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劉繇突然率眾直奔彭澤而來,劉翊立刻找賈詡,張既商議此事。
“依二位看,我父來此所為何事?”
張既猶疑道:“莫不是父子情深,特來看望?”
劉翊隻當沒聽見,又看向了賈詡。
“賈公覺得呢?”
賈詡沉默了好久,方才緩緩開口。
“誠如德容所言,劉使君來此,一為父子情深。”
劉翊的表情瞬時間變的嚴肅了。
“我想聽你那個二。”
賈詡乾巴巴的道:“其二,恐是為了兵權而來。”
劉翊的心中隱隱有些火苗在燃燒。
張既驚道:“自家父子,為何如此?”
賈詡淡淡:“正因為是自家兒子,所以才更要掌控在手中!”
“令尊為揚州牧,名義上總領揚州軍政,如今袁術派孫策征伐江東,令尊屢戰屢敗而不能勝,失地陷城,損兵折將,憋悶至極……朝廷派鎮東將軍來協助平叛,雖使劉使君有所助力,但實際上也等於在揚州分了他的權。”
“偏偏這個人,還是其子。”
“換成你,你們會怎麼樣?”
張既當即開口道:“膝下有此虎兒,實乃家門之大幸也!還能怎樣?”
賈詡點了點頭,道:“德容這麼想,本沒錯,可這世上,總有那麼一些自視甚高,恃才傲物,過於看重尊卑,極度偏執出身之人。”
“在此些人眼裡,身為一方牧守,自家十三歲的庶兒,是絕對不可以淩駕於自己的。”
“哪怕兒子是對的,也不行。”
“整個家族,隻能以他本人為尊,哪怕他是錯的,也要按他的想法履行下去。”
“況且,為父的在揚州屢戰屢敗,兒子來了就打勝仗,豈不是說,此子勝過其父也?”
張既無奈道:“這是什麼想法?!荒謬!”
賈詡嗬嗬一笑:“他若不是這般的人物,大敵當前,似太史慈那般的豪勇之輩,他為何不予以重用?以擋孫策?”
劉翊緩緩開口:“我昔時曾給大哥寫信,請他勸諫我父,重用太史慈……可我父言:我若用子義,許子將不當笑我邪?”
張既聞言長歎口氣,無奈搖頭。
他看向了劉翊:“少君,似此如何是好?他畢竟是你的父親,他若是親自前來,令你交出兵權,隻怕……”
賈詡接口道:“若是不交,恐會為有心之人非議,擔個不孝之名。”
劉翊哈哈一笑:“要不,就交吧!”
張既聽了這話,長吸口氣,臉上都是驚詫。
“少君,您!這……焉能如此!?”
賈詡卻顯得很平淡。
他深深的望了劉翊一眼。
卻見劉翊突然看向賈詡。
“賈公,還得勞煩您親自去通知一聲諸位校尉、司馬、曲軍候……將此間諸事詳細的告訴他們,請諸君務必接受此事。”
“務必接受”這四個字,劉翊咬字頗重。
賈詡的臉上閃出一絲笑意,但很快消失不見。
他緩緩的站起身,道:“少君放心,賈某定能辦的妥當。”
隨後,便見賈詡出了帥帳。
他幾乎一刻沒有停留,直奔騎兵營的校場。
來到了騎兵營的校場,問明諸校尉、司馬之所在後,賈詡遂去逐一相見。
正逢在一處沙場,光著膀子的黃放正在和趙雲摔跤。
雖然不在馬戰,但陸戰肉搏,三軍之中,也少有人能夠是趙雲的對手。
“噗通——!”
就見黃放被趙雲單手摔倒在沙地之上,發出一聲脆響。
旁邊圍觀呐喊的軍士們都側過頭去,心中替黃放捏了一邊冷汗。
真是看著都疼啊!!
黃放的後背雖生疼,但臉上還是笑嗬嗬的。
“子龍兄,還是君的手段高啊!哈哈,我真不是你的對手!”
趙雲笑著一伸手,將黃放從地上拽了起來。
“好好練,定有所進。”
自打上一次趙雲百騎劫了西涼軍營之後,黃放對趙雲就完全換了一個態度,甚是尊敬。
他甚至起了要拜趙雲為師的念頭,但趙雲就是不收。
“子龍兄,剛才那招……你得教我!”
趙雲額首:“可也。”
賈詡來到場間,對黃放道:“黃軍候。”
黃放聞言扭頭:“賈公?”
“你過來,我有事找你。”
黃放撲了撲身上的塵土,隨著賈詡來到校場的一角。
“賈公,何事找我?”
