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平看著這群油鹽不進的無賴,心中冷笑連連,麵上卻依舊平靜。
這幫人,不給他們點顏色看看,是真不知道馬王爺有幾隻眼。
他太清楚這種人的嘴臉了,不見棺材不落淚。
衙役頭領見狀,麵色一沉,正要替張平發聲嗬斥。
張平卻擺了擺手,製止了他。
他環視眾人:“既然大家夥兒都覺得不該賠,那也行。”
頓了頓,眼神驟然銳利起來,“劉大哥,兆兒,咱們也彆跟他們廢話了。正所謂父債子償,牛債人償。他們不給錢,咱們就一家家去取,看上什麼值錢的,直接拿來抵債,直到湊夠牛錢為止!”
他話音未落,身形一晃,猛地衝出祠堂,直奔最近的一戶人家。
那戶人家的男主人剛探出頭,還沒反應過來,就見張平一陣風似的衝進院子,也不多看,抱起門口一個半滿的米缸就往外跑!
“哎!你乾什麼!那是我們家的米!”
那男主人頓時急了,麵色漲紅,撲上來想搶。
張平單手抱著沉甸甸的米缸,手臂穩如泰山,另一隻手隨意一撥,那人便一個踉蹌險些跌倒在地。
“這是我家的口糧!救命啊!搶劫啦!”男人見搶不過,立刻坐在地上撒潑打滾地嚎啕起來,聲音淒厲。
其餘村民見張平來真的,又驚又怒,有幾個膽大的想上前阻攔,卻被張平橫衝直撞,輕易撞開。
他身形靈活,力大無窮,那些村民哪裡是他的對手。
張平挨家挨戶地“搜刮”,片刻功夫,祠堂前的空地上便堆起了一小堆雜七雜八的東西:一隻咯咯叫的瘦母雞、半袋子黑乎乎的粗糧、一捆剛砍不久的柴火,甚至還有人家掛在屋簷下的半扇臘肉。
有村民哭爹喊娘地跑到錢獲麵前告狀:“錢大人!您看看他!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民財啊!您可要為我們做主啊!”
錢獲輕咳一聲,背著手,慢悠悠地抬眼望天,仿佛在研究雲彩的形狀,嘴裡還嘖嘖稱奇:“今日這天色,倒是不錯。”
那衙役頭領更是咧嘴一笑,露出一副愛莫能助的表情,眼神裡甚至還帶著幾分看好戲的促狹。
他心裡清楚,這位張公子是在替天行道,知縣大人都默許了,他們自然樂得清閒。
這下,村民們徹底慌了神。
張平這架勢,是真的要將他們搜刮乾淨啊!
這窮秀才發起狠來,比土匪還嚇人!
終於,一個看起來有些威望,頭發花白的老者站了出來,滿臉苦澀,顫巍巍地拱手作揖:“張公子,手下留情!我們賠!我們賠還不行嗎!求您高抬貴手!”
“早這樣不就好了?”
張平停下腳步,將一個剛從某家拎出來的破舊銅盆隨手往地上一扔,發出“哐當”一聲刺耳的巨響,震得眾人心頭一顫。
最終,在老者的組織下,各家各戶東拚西湊,磨磨蹭蹭,總算湊齊了十兩紋銀,戰戰兢兢地交到了劉大壯手中。
劉大壯捧著這失而複得的牛錢,激動得熱淚盈眶,嘴唇哆嗦著,連聲道謝,望向張平的眼神充滿了無儘的感激。
張平這才滿意地點點頭,將那些“搶”來的東西一股腦兒推倒在地上,發出嘩啦啦一陣亂響:“行了,東西還你們,都拿回去吧。”
那些村民如蒙大赦,哪裡還敢多言。
一個個爭先恐後地衝上前,七手八腳地搶回自家的東西,然後頭也不回地跑了,生怕張平再改主意。
祠堂前瞬間清靜了不少,隻剩下幾個麵如死灰的張家幫凶。
張平轉向錢獲和那衙役頭領,臉上恢複了謙和的笑容,拱手一揖:“今日多謝錢大人和兩位差爺主持公道了。”
那衙役頭領看著張平,帶著幾分欣賞:“張公子客氣了!依我看,張公子這身手,這力氣,若是不考取功名,來我們縣衙當個捕快,也是綽綽有餘啊!保管那些毛賊聞風喪膽!”
張平隻是微微一笑,並未接話。
他誌不在此,一個小小的捕快,又怎能困住他這條潛龍。
他的目光,早已投向了更遠的地方。
錢獲擺擺手,示意衙役們將鼻青臉腫、癱軟如泥的張青山押上。
張山和張耳更是被打得半死不活,哼哼唧唧地被拖著,如同兩條死狗。
就在此時,一個穿著還算體麵,賊眉鼠眼的中年男子哭喊著撲到錢獲馬前,正是張青山的兒子張成才。
他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哀求:“錢大人開恩!我爹年事已高,身子骨弱,經不起這般折騰啊!求大人網開一麵,饒他這一次吧!”
錢獲麵沉似水,不為所動:“律法無情,他聚眾毆打,私設公堂,罪證確鑿,本官豈能徇私!”
眼見求情無用,張成才轉頭,一雙三角眼怨毒地死死瞪向張平。
趁著張平轉身準備上牛車之際,他猛地從地上竄起,惡狠狠地撲了過來想拉住張平,口中還嘶吼著:“張平!你個小畜生!你今日如此對我張家,他日我定要你……”
話未說完,張平頭也沒回,右腿如同鞭子般迅猛向後一踹,正中張成才的小腹!
“嗷——!”
張成才發出一聲淒厲慘叫,整個人弓著身子倒飛出去,重重摔在數尺開外的地上,捂著肚子翻滾哀嚎,半天爬不起來。
張平這才撣了撣衣袖上並不存在的灰塵,仿佛隻是趕走了一隻討厭的蒼蠅。
他扶著劉大壯穩穩坐好,對劉兆點了點頭,平靜地邁上了牛車,聲音清朗:“劉大哥,兆兒,我們走!”
牛車“吱呀呀”地駛離了劉家村。
官道上,塵土隨著牛蹄和車輪的滾動緩緩揚起,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劫後餘生的沉寂。
劉大壯坐在車板上,身上的鞭傷火辣辣地疼,可他此刻卻渾然不覺。
他扭過頭,目光灼灼地望著張平的側臉,嘴唇幾番嚅動,那份沉甸甸的恩情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
“張公子…”他聲音沙啞,帶著濃重的鼻音,“您這份大恩大德,俺,俺爺倆這輩子做牛做馬都報答不完!”
說著,他便要掙紮著從車板上滑下去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