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隻覺得胃裡像是塞了塊石頭,硬邦邦的。
“去醫院。”
在陸淮南的多次勸誡無果之下,他唯有尋求醫生的幫助,這也是最理智,最明智的選擇。
可阮綿蜷縮得像一隻八爪魚,觸須全都縮成一團。
臉部是痛苦壓抑的表情,嘴裡還不忘嘟囔:“不去。”
“阮綿,你彆跟我倔啊!”
他是真生氣了,奈何舍不得真罵她,隻能自已窩著一肚子氣,語氣稍重了些。
“我自已是醫生,我能不懂嗎?”
豈料,阮綿開口就是不講道理。
胃裡堵得特彆難受,喉口的嘔意躍躍欲試著,卻怎麼都吐不出來,她挪了挪身子換個坐姿,扭開臉,把目光撇向她這邊的車窗外,有點避嫌的味道。
她能感覺到車在降速,緊接著停靠在路旁。
陸淮南說:“我去買點藥。”
阮綿等著他買藥回來,就著礦泉水吞了幾口助消化的藥片。
回酒店的路途,他開車很慢。
她在車上差點都睡著了。
陸淮南讓她抱住包,自已則是展開雙臂抱起她往外走,懷抱溫暖寬闊,阮綿抬手將胳膊往他肩膀上纏,下巴壓著他側脖頸處:“陸淮南,你真好。”
他也是給她倔得沒什麼脾氣。
“好也是你說,不好也是你說,你嘴裡哪句是真話?”
阮綿聲腔低低的:“現在好。”
他邊走,邊問:“那以後能聽話嗎?”
“聽。”
這一夜睡得不太安穩,胃部消食得慢,時而湧上一股脹疼,陸淮南硬生生讓她翻來覆去的醒了好幾次,他耐心的用手掌貼著她胃部輕撫。
翌日八點。
阮綿半點胃口都提不起,看到食物直接反胃,胃裡泛起一陣陣的惡氣。
陸淮南督促著她把藥吃完:“好點沒?”
她有氣無力,趴在沙發上:“嗯。”
“起來走走?”
阮綿哪裡有力氣走,虛得很,胃虛人也虛:“頭暈,我再躺會緩緩。”
她這樣子,陸淮南是看在眼裡,疼在心裡。
可要讓他發脾氣吧!
他還真舍不得發半點,所以這人就是犯賤:“喝點水?”
“嗯。”
“叩叩叩……”
陸淮南剛提步到廚房,門鈴響起,他走到門口去看,方以禾站在外邊,手上還提了件粉粉嫩嫩的保溫盒,此時他心下不多想那是假的。
見他杵著沒打算開門,阮綿順勢看過來:“誰啊?”
“方以禾。”
她好半秒才回過神:“你那個回國的學妹?”
“嗯。”
一直以來,阮綿隻聽陸淮南跟陸鴻文提及過方以禾,素未謀麵,她不是那種小肚雞腸到,連他身邊的任何女人都容不下:“愣著乾嘛,萬一人家有事呢!”
站在原地沒動,陸淮南深提口氣,才伸手去擰門。
一股淡淡的藥膳香,撲鼻而來。
方以禾也沒越矩的直接往門裡走,臉上維持得體大方的微笑:“這個是解胃脹的藥膳。”
她是聽酒店的人說的。
說陸淮南一晚上找了她們幾次。
阮綿窩在客廳裡的沙發上,她這個位置,門口的人看不到。
但話她聽得清楚。
“謝謝,不過……”
沒等著他拒絕,方以禾說:“我又不是給你的,我是給你女朋友的。”
陸淮南眼底猝然閃過一抹局促,他接還是不接都不好。
索性接了。
接過時,兩人手指隔空錯開,都沒碰上:“麻煩你了。”
方以禾至始至終維持著很明朗的笑意:“那我先回去,有事電話聯係。”
他知道,她這句電話聯係,大多也是指的阮綿有事,又或者是一句客套的話。
真要有事,陸淮南也不會打電話找她。
關合上門。
陸淮南揣著方以禾給的那個保溫盒,走進客廳,阮綿的目光一直環繞著他在看,尤其是他那張臉,她愜愜的打趣道:“一個小姑涼,至於嗎?”
“你不吃醋?”
阮綿當即解釋:“難不成你身邊的女人,我都得吃一遍醋?那我估計早被醋酸死了。”
這話說者無意,聽者有意。
陸淮南總覺得她陰陽怪氣的,在翻舊賬,但又沒確切的證據。
“喝湯?”
她嗓音脆生生的:“當然喝啊,人家一片心意。”
其實,對於方以禾,阮綿沒那麼多心眼,不是是個女人,就非要把對方當成假想敵的。
在這一點上,她一直覺得自已做得特彆好。
陸淮南給她擰開保溫盒,看著她一口一口喝掉大半碗藥膳湯,莫名的覺得心裡挺上不來勁。
說不出是個什麼滋味。
阮綿砸吧著嘴,抽紙擦了擦嘴角,說:“還真彆說,這湯味道不錯,喝下去胃口都開了不少。”
他坐在那,目光一眨不眨,直勾勾的,也不說話,也不挪開視線,像個冰雕似的,看得人怪瘮得慌。
陸淮南沉口氣:“你是不是缺心眼?”
喉嚨猛然噎了下,阮綿眨巴眼:“乾嘛?”
他雙臂環抱,身姿往後坐靠:“我搞不懂。”
“搞不懂什麼?”
實際上她清楚他在問什麼。
阮綿就是要讓他自已開口說,有些事隻有自已說了,心結才能解開。
陸淮南忍無可忍:“你就這麼放心我身邊的人?一點都不懷疑?不說之前我跟方以禾去村裡考察現場,就單拎剛才她來送湯的事,你心裡沒疙瘩?”
人都到門口了,她像個沒事人。
聞言,阮綿挑動下眉梢,神情無多變化。
挺直腰杆,開口道:“最基礎的信任都沒有,那我還跟你談什麼?”
像是想起什麼,她再說:“況且剛才我也聽到了,你拒絕她了。”
“那是……”
阮綿打斷他:“陸淮南,我的心眼是對人的,我知道方以禾跟你不可能。”
她就是那麼自信,那麼堅決果斷。
陸淮南那張英俊的臉上,所有表情,幾乎是在一瞬間,全部垮了下去。
他覺得跟她比起來,自已內心自私又狹隘。
可換個角度來講,愛得越深的,才會傷得越深,想得越多,患得患失,是不是阮綿隻是表麵上跟他和好如初,內心裡卻始終對他保留著當初那份芥蒂與防範?
正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陸淮南腦子特彆亂,胡思亂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