賈詡認真的看著黃放:“黃軍候,少君平日裡,待你如何?”
黃放聞言一愣:“自是恩重如山。”
“少君若有為難,進退維穀,你當如何?”
黃放奇道:“出了何事?”
“你先說,你當如何?”
黃放麵色一正,拍著胸脯道:“那還用說!賈公你是了解我的,我就是舍了這條命不要,也要護少君周全!!誰敢對少君不利,我提著腦袋誅他全族!”
賈詡眯起了眼睛:“現在,就到了你舍命的時刻了!為了少君,你敢冒天下之大忌否?”
“死則當然!”
賈詡笑道:“甚好。”
……
……
次日,劉繇帶著他的長子劉基,次子劉尚,另外還有他手下的於糜,樊能,笮融,薛禮等人抵達了靳春。
劉翊則是率眾在靳春縣外迎接劉繇。
“父親,您看!是三弟,三弟在靳春縣門口迎我們呢!”
“嗯……”
劉繇抬頭看向不遠處的劉翊,心中一時間五味陳雜。
說實話,劉翊即使是一名庶子,按道理來說,也不會遭到劉繇如此的漠視。
關鍵是在於,十多年前劉翊的出生,並未在劉繇計劃之內。
漢朝為了人口遞增,保證出生率,曾設下多條關於生孩子與娶妻納妾的製度,其中,對於官員和士族的納妾數量,有著極為嚴格的限製和要求。
類似於劉繇這種士族出身的人物,在沒有入朝為官授爵之前,名義上納妾的數量不可超過兩名。
當然了,明麵上納妾的數量是有限製,但憑借著其財力和社會地位,與他們有私密關係的女人也著實不少。
包養麼,在什麼時代都不缺。
劉繇乃東萊名士,昔日曾為了養望,暫拒入仕,而他的正妻出身於潁川陳氏,背景極為雄厚!
麵對有如此背景的正妻,劉繇平日自不敢過於放肆,再加上他有名士的加成,因此便與其妻約定,除正妻外,隻納妾一人。
當時劉繇的心中已是有了納妾人選,乃是東萊郡黃縣的寒門之女,雖出身不足,卻乃絕色,劉繇對其傾心久矣,可謂勢在必得。
哪曾想,就在大功即將告成之時,他因酒醉誤與家中一婢女激情,結果那婢女次月就停了月事。
劉繇的夫人陳氏知道此事後,計上心頭。
她立時聯合族中諸長賢,以婢女有孕為由,將其扶正,逼使劉繇納其為妾。
如此行事有理有據,不容得劉繇不依。
陳夫人出身於潁川巨望,豈是等閒?
他恐劉繇欲納的寒門女乃絕色,到了家中日久有變,她本人雖為正妻,但美色在前久後終會失良人之寵。
且就算有正妻的地位,但感情上亦會有缺失。
而劉翊之母地位卑賤,相貌又不出眾,老實木訥,讓其為妾,陳氏放心的很。
劉繇極為惱火,偏又無理惱於陳氏,隻能遷怒於劉翊母子。
再加上劉翊的前身和其母皆忠厚老實的良善之人,平日任人所欺,也少有吭聲,更加助長了劉繇的氣焰。
其實細思起來,這事怪不得彆人,隻能怪劉繇自己酒醉沒守住褲襠。
可他偏偏就要將這帳算到了劉翊母子身上。
“父親!”
劉翊看見劉繇來了,一臉笑容的迎了上去。
他親自為劉繇執馬,表現的非常尊重。
“父親,孩兒剛到揚州沒多久,事務繁忙,不曾去彭澤拜見父親,怎麼煩勞父親親自前來!孩兒著實罪莫大焉!”
麵對劉翊的熱情,劉繇有些疑惑。
兩年前,將這小子派往長安當人質時,他跟他那個母親一樣的木訥呆板。
雖然忠厚,但少言少語,不甚靈性。
怎麼短短兩年不見,這小子……似頗有變化?
比起原先,在這接人待物可是熱情了許多。
劉繇冷著臉:“為父不來不行啊,鎮東將軍奉詔南下平叛,官威大,架子也大,為父前番命人給你書信,你也不回,為父不得不親自來這一遭啊。”
劉翊疑惑道:“什麼信?孩兒未曾收到啊。”
劉繇皺眉:“我讓你長兄書信予你,你沒收到?”
劉基急忙道:“父親,那信使送信之後,一直未歸,我事務繁忙,忘卻此事,想來是兵亂走丟了。”
劉繇不滿的問劉基:“先前怎麼不曾聽你說過?”
劉基隻是陪笑。
劉翊一伸手,道:“父親,兄長,請先入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