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他是打趣,口吻中帶著些玩笑。
阮綿剛想把這話反駁回去,手機響了。
是張媽的號碼。
她走到一旁去接聽:“張媽,怎麼了?”
“先生回來了,問你去了哪。”
溫聲,阮綿眉心很快湧蹙下,隨後收斂乾淨,她抬手攏在手機話筒處,說:“我現在在外邊跟朋友吃飯,馬上就回去。”
“太太,先生心情不是很好,你儘量快點。”
“好,我知道。”
收起手機。
阮綿去看人。
江岸百無聊賴的在一邊玩保齡球,幾乎是球球全中,他本就身高腿長,站在比她高出一大截的台階上,更是顯得居高臨下。
她唇角翕動:“江少,我要先回家了。”
“陸淮南催你了?”
江岸那雙眼睛,漆黑烏亮的,特彆的精明。
他直勾勾盯著你看時,總有一種內心被看穿的滋味。
阮綿的心事,在他麵前都是無處遁形。
“嗯。”
“去吧!”
江岸眼梢嘴角紛紛勾起,弧度性感又好看,一個男人生得比女人還漂亮,但又不顯陰柔,是那種冷豔的陰冷感。
他在外的那些花花傳聞,阮綿也聽說過不少。
在二院時,幾個科室的小姑涼,最愛傳他的八卦。
幾乎是三天兩頭都能傳出新的緋聞。
陸淮南等她,正好她也有事跟他說。
蔣自北的事情,阮綿決定不管真假,都得告訴他。
如今整個燕州都被他翻遍了。
她這麼做,也隻是想在陸淮南麵前,給薛晉成求得一份最後的薄麵,也是報答當年薛家待她好的那份情。
車駛進車庫。
阮綿沒有直接上去,在車裡給徐景川發信息,打聽了下陸老太奶的情況。
徐景川說:人醒了,狀態還不錯。
這都有功於她的手術。
回憶起那場手術,阮綿至今如耿在心。
那天不光是她肩膀疼,手差點拿不穩手術刀,情緒波動得也特彆厲害,也算是老天相助,加上徐景川的幫襯,手術才得以功滿身退。
進門,張媽打廚房出來:“太太,先生在書房。”
“嗯,他說什麼沒有?”
張媽搖頭。
換好拖鞋,身上的外套掛好,阮綿準備上樓去找人。
書房開了盞壁燈,暖黃色的燈色。
桌上的沉香幽幽飄出一股冷幽清香,陸淮南雙目輕闔,坐趟式的靠在辦公椅上,削薄的唇瓣失去血色後,麵目突顯刻薄。
阮綿進門,輕輕拉上門板。
細微的動靜,撓到他清夢,男人上眼皮蠕動睜眼。
眼底覆住一層深厚疲倦,內雙硬生生熬成了外雙。
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睛,此時眼白上布滿紅血絲。
陸淮南淡聲說:“回來了。”
“你怎麼不去房間睡?”
“不小心睡著了。”
辦公桌上橫七豎八,亂七八糟的丟了一大堆的文件,還有幾疊是醫院的調理方案,給陸老太奶量身定製的,出自幾名專家之手。
阮綿看一眼,覺得沒什麼突出的地方。
正是因為誰也不敢出頭,怕萬一出錯得罪他。
所以不敢輕易嘗試冒險的好辦法,方案做得倒是中規中矩。
當然也不痛不癢。
“要是信得過我,我可以整理一套比這個更完整的方案。”
陸淮南在她身上徘徊遲疑的目光,不過三秒鐘:“阮綿,我們暫時可能沒辦法離婚,得等奶奶身體恢複得差不多,我不想……”
“可是我們說好的。”
她有些激動。
阮綿並不想這麼耗下去。
愛上一個人,尤其是男人,很危險,怕這麼耗下去,她會把自已精神拖垮掉。
“我知道,不管什麼要求,儘量補償你。”
陸淮南眼神真摯誠懇。
是她從未見過的那種。
“我不要任何補償。”
陸淮南沒變臉色,亦沒馬上開口勸她,他抬手摸了一根煙,徑自點燃深吸口氣,煙味在他嘴裡繞過一圈後,帶著幾絲苦澀往外吐。
阮綿距離他挺近的。
起碼能看清他臉上任何表情變化。
男人陰鬱壓抑的眼神底下,藏著幾分複雜,令人揣摩不透。
半分鐘的沉默。
足以讓整個空間陷入一種緊迫狀態。
陸淮南聲線平靜:“隻要你願意暫時保持狀態,我不會乾涉你任何行為,阮綿,我說認真的,希望你能好好考慮一下。”
他這是在求她幫忙嗎?
其實轉念想想,他這人也不壞。
待她也好,隻是態度上有些薄涼。
做的事情,並未有傷害過她。
如今陸老太奶躺在醫院,阮綿對陸淮南有幾絲惻隱之心,忍著內心泛起的激浪,她說:“這件事我不想等太久,出國前。”
“好。”
“同時我需要一份合理的協議。”
“寫什麼?”
“保證你不得乾涉我的任何生活。”
他頓了下。
阮綿以為他會找話損她,陸淮南卻說:“沒問題。”
她沒想到,陸老太奶這一病,還得陪著陸淮南人前演戲。
海島的行程暫時取消,阮綿也是後來從陸懷靈嘴裡得知,陸淮南在那邊布控了長達幾年的生意,眼看著要落網,臨時出現變故。
損失了一大筆投資基金。
……
往後的接連幾天,陸淮南都是應酬酒局。
他忙得不可開交,幾個城市來回跑。
半個月都沒回一次南山公館,家裡仿佛再次回到了過去的清淨。
早上開會,下午緊接著一場大手術。
阮綿晚上到家,精疲力竭倒頭就睡。
一晚上做了三個夢,一會夢見阮渺掐她脖子,逼著她跟陸淮南離婚,把陸太太的位置還給她,一會夢見阮文斌推母親下樓。
最後的一個夢,是熊熊烈火,燃燒得通天殷紅。
她想喊,想衝進去。
嘴巴被什麼堵住,雙手雙腳也覆蓋著一道重力,根本挪不開半分。
阮綿在夢中不斷掙紮,掙得眼角濕潤。
“唔……”
直到那股男性氣息愈發鑽入口鼻之間,刺激得她意識回歸,夢魘混沌的腦子有一絲清醒,阮綿撐開眼皮,入目是陸淮南的臉。
她還以為自已是在做夢中夢。
閉上眼又睜開。
眼前的男人沒消失,阮綿喃喃吐了口氣:“陸淮南,是你嗎?”
昏暗下,互看不清,陸淮南輕輕應她一聲:“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