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當初懷著陸傾,大晚上陸傾在肚子裡鬨她,鬨得睡不著覺,她也忍著不落淚。
人隻有情緒徹底繃不住了,才會隱忍又壓抑著哭聲。
眼下的阮綿正是如此。
陸淮南心疼得心臟都要痙攣抽搐,他掌心貼在她鬢角的發絲上,揉了好幾遍,滿邊掌心全是一層涼涼的冷汗:“心裡難受就哭出來,老公在這。”
麵對那一大家子的人,他能想象到阮綿在盧卡的事情上,有多無助。
阮綿哭得眼睛發澀。
喉嚨更是啞到幾乎扯不動聲。
她仰起頭,淚眼朦朧的看他:“我沒想到奶奶會這樣。”
陸淮南繃著臉,至始至終沒開口。
他的手上動作也沒停頓,靜靜默默的安撫她。
同時也在心裡有了自已的計量,既然他們對他不仁,那就彆怪他翻臉不認人,對他們也不義。
“你把盧卡埋在哪了?”
他詢問得格外輕細,怕傷及到她脆弱的心。
“在後院那顆榕樹下,它以前最喜歡在那玩兒,每次我趕它出門,它就窩在那刨土……”阮綿嘴裡的牙齒磕到發出顫音:“它那麼可愛,那麼乖,怎麼下得去手?”
陸淮南在醫院陪到陸傾醒轉。
等檢查結果全部交接,他才回老宅。
他回來得沒有一點動靜,悄無聲息,車到了家門口,許嬤嬤跟陸老太奶才得知消息。
要說陸淮南來興師問罪,最過於緊迫的無非是江慧麗。
許嬤嬤拿來個淺灰色的毯子,蓋在陸老太奶膝蓋骨處,抬眸時淺顯的打量她麵部表情。
“老夫人,這怕是要變天了,你得多蓋著點。”
“推我過去吧!”
相處時間久了,彼此話裡有話,都聽得懂。
許嬤嬤掐著點推陸老太奶趕去正院前廳。
在臨門的一腳,陸老太奶打住:“他人回來是阮綿叫的,還是他自已來的?”
“這個不知道,太太那邊電話一直打不通。”
阮綿手機打不通,陸老太奶心裡自顧衡量揣摩,大致上有了眉目。
陸淮南帶了兩份文件。
一份是讓程清子脫離陸家,跟陸老大離婚,另一份則是起訴書,裡邊條條件件羅列著程清子這些年在國外做的一些肮臟勾當,不堪入目。
用商衡的一句話說就是:“隻要你做過,遲早會被捏住把柄,就看自已學得乖不乖。”
顯然,程清子不是一個懂乖的女人。
她淪落到這一步,根本不無辜,是自作自受,自作孽不可活。
陸淮南不是沒給過機會。
機會給得太多,彆人隻會覺得你是好捏的軟柿子,得寸進尺的往你頭上騎。
“你什麼意思?”
陸鴻文滿眼不可置疑與增怒,額上的青筋突突跳。
陸淮南坐在客廳椅子上,姿態端正,右手挽著左手的袖口:“爸,您看不明白字嗎?”
他的語氣態度是過於冷漠了些。
導致陸鴻文那口氣怎麼都咽不下,他試圖想立威。
結果是,陸淮南從中一句話掐住他的致命點:“大嫂毒死盧卡,我手裡有證據,來的路上我一直在想,這個證據是直接發出去,還是留給你們。”
一屋子的人,瞬間大氣不敢喘。
生怕喘重了得罪他。
“一條狗而已……”
陸淮南朝著江慧麗的臉上,一個厲目掃過去,冷冷的瞪住她:“一條狗而已?麗姨這話說得還真是夠輕巧的。”
他十分的深長,問她:“那麗姨這麼大度,我是不是也可以……”
“陸淮南,誰讓你這麼跟長輩講話?”
陸鴻文嗬斥。
多年的父子兩,其實在家極少會這麼麵對麵的硬剛,這算是為數不多的第二次。
陸淮南依稀記得,第一次是在他剛被領回陸家,因為他母親的事,兩人大吵一架。
打那之後,他學得很乖,知道在這個家隻有攬住權勢,才能有話語權。
如今他實權在握,再跟陸鴻文敵對時,沒有半絲懼意。
“她好歹是你媽。”
陸鴻文明顯沒敢過於激怒他,隻得把話又往後收一點。
奈何陸淮南是鐵了心,今天沒打算讓大家下得去台,他來這一遭為的就是要把事情鬨開,誰都彆想好過,哪怕是陸鴻文那點僥幸心也是妄想。
他冷笑著,誰也沒看,盯住自已捏到發紅的手指甲:“我媽早就死了。”
“啪……”
陸鴻文到底沒忍住,一巴掌蓋在陸淮南右側臉上。
他側臉很快,浮現一道指印。
陸鴻文沒意識到他眼底的那抹狠色一閃而過,連綿不斷的難聽話往外吐:“真當你媽是個什麼好女人,要不是看中陸家的權勢,你以為他會生下你?”
陸淮南咬著牙根,後槽牙發出酸脹的疼。
他側臉的咬肌鼓起又平下去,怎麼都沒出聲說話。
畢竟是親生父子。
陸鴻文不可能對他一無所知,知道他不服氣,打小身邊的兒子就屬陸淮南骨頭最硬。
彆看他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犟脾氣起來,誰都勸不了。
陸鴻文氣都沒喘:“我說錯了嗎?”
所有人都在看他,偏偏陸淮南半點情緒不露,無從端詳。
他咧了咧嘴,仿佛聽到個天大的笑話,可臉上的笑又不算是笑,帶著三分嘲諷。
陸淮南伸手摸了摸吃疼的嘴角:“既然是這樣,我不牽扯上一輩的恩怨進來,現在我們談盧卡的事,狗命也是一條命,話我已經說到了,你們自已看著辦。”
正在他選擇起身之際。
“阿南。”
此時,響起陸老太奶的聲音。
她聲調一如既往的緩和慈祥,就像是從外往裡,給陸淮南心上打了一支暖心劑。
對於奶奶,他不得不承認,是下不去那個狠手的。
所以,他也怕自已沒忍住再放對方一馬。
“奶奶,你不用勸我,事情我已經決定好了,沒有轉圜的餘地。”
“奶奶不勸你,奶奶就是看你這麼急著跑回家,想跟你說點心裡話,能不能跟奶奶單獨聊會天?”陸老太奶笑著:“知道你大忙人,不耽誤你太久,十幾分鐘。”
陸淮南的腳步沒往前進。
約莫四五秒鐘:“十分鐘,我十分鐘後要趕回去。”
“好,就十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