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婷被這一嗓子嚇了一跳,抬頭向前看去。
離她距離一米的餐桌旁,站著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子,戴著眼鏡,長得挺斯文,吼聲卻很大,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
“我沒有這樣的兒子!我丟不起這個人——”
中年男子掛了手機,重重地將左手的酒杯往餐桌上一拍,隻聽碎裂聲響,杯子底座應聲而碎,淡紅色的酒液濺在純白的餐布上,還飛濺到中年男人的西裝上。
“嘖——”他看見旁邊站著的魏婷,皺起眉頭,“還不過來把這裡收拾乾淨?沒長眼睛是不是?”
他斜著眼,透著一股高高在上的頤指氣使,跺了一下腳,因為心情不舒服,看哪兒都不順眼,“艸,沒見過你這麼呆的人。”
想到這裡隨便一個人的背景都能砸死她,魏婷強忍住翻白眼的衝動,甚至還露出了個笑容。
“好的,先生,我去拿工具來。”
“拿什麼工具?”
中年男人見魏婷脾氣如此好,變本加厲地教訓道,“你不會用手嗎?”
不過是對一個女傭發脾氣罷了——周圍的人不在意地移開了目光,徐放往自己所處的樓梯口上方看了一眼,又看向魏婷,躊躇了三秒,還是向她大步走去。
魏婷盯著地麵上的玻璃碎片,眼神中閃過一絲無奈,最終還是蹲了下去。
熟悉的冷香覆蓋住魏婷,趕來的徐放往她即將碰到玻璃的手裡塞了一塊手絹,在中年男人驚訝的眼神裡,徐放背過身,將蹲著的魏婷擋在了身後。
他還在笑,這裡的人都是關家的客人,就算關嘉星看不上這些,但也不意味著徐放可以忽視他們。
“對不起,您沒傷到手吧?”
徐放關心著中年男人的手,完美的抱歉笑容浮現在他麵容上,一側酒窩若隱若現,原本深邃的眼眸也微微彎起。
“我看您的衣服也濕了,我陪您去休息室換一套乾淨的衣服可以嗎?”
“我現在哪有心情換衣服,都是她害的!”中年男人高傲的昂著臉,滿臉不屑,“你知道我身上的衣服是誰做的嗎?是國內蘇偉大師耗時整整一年才做成的衣服!現在全毀了——”
徐放從剛才就看得清楚,魏婷剛才離他很遠,根本不可能碰到他。
明知道他在說謊,但徐放也隻能笑著道歉,“是,真對不起,我替我的員工向您道歉,您身上應該很難受吧?我領您去休息室好嗎?”
“你是”
中年男人看他也有幾分眼熟,瞥向他的胸牌,看到徐放二字,知道這是跟在關嘉星身邊的人,打狗還得看主人呢,身上的衣服也傳來不悅的黏膩感,中年男人啐了一口,“算了——”但他接下來的話可不是算了。
“你也是,跟在關少爺身邊伺候了那麼久,怎麼連手下人都調iiao不好?”
徐放充其量就是一個可以被替換的跟班,在中年男人眼裡,也隻是比那個女傭強了一點。
腦內的弦就要崩斷,徐放感覺自己好像分裂成兩個人,一個人揮出了拳頭,將中年男人打倒在地,拉著魏婷走出這間宴會廳。一個緊緊攥著拳頭,卑躬屈膝帶著中年男人離開,將需要安慰的魏婷留在了原地。
魏婷站起身,身上還粘著幾個看熱鬨的眼神,她垂在腿側的手不自覺抓住裙子,飛快地走了出去。
走廊廊柱雕刻著繁複精美的花紋,頭頂璀璨的水晶燈將整條走廊照成白晝,刺得她眼眶生疼,走廊悠長,但也有儘頭,拐入狹小的通道,魏婷推開了那扇放著她自己原來衣物的傭人房。
昏暗狹小的傭人房,合上門後隻有那小小一扇窗戶透進來的光線,與金碧輝煌的宴會廳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徐放將她牢牢護在身後的背影又在她腦海裡晃蕩,她突然覺得徐放和自己一樣,都很可憐。
因為關嘉星的關係,大家看起來好像很怕徐放,但是對於階級之上的人來說,徐放和她都屬於人下人,是可以隨便釋放惡意的存在。
就因為投胎差,所以被人輕賤,魏婷憤懣不平。
還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滋味,魏婷不敢細想,拉開拉鏈,黑色的連衣裙脫落,魏婷剛拿起自己長短袖,就聽外麵響起一陣腳步聲。
門突然被人推開——她剛才心事重重,門忘記鎖了。
魏婷手裡還抓著長袖,愣愣地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鑽了進來,“哢噠”一聲,記性比她好,還鎖了門。
魏婷張了張嘴,一時不知道往哪裡躲。
傭人房狹小,男人一轉過身來,就看見了抱著衣服阻擋住身子,卻還是露出了裸露雙肩和身子曲線的倉皇的魏婷,霎時,他那雙琥珀色的瞳孔微微放大,倒映著驚顫。
闖入者擁有近乎完美的五官輪廓,像是被精心雕琢的玉石,每一處弧度都恰到好處,尤其是他那雙宛若湖水的眼,眼頭走勢稍微尖銳了些,卻給他帶來一絲亦正亦邪的清澈感。
左肋第四根骨頭下的心臟在錯亂,唐天勤目不轉睛地盯著瞪著他的這位女生。
她身上穿的是簡單的棉質內衣,私密部位包裹嚴實,自然健康的白皙曲線被浮塵光束籠罩顯得近乎透明,她雙臂環抱,黑亮的眼正凶狠地瞪著他。
門外紛雜的腳步聲讓唐天勤找回神誌,他濃密的睫毛睫毛微顫著,目光移下地麵,“對不起,但可以請你不要出聲嗎?”聲音十分乾淨,卻又看見魏婷踩在地上光裸的腳趾頭,尾音短促的結束,簡直是哪裡都不能看,隻能背過了身子。
這是傭人房,他被兩個喝醉的女人追到這裡,正是不知道該怎麼脫身的時候,看見露出一條細縫的房門,像是打開了潘多拉的魔盒。
在他背過身後,魏婷迅速地將長袖套上,又開始穿褲子,因為太急,她左腳還踩著褲子邊緣,右腳就迫不及待地往上提,還差點摔了一跤。
門外有兩道含糊不清的女聲。“人呢?怎麼就突然不見了?”“不會進這個房間了吧?”
門把手喀噠響了兩聲,魏婷十分茫然,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突然,她覺得這個男人很麵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