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九點十五分,朝陽站在onica辦公室門前,指節在磨砂玻璃上輕叩三下。她將一杯冰美式放在格紋杯墊上。
"多謝o姐抬愛,但我這人臉盲症晚期,上周把長c實業的李董認成了司機。"她扯出個自嘲的笑,"還是埋頭做數據分析更穩妥,省得給組裡和您惹麻煩。"
onica抿住紅唇,鮮紅的指甲在杯壁上輕輕一彈。"可惜了,你的眼睛裡寫著的野心。”
走出辦公室時,朝陽的後頸還殘留著烏木沉香的壓迫感。她確實需要補足金融領域的短板——陳世安那個項目被迫分出去的四成傭金就是教訓。跟onica學無疑是最快路徑,但昨晚洗澡時,蒸騰的熱氣讓她想明白兩件事:
第一,她沒那麼缺錢。也沒那麼著急成功。方華那個老不死用帶著煙草臭的手背蹭過她皮膚的觸感,時隔半年仍能讓她在午夜驚醒時乾嘔。這口飯,她咽不下去。
第二,覃宋的殷勤讓她脊背發涼。這個聲稱"不要傭金"卻持續給她塞客戶的男人,像在玩一場精妙的德州撲克——免費的籌碼往往要加倍奉還。她見過太多投行男如何用資源編織陷阱,最終連本帶利收回投資。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
朝陽按下15層按鈕——那裡是最多投行女會客的咖啡館。與其在onica和覃宋的棋局裡當卒子,不如去結識幾個真正的投行女。那些踩著jiy choo廝殺出來的前輩,至少會把交易條件明碼標價。
——
朝陽按著地址來到一處低調的私人會所,電梯直達頂層時,林競堯正倚在落地窗前。米色開衫襯得他肩線格外挺拔。
"坐。"他下巴輕點身旁的沙發,開門見山:"我想投幾家人工智能公司,垂直領域的。"他示意助理給她倒了杯熱水,"貝嘉和阮顧問能在背調上幫我?"
朝陽的ac已經亮起:"當然。您有特定領域傾向嗎?"
"沒有。"他笑著說,“所以需要阮顧問的專業判斷。"
"沒問題,我兩天後給您初步方案。"
兩天後,三份文件整齊攤開在胡桃木桌麵上:
1 醫療影像ai 新加坡深瞳診斷的臨床驗證數據
2 工業質檢 德國汽車工廠的缺陷識彆視頻
3 智慧城市 香港某區的交通流量優化方案
"我需要實地考察進一步評估。"朝陽的指尖輕點文件,"如果林總覺得可行,我可以準備正式報價。"
林競堯突然傾身,淡淡茶香隨之逼近:"儘調我跟你一起去。"他轉動腕表,“總得知道錢花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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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晨的公寓走廊,聲控燈因腳步聲次第亮起。朝陽揉著酸痛的脖頸,一股混雜著威士忌的香水味便撲麵而來。
"晚上好啊,阮顧問。"
覃宋的手臂正環在一個紅裙女人的腰間,西裝外套隨意搭在肩上。他拇指按著電梯鍵,金屬門反射出他玩味的目光——分明是在等她。
"覃總。"朝陽點頭,看見他們交纏的身影。
電梯門合上的瞬間,她聽見女人嬌媚的笑聲。
幾分鐘後,朝陽拎著分類好的垃圾袋出門,恰好撞見那抹紅裙搖曳著從覃宋房門出來。女人補口紅的動作一頓,踩著細高跟快步離去。
"嘖嘖。"朝陽挑眉,電子鎖的提示音在寂靜走廊格外清脆,"三分鐘都不到。"
門鎖剛哢噠合上,一股力道突然抵住門縫。
"你拒絕我?"覃宋的手臂橫在門前,酒氣混著怒意,"一而再,再而三。"
朝陽後退半步,後背抵上玄關櫃:"覃總,我很感激您的好意。"她的手指悄悄摸向包裡的防狼噴霧,"您介紹的客戶,我會用等值的行業報告和專家資源償還。"
月光從窗簾縫隙漏進來,照見覃宋領口蹭花的口紅印。他忽然笑了:"你以為人情是這麼算的?"
話音未落,他的陰影已經壓了下來。朝陽條件反射地抬膝猛頂,同時雙手用力一推——
"砰!"
醉酒的覃宋踉蹌著撞上對麵的消防栓,金屬外殼發出沉悶的回響。"你再敢亂來,"朝陽反手摸到玄關的雨傘,傘尖直指他胯下,"我讓你斷子絕孫!"
門鎖合攏的瞬間,她聽見外麵傳來咬牙切齒的咒罵。背靠著門緩緩滑坐在地,朝陽這才發現自己的手指在不受控製地發抖。
"靠……”她扯開襯衫最上麵的扣子,呼吸終於順暢了些。
這種精於算計凡事講回報率的投行男,果然隻能敬而遠之。摸出手機,她果斷給保安處發了條信息:"902的覃先生醉酒鬨事,請多留意。"
——
一月的香港,辦公室裡的咳嗽聲此起彼伏。朝陽終究沒能幸免,高燒到385度時,她強撐著給林競堯發了條語音:"林總抱歉今天恐怕不能去儘調了"聲音嘶啞得像是被砂紙磨過。
起初以為是普通感冒,直到她在衛生間吐得昏天黑地,才發現症狀比想象中嚴重——腹瀉、高燒、渾身酸痛,連喝水都反胃。網上一查,所有症狀都指向諾如病毒。
三天來,她像具行屍走肉,除了吃藥就是昏睡。冰箱裡的食物早已耗儘,隻剩下半盒過期的燕麥粥。
手機震動,程淮舟的消息一條接一條地跳出來:
「人呢?」
「又不接視頻?」
「你到底在乾什麼?」
她盯著屏幕,手指在鍵盤上停留許久,最終隻回了四個字:"我生病了。"
窗外的雨拍打著玻璃,像某種無聲的控訴。她突然又補了一句:"程淮舟,我想分手了。"
這個念頭其實在聖誕夜和跨年就有了。那天路過置地廣場,看著情侶們在巨大的聖誕樹下擁吻,她第一次感到胸口發悶。但她沒說。
而現在,蜷縮在冰冷的被窩裡,她終於明白那種悶痛的來源——
「如果我單身,就不會期待生病時有人陪。但現在我會期待而這個期待,說了也沒用,你永遠不在。」
藥效開始發作,視線逐漸模糊。朦朧中她想:愛情不該是這樣的。心裡裝著一個人,卻要獨自走完所有艱難的路這樣的關係,還要繼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