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線中陷入了持久的沉默。
塗丁丁說她:“阮綿,如果讓自已為難的話,就隨心一往無前的往前走,不管身後是什麼樣的風景,都不要回頭去看。”
人一旦回頭,就會變得三心二意,不能專注。
……
轉眼到了周末。
顧遠行拿下一家醫療公司的合作,晚上邀請全院的醫生護士聚餐,阮綿跟他私下推拒了,晚點她得去陸家一趟,跟陸淮南約好的,她不能食言。
跟同事道彆,阮綿單線趕往地下車庫。
“阮小姐。”
她扭頭循聲望過去,是康堇站在那輛黑色邁巴赫旁,麵露微笑的跟她打招呼。
她微微抬了下臉,朝著後座看,漆黑的車窗看不清什麼。
康堇笑笑:“陸總也在,說是怕你麻煩,特意繞了一圈過來接你的。”
“不用……”
“上車。”
車窗往下降,露出陸淮南那張清冷慵懶的麵龐,他抬臉看她:“是我叫你去家裡看奶奶,總不能讓自已開車。”
說著,他還往一旁坐,給她騰出點位置。
思忖了片刻,阮綿拉門坐進去。
車內淡雅的沉香味吸入鼻尖,像是瞬間卷走了她一天的疲憊。
看她揉捏脖頸,陸淮南視線抵住她的手:“這麼累?”
“周末臨時加了場手術,就在十幾分鐘前,我剛下來。”
“是不是耽誤你了?”
阮綿眉梢一挑:“沒什麼耽誤不耽誤,我答應的事,肯定得去。”
“上次那個湯還行嗎?”
她楞一瞬,又快速回話:“挺好喝的。”
“許嬤嬤在家煲了湯。”
感情在這等著她呢!
“嗯。”阮綿應聲不輕不重,不痛不癢的,口吻平淡無波。
車裡除了沉香味,還有一股濃烈的酒味,是打陸淮南身上傳來的,本來他今晚是有下場酒局,臨時推掉了,過來萌美的時候,已經喝到了七成醉。
眼睛略微渙散下,他努著勁睜睜:“你去看她,奶奶肯定很開心。”
“你喝了多少酒?”她問。
陸淮南酒後腦中混沌,一時間沒迎上她這突如其來的問題。
身子稍稍坐正點,頓了頓才說:“沒多少。”
阮綿沒再做聲,打包裡取出張一次性包裝的濕紙巾。
陸淮南隻聽見耳畔窸窸窣窣的響。
下一秒,一道淡淡的藥香味撲鼻而來,阮綿舉著紙巾:“拿這個擦擦臉,會舒服一些。”
平時她偶也會參加應酬酒局喝得多。
每回阮綿都會在兜裡備著點這種濕紙巾,擦把臉能醒神不少。
陸淮南很是聞不得這種味道,感覺整個鼻腔裡都不舒服了。
他吸了吸鼻,險些一個噴嚏打出來。
車廂裡沒開燈,光線昏暗。
阮綿看不到他麵孔的表情,還是康堇透過車內後視鏡,朝他看一眼,說:“阮小姐,陸總他聞不了這種藥香味的濕巾紙,類似花粉過敏,容易打噴嚏。”
她猛地眨巴兩下眼睛,眼珠子在眼眶裡來回轉動。
想尋思個合適的詞彙,來緩解氛圍的尷尬。
“那個你要不要把它丟了?”
“沒事。”
陸淮南還剝開,摁在嘴邊擦了擦,他屏住呼吸,等拿開手才正常吐氣,濕紙巾緊緊握在掌心裡,捏成皺巴巴的一團。
阮綿深吸口氣,陰鬱的臉色隱匿在昏暗之中。
她才發現,她對他的了解,都隻是自認為的了解。
其實她根本不夠了解陸淮南這個男人。
直到下車,他都沒再多說半句話,極儘沉默。
但阮綿知道,他指定不好受,聞不慣那種味道的人,會很難接受,哪怕是一點點都會產生乾嘔感,在車上坐著,她時不時的扭過臉撇眼去觀察。
陸淮南把頭偏偏的靠在軟皮車座裡,下頜繃緊,下頜線淩厲乾淨。
她忽然就想起之前付迎的話。
多年過去,阮綿沒想到,自已會被她的話紮心了。
她說:“你對他有幾分真誠的了解?你知道他對什麼過敏嗎?你又了解過他喜歡什麼嗎?你沒有,他之於你不過就是攝取利益的渠道,工具人罷了。”
所以後來她愛上陸淮南。
阮綿很難承認,很難去接受這個事實。
他們之間的關係,本身就是肮臟不堪,令人作惡的。
她真怕自已冠上愛的名義,最後傷得最深。
下車時,康堇見她眼圈紅紅的。
白眼珠充血,泛著一層細細的紅血絲,眼眶外像是一抹烏雲般,籠在皮膚上邊。
他聲音很低:“阮小姐,你沒事吧?”
“沒事。”阮綿笑得牽強又彆扭:“他喝多了,你過去扶一下。”
康堇:“今天聽說你要過來看陸老夫人,不光是老夫人高興,陸總也很高興,本來晚上陸總是有酒局的,想著要過來接你,他就臨時推拒了。”
聞言,她吞咽口唾沫。
到嘴的話,欲言又止。
阮綿喉嚨乾巴巴的,有點兒難受:“沒耽誤事吧?”
“耽誤事算什麼,在陸總心裡,你比任何事都來得重要。”
她壓低嗓音:“康秘書,你彆這麼說。”
“我知道有些話很冒昧,隻是陸總他不好開口跟你解釋。”
車裡的陸淮南估計是睡著了,好半晌沒動靜。
康堇的話又說得阮綿心口突突發跳。
“我……”
“阮小姐,陸總那些年來,一直在私下幫你拿到阮家的財產,他跟付迎也沒有你想的那種事,至始至終都是付迎借用蔣自北纏著他不肯放。”
心上宛如撒了一大把辣椒,辣到了眼眶裡去。
康堇還在說:“包括後來蔣自北回來,陸總去鹽城,隻是為了安撫好她,他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你,對不起這段婚姻的事,是對方煽動媒體把那些緋聞不堪傳到了你耳朵裡。”
“陸總還做過很多很多的事,是你不知道的。”
此話,掀動起阮綿內心的驚濤駭浪。
“阮小姐,我先去扶陸總了。”
康堇繞過去,打開門把陸淮南攙扶起來。
他喝得多,半個身子都靠著人撐住。
阮綿眼睛裡灼熱難擋,隨時都要破防。
她想起了那晚上,陸淮南跟她說:他不會比江岸,比曲政做得差。
回頭仔細回憶,好像她是真的沒給過他任何施展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