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一夜好眠的棠鯉神采奕奕的起了床。
桌上六道早膳全是她喜歡的。
毫不意外的。
她沒在桌前看見另外三人。
棠鯉挑了挑眉,看向在一旁聽候吩咐的劉海。
“日後家中隻供應一日三餐,撤掉午茶與點心,他們若問起來,就說是我下的令。”
“是。”
“兩個孩子若哭鬨,隻管讓他們哭個夠。”
“明白了。”
見棠鯉用完餐開始漱口,劉海斟酌著道。
“夫人,老爺出門前找奴要人,奴把奴的弟弟劉河暫時派過去了,也好叫夫人知曉老爺每日都去了何處。”
棠鯉表情讚許:“你有心了。”
果然是個聰明人。
她還未曾吩咐,就知道該做什麼。
劉海知道自己做對了,心下一定:“夫人不怪奴自作主張就好。”
……
“趙兄,你可真是好福氣。”
“嫂夫人的手藝該是何等的高明,連東宮都驚動了。”
“我日後若能娶到像嫂夫人一般的妻子,此生便彆無所求了!”
鴻鵠書院。
趙鬆和剛進門,一群人就圍了上來。
他一開始並不知道發生何事,直到聽了幾句才明白——
棠鯉將生意做到東宮的消息已經人儘皆知了!
她的動作倒是快!
趙鬆和本就在家憋了一肚子火,此時又聽這些人百般吹噓棠鯉,麵色瞬間變得極為陰沉。
一群沒長眼睛的東西!
棠鯉隻是個滿身銅臭味的商人罷了,這些人竟這樣捧她的臭腳,半點讀書人的風骨也無!
他恥於與他們為伍!
見趙鬆和臉色不好看,不明所以的眾人麵麵相覷。
有人麵露疑惑:“趙兄臉色何故難看至此?”
趙鬆和藏住眼底沉怒,隨便找了個借口敷衍道:“昨日不小心碰傷了手,夜間未曾休息好。”
眾人順著他的視線往下看。
趙鬆和將手藏入袖中:“隻是一點小傷罷了。”
眾人移開視線。
話題再次轉回。
有人問:“趙兄逢大喜,是不是該做東請客?”
趙鬆和傲然點頭:“當然,據說萬春閣新排了幾場好戲,我們今日便去包個戲台瞧瞧新鮮!”
此話一出,眾人大喜。
“包戲台至少需百兩銀,還是趙兄豪氣!我等自愧不如!”
“趙兄待我們向來大方!”
被眾人奉承到飄飄然的趙鬆和故作淡定,實則唇邊的得意已然快收不住。
罷了。
換個方向思考,棠鯉將給太子做壽禮的消息傳出去是件好事。
雖說太過張揚,但至少近日稱心如意的生意肯定會更上一層樓,少不得掙得盆滿缽滿。
她棠鯉注定要成為他的墊腳石,這些錢便儘都是給他掙的。
既如此,他提前拿出籠絡人心,為他的青雲路添磚加瓦也是應當。
能在臨死前為他的前途儘最後一份力,是棠鯉莫大的榮幸!
……
正午時分,稱心如意樓。
趙鬆和帶著數位同窗進店。
樓內客人繁多。
“齊絲匠。”
齊沅回頭一看,發現來人是趙鬆和之後,眼裡劃過一抹微不可見的厭煩。
此人好歹是棠掌櫃的夫婿,怎麼跟那種上不得台麵的窮親戚一般,三天兩頭來樓裡打秋風!
如此沒臉沒皮,虧他自詡是讀書人!
齊沅語氣淡淡:“趙舉人。”
趙鬆和理所應當的吩咐:“我今日要請客,勞煩給我拿兩百兩銀票。”
齊沅麵露歉意:“恐怕要讓趙舉人失望了。”
趙鬆和皺眉:“什麼意思?”
齊沅解釋道:“樓內訂單激增,但大部分客人們隻交付了定金,樓裡的金絲銀絲很不夠用,為了按時交貨,棠掌櫃便發話暫停一切不必要消耗。”
真是好大的臉!
尋常人家一月能有三兩銀的入賬便頂天了!
這人請次客就要二百兩!
當真是揮霍無度!
一瞬間,趙鬆和淡然的麵色隱隱龜裂。
他在稱心如意支取銀錢從未被拒絕!
一定是棠鯉特意吩咐過!
那個賤人!
她難不成想用銀錢製衡他?
休想!
她既敢如此,就彆怪他不給她留臉麵了!
他麵露不悅:“這是我家的銀樓,我竟不能支取銀錢了?你去叫棠氏來見我!”
他要當眾斥責她,讓她顏麵儘失!
齊沅毫不意外:“請趙舉人在此稍候。”
話落,她轉身上樓。
不多時,二樓綰絲室的門被敲響。
齊沅走進去:“棠掌櫃,不出您所料,趙舉人當真來支取銀錢了,我按照您的吩咐拒絕了他,他現在要見您。”
聽聞此話的棠鯉從工作台後抬起頭,眼中劃過一抹嘲弄。
趙鬆和當真一點不令她意外。
竟連多一天也堅持不了。
他借口應酬多,每月月初會從她手裡一次性拿走一千兩銀子。
即使這樣也不夠他花,每逢五逢十就會以她丈夫的名義從稱心如意支取銀錢。
一開始,她還感慨京城就是京城,連平頭百姓的人情往來竟都如此之耗費。
後來她才知曉,隻有一小半被趙鬆和用來‘應酬’,另一大半卻是被他拿去討好了宗雲裳!
棠鯉起身往外走:“樓下客人可多?”
齊沅點頭,跟在棠鯉身後:“好多人都知道您接了東宮壽單,進進出出的客沒斷過。”
棠鯉勾了勾唇。
很好。
客人越多,戲才能唱的越好。
今日,趙鬆和不僅拿不到錢,她還要將他的體麵徹底撕下來!
棠鯉斂下眸光,眼底嘲弄儘數消失。
她換上一張惶然的麵孔,疾步走到趙鬆和麵前。
“夫君怎麼來了?”
趙鬆和冷聲質問:“是你讓齊絲匠停了我的錢?”
“什麼?!夫君竟沒錢了嗎?”
棠鯉大驚,聲音驀然拔高。
她知道趙鬆和來者不善,直接先發製人。
“每月初一我都會給夫君一千兩銀錢,這才十天不到,夫君就把一千兩用完了?!”
聲音之大,將趙鬆和都鎮住了。
與此同時,整個一樓都安靜下來。
周圍人聞聲而動,不約而同往這邊看。
齊沅在一旁煽風點火,同樣揚聲道:“棠掌櫃有所不知,趙舉人五天前就曾在樓中支取過一百兩銀票!”
圍觀群眾湊在一起嘀嘀咕咕。
“十天一千一百兩,一個月不得花四五千?”
“棠掌櫃的夫婿是鴻鵠書院的讀書人,鴻鵠書院的花銷竟這般大嗎?”
“胡說八道!鴻鵠書院學雜費全免,誰知道他這麼些錢都花哪兒去了。”
“多半是染上什麼不良嗜好了!依我看,如此大的花銷,不是狎妓就是賭博!”
“狎妓?!”
“賭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