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何進門時,看到阮綿埋頭趴在桌上。
隻露出一顆黑漆漆的頭頂,她兩邊胳膊壓得特彆深,都摁出印子來了。
“阮醫生?”
抽出一隻手掌,阮綿胡亂抹掉眼底的淚,不著痕跡的收斂起表情,麵上裝得若無其事:“我沒事,剛才有點灰塵掉進眼睛了。”
小何遞過去手上的文件:“文件我都整理好了。”
“放這吧!”
小何進門距離陸顯離開不到三分鐘,她是親眼看到男人下樓的。
她琢磨片刻:“那位先生的資料我要不要……”
阮綿口吻平淡得沒有情緒波動:“他不是來做醫美的,是我一個老朋友。”
她快速把麵前的資料抽出幾份:“這幾個人的手術日程往前推,尤其是這位尤小姐的,她月底要出國。”
“好。”
小何端著資料走到沙發邊。
阮綿視線一路跟隨她過去,眼神中若有所思。
整理好資料,小何回身,看到阮綿還在盯著她看:“阮醫生,你沒事吧?”
從陸顯離開,她就一直魂不守舍,心不在焉。
整個人狀態極差。
都不用觀察,肉眼可見的差。
空間忽然插入的一道聲音,驚醒她,將思緒拉回到現實。
“小何,你能不能幫我辦件事?”
“阮醫生你說。”
阮綿撐得眼睛發脹,眨了眨,眼底深處的冷意漸漸退卻:“我想賣幾套房子,你能不能這幾天幫我去中介谘詢一下,定個價找一下買家。”
小何沒做過這些,她是從外地來燕州打工的。
怕她為難,阮綿繼而道:“放心,重要的文件不會經你的手。”
小何抿抿唇:“那好。”
在一天之類,阮綿將一切需要用到的證件整理齊全。
幾套房子中,金山穀沃跟磐石兩處的地段屬最好,按照當下燕州的房價來算,十二萬一平,那邊的房子一處是兩百平的大平層。
另外一處稍微小點,占地一百五。
陸淮南的眼光很是毒辣,還挑在金山穀沃的經濟中心區。
房子的事交給小何去處理。
阮綿準備親自出馬,找一趟黃正。
這一次再見黃正,顯而易見他的秘書沒了先前那種態度,雖說不是冷,但有些刻意的疏離感:“阮醫生,黃董在開會,你可能得等等他。”
“沒事,我先等著。”
金秘書朝身後小助理稍稍挑下巴:“去沏杯咖啡上來。”
桌上的咖啡都涼透了,黃正才打會議室堪堪出門。
臉部的嚴肅在看到阮綿後,立馬轉換一套笑容:“阮醫生。”
阮綿剛要起身打招呼,黃正招手示意她坐下:“先坐下說,我喝口茶。”
她規規矩矩的坐在那,等黃正喝完茶,正麵對她,阮綿開門見山的道明來意:“黃董,我今天來是為了注資的事,我想放棄。”
黃正有些意外,他眉梢挑起。
但臉上大的動作沒有。
他笑了笑:“說來聽聽,遇到什麼事了嗎?”
阮綿也不藏著掖著:“那我有話直說了,我跟陸氏的陸總曾經是夫妻,因為一些個人原因最終離婚,我不想欠他這個人情,也不該欠。”
不知是沒料到她的身份。
還是沒想到她這麼誠實。
站在黃正身側的金秘書露出那種倒吸口氣的神色。
黃正平靜的說:“前夫前妻,倒是蠻有意思,那你知道陸總答應了我什麼嗎?”
“五年的合作期。”
黃正繼續問她:“那你知道富山國際跟陸氏合作五年,能帶來多少利益嗎?”
阮綿思忖了片刻鐘:“依我拙算,最少一年十億。”
五年就是五十多個億。
黃正點點頭,表示他對她的話很滿意:“看來你還是了解,那你覺得我會答應你放棄嗎?”
這麼多的錢,擺在誰麵前都誘人。
“所以我這不是來親自見黃董了嘛!”
阮綿一副不卑不亢的樣子。
黃正目光從上而下打量她一番,眼神好生的意味深長,秘書替他點上煙,煙氣過嘴,黃正不算那種長相特彆猥瑣的男人,相反的,文質彬彬。
斯文儒雅,高高瘦瘦的。
年輕時,也是一枚大帥哥。
哪怕是如今五十多了,明媚的桃花眼依舊勾人心魄。
他翹起右腿,架在左腿上,深吸口煙吐出:“富山注資這事之前是敲定了的,阮醫生突然要改變主意,總得拿出點誠意來吧?”
阮綿最怕的就是聽到這種話。
話點到為止,說到這個份上,她該懂的,不該懂的差不多也都懂完了。
“黃董,您這是什麼意思?”
黃正透過煙霧瞧她:“阮小姐,這你都不懂?”
他換了個稱呼,意味明顯。
阮綿微不可察的深吸口氣,她口吻變得嚴厲又利落:“黃董,說句不好聽的,您的身份我高攀不起,也沒想過要高攀您,這話就當我沒聽過。”
她很會察言觀色,說話更是高情商。
表麵在貶低自已,實際上是不滿黃正的言語調戲。
示作警告。
……此時,另一邊。
醫院,病房內。
陸淮南麵前擺放著一架手機,監控視頻裡,正麵懟著阮綿的臉在拍。
明豔大氣的臉龐,五官立體精致。
眼底那顆淺淺的淚痣,特彆的迷惑人。
說完那一席話,阮綿毅然決然的站起身,揚長而去。
金秘書想去攔人。
黃正叫住他:“讓她走吧!”
康堇遞來一碗生滾的魚片粥,正巧看到手機裡這一幕:“陸總,這件事是陸副總特意跑去萌美告訴阮小姐的,陸副總那邊,要不要跟他……”
陸淮南掰開手機,屏幕朝下放好。
他舀一勺粥,含在嘴裡細嚼慢咽:“不用,他想乾什麼就讓他去做。”
阮綿出國後的第二年,江慧麗試圖揭露他離婚的事,激化他跟陸老太奶的矛盾。
豈料,陸淮南出招在先。
一招製敵,生生讓陸老太奶命令江慧麗搬出陸家。
如今一年多了,江慧麗還住在娘家。
下午點,護士來病房給陸淮南換過一次藥。
康堇進門收拾床頭櫃,在旁側低低提了句:“陸總,阮小姐來了。”
陸淮南坐在病床上,他覆蓋在薄薄被褥麵的手指,忽地像是神經被觸電到,顫動了下,眼眶滾燙,他磨磨牙根:“她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