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忌(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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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靈渡,鴻家大軍大營籠罩在一片壓抑的氛圍中。厚重的烏雲壓得極低,仿佛隨時都會墜落,將這片營帳碾成齏粉。中軍大帳內,牛油燭火搖曳不定,在鴻宇陰沉的臉上投下斑駁陰影。他死死盯著攤開在案上的地圖,指節深深陷入桌案,青筋暴起,仿佛要將眼前這張標注著戰局的帛紙生吞活剝。

數月來,鴻宇費儘心思,調兵遣將,無數士卒拋灑熱血,死傷近萬,卻始終無法撼動玄靈渡霸天營帳分毫。當初意氣風發南下,以為十萬大軍能如摧枯拉朽般碾碎霸天,可現實卻如一記響亮的耳光 —— 對方僅用幾萬餘兵力,便將鴻家精銳死死拒於玄靈渡前,寸步難行。這份挫敗感如毒蛇般啃噬著鴻宇的尊嚴,讓這位高傲的主上眼中布滿血絲,殺意翻湧。

“嘩啦啦 ——” 鴻宇暴怒之下,大手一揮,地圖、筆墨連同案上的青銅燭台一同被掀翻在地。器物墜地的聲響在帳內炸開,左將侍從們渾身一顫,臉色瞬間慘白,大氣都不敢出。他們垂首而立,身體微微顫抖,生怕一個不慎,便成了主公怒火的發泄對象。

就在這時,帳簾被掀開,一陣寒風裹挾著血腥氣湧入。策機邁著沉穩的步伐踏入帳中,目光掃過滿地狼藉,先是微微一愣,隨即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詭笑。他整理了一下衣袖,上前躬身行禮:“啟稟主上,嚴裁有緊急密報上呈。” 說罷,從袖中取出一卷帛書。

鴻宇心煩意亂,不耐煩地擺手:“嚴裁有什麼密報,說吧。” 聲音中滿是疲憊與惱怒。

策機小心翼翼展開帛書,裝模作樣地逐字細看,片刻後,神色陡然凝重:“嚴裁在書中說,靈探在冀靈郡時,時常濫受民間財物,他的子侄輩亦常將稅賦錢糧收為己用,嚴裁經多方調查,證明屬實,已將其子侄下獄。” 這番話語如同一顆重磅炸彈,在本就壓抑的帳內轟然炸開。

鴻宇本就窩火,此刻更是怒不可遏,“啪” 的一聲重重拍案而起,案幾都跟著劇烈震顫:“如今大戰關頭,靈探卻縱容子侄為禍後方,實在是不知輕重!” 他的怒吼震得帳頂的牛皮簌簌作響,唾沫星子飛濺在地上。

策機見狀,趕忙添油加醋:“主公言之極是,這靈探也太不懂得為主公省心。屬下還有一件關於靈探的擔心,不知當不當說。” 他故意賣個關子,眼神中閃爍著狡黠。

“快說,他還乾了什麼好事?” 鴻宇瞪圓了眼睛,暴喝道。

策機湊到鴻宇耳邊,壓低聲音,語氣中充滿暗示:“那靈探素與霸天有舊,方今兩軍交戰,屬下隻怕他會念著舊誼,暗中與霸天眉來眼去也說不定。就說上回之事吧,他的情報失誤,害得主公中了霸天的奸計,屬下隻怕他是故意而為啊。” 這番話字字誅心,精準地戳中鴻宇猜忌的要害。

鴻宇頓時勃然大怒,青筋暴起的脖頸如粗壯的藤蔓:“我待靈探不薄,他竟然暗通霸天,實為可恨!” 說罷,便要下令派人將靈探押解回來問罪。

策機卻急忙阻攔:“靈探掌握著細作網,倘若主公公開派人捉拿他,若給他探聽到消息,提前投奔了霸天就不好了。” 他眼中閃過一絲得意,卻又裝作憂心忡忡的樣子。

“那你說該當如何?” 鴻宇氣呼呼地質問。

策機詭秘一笑,再次附耳,在鴻宇耳邊低聲獻上毒計。隨著他的話語,鴻宇臉上的殺意愈發濃烈,一場針對靈探的陰謀悄然成型。

南靈郡,玄義城內,距離玄風擊敗霸天將領已過去十天。這十天裡,玄風如同一位精明的工匠,精心打磨著手中的力量。他將劉軒所部與玄清留下的殘部重新整編,操場上,士卒們的呼喝聲此起彼伏。玄風親自坐鎮,目光如炬,將老弱剔除,擇出精壯,最終編練出五千步軍。他以鴻宇的名義,任命赫連雄和劉軒為都尉,分彆統領各部。加上原有的一千騎兵,如今玄風麾下已有六千步騎,這支逐漸成型的隊伍,便是他在亂世中立足的根基。

玄風深知,霸天的將領敗歸,霸天必定不會善罷甘休,很快便會率軍前來。南靈郡絕非久留之地,這六千步騎就是他崛起的 “第一桶金”。原本,他打算儘快率部前往荊域,可想到與靈探的賭約,他決定暫且逗留。每日,校場上都能看到玄風親自指導士卒訓練的身影,呐喊聲、兵器碰撞聲交織在一起,響徹雲霄。同時,他還秘密派出多路細作,往北域打探消息,密切關注著局勢變化。

