都燒得滾燙。
這種情況,就如同兩個猛攻哥帶著老板踹人,結果回頭一看,老板被三個大漢圍了,局麵已經是老板再倒就炸單了!
他們拚了命趕過去,看到的卻是隊裡養的電子鼠鼠端著把野牛把人踹完了,正跟老板一起愉快的上蹦下跳呢!
“這……這不可能……”
查爾斯掙紮著站起身子,半邊臉已經高高紅腫,火辣辣地疼,讓他說話都有些漏風。
4068那小子下手是真狠。
他看著維克托,看著那個得意洋洋的紅帽子,再看著那些重新控製了局麵的城防軍,還想說些什麼來為自己辯解,爭辯這一切都是為了燈塔的秩序。
然而,一聲悠長的,充滿了無儘疲憊的歎息,打斷了他所有的。
是摩根。
一直閉著眼,仿佛早已睡去的老城主,睜開了雙眼。
身為查爾斯的父親,摩根怎麼會不明白自己兒子是什麼德行。他早就算好了一切,查爾斯幾乎是動手的瞬間,遠在科研區的鏡南那邊就收到了他發出的指令。
他看著自己這個兒子,看著他那副不甘、怨毒、卻又愚蠢的表情,心中最後一點父子之情,也化作了這聲歎息。
呼哧……呼哧……被打掉了幾顆牙,半邊臉腫起來的查爾斯,在接觸到父親那雙渾濁卻洞悉一切的眼睛時,所有的話都堵在了喉嚨裡。他想開口,卻發現自己什麼也說不出來。
摩根緩緩抬起了那隻乾枯的手,製止了他。
“常黎顧問,”摩根的聲音沙啞而疲憊,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份量,“我承諾過,查爾斯膽敢對你出手,我會給你一個交代。”
說完這句話,他那雙剛剛還銳利的眼睛,瞬間黯淡下去,整個人都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精力,瞬間蒼老了幾分。
這畢竟是他的親生兒子。
他曾對他寄予厚望,但這蠢材……卻始終看不清局勢。
屁大點歲數,就覺得自己能玩弄人心,合縱連橫。可他也不想想,他的話,他對下麵的人之所以有作用,純粹是因為他的地位。
而他的地位,又是怎麼來的呢。
離了這一切,他什麼都不是。
再次睜眼時,摩根的眼中,所有的情感都已褪去,隻剩下一種如同萬年寒冰般的決絕與銳利!
“我的交代是,我絕不姑息!”
在所有人都沒意料到的情況下,他猛然伸出手,以一種與他年齡和身體狀況完全不符的速度,拔出了身邊一名城主衛隊士兵腰間的手槍!
那名精銳的衛兵甚至來不及反應,隻覺得腰間一輕,自己的配槍就已經到了城主手中!
“城主!”鏡南發出一聲驚呼。
維克托瞳孔猛縮!
查爾斯臉上的怨毒化為了極致的恐懼!
摩根枯老的手穩如磐石,槍口在空中劃過一道冰冷的弧線。
對準了……自己的兒子,查爾斯。
砰!
清脆的槍聲,在死寂的晨曦大廳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