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張簡到達天鏡院之時,青蓮派重地,生生雲水界之中,一名赤發道人緩緩睜開了眼睛。
其人相貌堂堂,赤身裸體,周身肌膚光澤瑩潤,似有無窮活力,仿若新生幼童般滑嫩,但其眼睛卻是格外深邃,似乎經曆過無窮瑣事。
“墨兒,此番雖有祖師出手,替你重塑肉身,但你劍心受損,卻須自家補救,否則即便煉成了元神,亦是無有大用。三日後玲瓏大會將啟,本脈便由你出戰,望你能知恥後勇,以戰補心。”
一道蒼老悠遠的聲音憑空響起,赤發道人默默聆聽,直至聲儘,這才朗聲道:“弟子胡墨領命!”
“玲瓏大會?看來已經過了三年……”
胡墨神色凝重,看了看周圍,穿上衣服,將屬於自己的東西儘皆拿上,深吸了口氣,這才踏步離開了生生雲水界。
剛一出得此界,胡墨立即感應到自己的傳訊玉佩、傳信玉圭傳來各種消息,於是拿出這兩樣東西,一一查看。
忽然有條消息引起了他的注意,他仔細將其感應,發覺卻是這樣:
“胡道友,多年未見,你近來可好?聞聽貴派將辦玲瓏大會,在下到時將會參加,道友若是有暇,不妨一見。”
“沒想到此次上極宗卻是派玉玄道友前來!”
胡墨心中一喜,想起和張簡相識之時,兩人尚未練成金丹,彼此皆有傲氣,後來不打不相識,反倒成了朋友。
“也不知此刻玉玄道友是否到了?”
胡墨記得三日後便是玲瓏大會,心中一動,便回複了一道消息過去。
不多時,傳訊玉佩中便有消息傳來,胡墨稍稍感應,暗道:“玉玄道友已在天鏡院了,倒是不遠。”
略微感應,認準方向,胡墨邁步一縱,便見一道淩厲紅芒閃爍天地之內,頃刻間已是遁去不知多少裡。
…………
青蓮派,天鏡院。
張簡入定未久,卻是收到了胡墨的消息,其人問詢張簡如今所在,張簡自是無有隱瞞,當即告知。
“胡道友應是快到了。”
其人雖然沒有再行回複,但張簡了解他的性格,當即將禁製給撤去。
果然,頃刻功夫,一道豪邁笑聲從遠處傳來:“哈哈哈,玉玄道友,我來也。”
伴隨著聲音,一道人影落在院中。
“胡道友,你來得可真快。”
張簡邁步而出,亦是到了外頭,隻見胡墨玄袍赤發,氣勢淩厲,不過其人嘴角掛笑,顯然無有惡意。
兩人本是舊識,客套之話不必多說,張簡伸手一抓,憑空出現一壺佳釀,而後拋向胡墨。
“給!此酒本是師尊賞賜之物,但我不好酒,便給胡道友了。”
“哦?!”
胡墨接過酒壺,痛飲一大口,心情大好道:“好酒,好酒,我可三年沒喝過酒了,一出來便能喝到如此好酒,真是舒坦。”
“嗯?”張簡疑惑道:“道友嗜酒如命,竟能三年不喝,真是奇事。”
胡墨又灌了一口酒,搖頭道:“非是不喝而是不能。”
張簡問道:“為何不能?”
胡墨深深一歎,道:“玉玄道友有所不知,三年前,我曾與人鬥法,結果肉身崩毀,神魂僥幸逃脫。後來,祖師出手,為我重塑肉身,將神魂放至一處秘境磨煉,我才能在今日出關見你。”
“竟是如此嚴重?”
張簡愕然道:“不知此人是誰?”
在他感應之中,胡墨分明已是破障修為,隻不過究竟打破幾重法障不得而知。
但是胡墨天資極高,又是青蓮派“殺劍”一脈的劍修,其殺力之強毋庸置疑。
什麼人能將胡墨打得肉身崩毀?
便見胡墨連飲三口,正色道:“太元宗——趙全冥!”
“竟是此人!”
張簡心頭巨震,難怪胡墨會敗。
三宗四派之中,三宗乃是玄都宗,上極宗,太元宗。
此三家儘皆是太上道統,開派祖師彼此為師兄弟。
然而百萬載過去,同源宗門亦有不少齟齬。
雖說其等在某些大事之上依舊能夠攜手共進,但更多事情卻是更要比個高低。
畢竟三家太上道統,誰才是真正得了太上道主精髓?
這趙全冥便是太元宗本代最出色的真傳弟子,號稱紫霄天元神之下第一人!
飛流元容道君曾多次提起過此人,稱其“純陽必得,道君在望”,因此張簡對其印象極深。
“聽聞趙全冥早已能夠成就元神,但對諸多法相不滿,是以想要熔煉百家,自創一門震古爍今的法相,也不知如今是個什麼進度。難道此次他也要來參加玲瓏大會?這卻是格外棘手了……”
心中思緒起伏,張簡沉聲道:“胡道友,遇上趙全冥,你的確敗得不冤,不過你又是為何惹上此人?”
“惹他?”
胡墨猛灌了一口酒,無奈道:“我雖是好鬥,卻也有自知之明。三年前,我偶然在東海遊曆,是那趙全冥主動找上門來。其人上來便說,我的劍道練得有誤,而後不由分說便動起手來。最終便是我敗了。”
說起這段往事,胡墨顯然並不好受,一口接一口的喝著,不一會兒,那壺內含乾坤的佳釀便已見底。
這時,便聽他正色道:“玉玄道友,此次玲瓏大會,我看趙全冥必定會來,無論生死,我定要和他再鬥一場。”
張簡道:“一時之敗並不算什麼,胡道友何必拘泥於此,不如從長計議?”
在張簡看來,修士之成敗不在一時,隻要能穩步前行,得證長生之後,自能好好籌謀過往得失。
胡墨沉吟道:“玉玄道友,你所說之理,我亦是明白。不過我劍心受損,此次一戰卻是不可避免,或生或死,絕無退避。”
“這……”
張簡輕輕一歎,已是知曉胡墨為何如此。
劍修者,必有劍心。
或勇猛精進,或百折不撓,或詭譎多變……
劍心一旦受損,輕者修為難以寸進,重者修為倒退,乃至心魔叢生。
胡墨之劍心,正是屬於勇猛精進型,是以斷然無轉圜之餘地,須得以戰補心。
“給!”
此等大事,外人難以插手,張簡此時亦無太好辦法,隻能再拿了一壺佳釀出來。
胡墨哈哈一笑,道:“今日我便在這喝個痛快,下一次等我們從玲瓏大會回來再喝。”
張簡聞言,又給自己拿了一壺,道:“今日你我,一醉方休!”
“一醉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