這天午後,陽光透過雲層灑下,卻無法驅散空氣中的寒意。玄風接到了來自玄靈渡前線的密令。他坐在書房內,緩緩拆開信封,看著帛書上的內容,嘴角漸漸揚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就在這時,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赫連雄匆匆而入,拱手行禮:“將軍,屬下的人方才來報,靈探先生的屋裡來了一位陌生的客人,靈探先生跟他交談之後,情緒突然就變得很激動。”

玄風聞言,眼中閃過一絲精光。這些天,他一直讓赫連雄秘密監視靈探,畢竟赫連雄有精神分裂,由他出麵監視靈探也無話可說,畢竟誰也不會和精神病過不去。在這個權謀紛爭的亂世,哪怕靈探智謀過人,在未確定其真心歸順前,都不得不防。“今天可真是雙喜臨門啊,嗬嗬~~” 玄風大笑著起身,將密令收入袖中,徑直朝著靈探的居所走去。

推開房門,一股壓抑的氣息撲麵而來。隻見靈探滿臉通紅,雙眼布滿血絲,死死攥著一封帛書,指關節因用力過度而泛白,發出 “咯咯” 的聲響,仿佛那不是帛書,而是仇敵的脖頸。看到靈探這副模樣,玄風心中了然,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

“靈探先生這般樣子,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先生你的家眷已經遭了嚴裁的毒手。” 玄風語氣平淡,卻如同一把利刃,直插靈探心窩。

靈探怒不可遏,將手中帛書狠狠撕成碎片,咬牙切齒道:“嚴裁狗賊,此仇不報,我靈探勢不為人!” 話語中充滿了仇恨與不甘,每一個字都像是從胸腔深處擠出來的。

“看來我猜對了,我倒寧願自己是錯的,也不想先生的家眷遭此橫禍。” 玄風歎息一聲,臉上露出惋惜之色。可在心底,他卻暗暗慶幸 —— 靈探家眷被害,意味著靈探與鴻宇之間的裂痕再難修補,而這,正是他所期待的局麵。

靈探原本悲憤的臉上,突然閃過一絲震驚。他猛地想起那場賭約,想起玄風當初的預測。此刻,看著眼前這個曾被他視為武夫的人,靈探心中湧起難以名狀的震撼。一個月前還被他輕視的將領,如今卻展現出如此可怕的預見力,這讓一向自詡智謀超群的他,也不禁感到自愧不如。

“將軍……” 靈探心神大亂,激動得不知該如何開口,眼中滿是複雜的情緒。

玄風心中得意,卻並未表露分毫,而是繼續說道:“靈探先生,其實你錯了,真正害你的人,並非是嚴裁,你若隻想著找他報仇,卻是本末倒置了。” 他的話語如同一團迷霧,勾起了靈探的好奇心。

靈探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滿臉茫然:“明明是嚴裁陷害我,我不找他報仇,還能找誰?”

玄風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從袖中取出鴻宇的密令,遞了過去:“看完這個,你自然會知曉。”

靈探疑惑地接過密令,展開一看,臉色瞬間變得煞白,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生氣。他的身體如風中枯葉般顫抖,聲音沙啞而顫抖:“鴻宇竟然要將我下獄!” 這一刻,多年的忠誠與付出,在這道密令麵前,顯得如此可笑。

玄風冷冷道:“若無鴻宇的縱容,嚴裁又焉敢將先生家眷下獄,而今他又密令我將你逮捕,誰是真正想害你的凶手,先生難道還不明白嗎?” 這番話如同一記重錘,狠狠砸在靈探心上。

靈探隻覺一陣頭暈目眩,險些站立不穩。他大口喘著粗氣,心中的憤怒、失望、不甘交織在一起,幾乎要將他吞噬。許久,他咬牙切齒道:“我為鴻宇奔波一生,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沒想到他竟如此絕情,這般地待我,實在是薄情,可恨,可恨 ——”

看著靈探的反應,玄風知道,自己的計劃已經成功了大半。他趁熱打鐵:“先生為鴻宇奔波半生,卻落得這般下場,我為鴻宇血戰沙場,立下汗馬功勞,卻遭他猜忌。如此不辯忠奸之人,我二人若再給他賣命,豈不被世人笑我們愚蠢。”

靈探的憤怒漸漸平息,但眼神中卻仍有疑慮。雖然他與鴻宇已然決裂,但對於是否追隨玄風,他心中仍有顧慮。玄風眼下兵不滿萬,將不過赫連雄、劉軒,其中一個還是精神病,與其他勢力相比,家底實在單薄。輔佐這樣一位主上,真的會有前途嗎?

玄風看穿了靈探的心思,他神色一凜,慨然道:“當年高祖以亭長出身,卻創下不世的基業,何況於玄某。靈探先生當年敢謀劃刺殺靈帝,可見膽略超乎凡人,莫非今朝意誌消沉,已沒有了當日的雄心鐵膽了嗎。” 這番話如同一把火,重新點燃了靈探心中的鬥誌。

靈探渾身一震,沉寂已久的熱血開始沸騰。他抬頭,正視著玄風那如刀鋒般銳利的目光,傲然道:“天下間還沒有過我靈探害怕之事,玄將軍,我願賭服輸!” 這一刻,靈探終於做出了抉擇,而玄風的霸業之路,也邁出了至關重要的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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