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聖旨和節杖抵達。
朱儁擂鼓,號召諸多將士前來校場,他站於高台之上,當眾宣讀討賊詔書。
“漢興平元年,逆賊袁術,孫策,慢天辱地,侵略州郡,悖道逆理,分裂漢邦……不足以書其惡!”
“術不顧大忌,詭亂天術,策斷地截壟,擅殺忠良,邊郡之士,皆義不反顧,人懷怒心……”
“……”
“……”
“騎都尉劉翊,忠君愛國,有大將之才,可委重任!”
“朕拜為鎮東將軍,爵高陽鄉候,節製東南兵士,懲奸除暴,以安人心……”
“……”
“江東百姓,朕皆付於鎮東將軍與諸軍將士,勿負朕心,勿負朕心!”
宣讀完詔書之後,朱儁衝著劉翊示意。
身穿玄甲,一身戎裝的劉翊大步走上高台,跪接了朱儁手中的詔書。
隨後,便見劉翊雙手持詔書,轉頭看向台下的將士們。
“凶逆當道,竊據東南,屠戮忠良,分裂郡縣!”
“某,身為漢臣,自當儘忠報國,挽江山於傾覆!”
“此去江南路遠,敵賊強勢,諸將士若有心存顧忌者,可立時請命滯留,某絕無不許。”
“蓋因……”
“討賊巨奸惡賊,斷然不需要意誌不堅定者!”
“諸君……可願與我南下,討伐惡逆,平定江南?!!”
話音落時,就見李典,徐晃,黃放,褚烈,袁彬,趙表,侯伶等人紛紛拔出環首刀,一同高指向天!
“誅滅袁孫,誓平江南!”
“誅滅袁孫,誓平江南!”
“誅滅袁孫,誓平江南!”
“出征!!”
……
……
揚州,牛渚磯。
“殺啊!”
劉繇手下的武猛從事張英,此刻正揮舞著環首刀,在牛渚磯中奮力搏殺,此刻他的身邊圍滿了孫軍,他手下的侍衛一個接著一個的被孫軍殺死,可他卻無能為力。
如今,觸目所及,張英看不到一個幫手,觸目所及的,都是孫軍士兵,他們像是貓捉老鼠一樣的玩弄自己,既不讓自己衝殺出去,也不一擁而上將他亂刀砍殺。
“使君!是、是末吏無能!未、未能替使君看好牛渚磯,末吏死罪矣!”
說到這的時候,便見張英突然發出怒吼,猶如發狂了一樣的衝著那些孫軍士兵喊道:“來啊,都給我上來!今日老子就與你們這些孫家豚犬同歸於儘!”
“誰敢殺我!”
“誰敢!”
“都沒種了嗎?!”
張英正呼喊間,就見對麵的孫軍如同潮水一般的分開,有三個人走進場間。
一個身穿玄甲,身材魁梧高大,麵容冰冷的無須青年,帶著兩個人站定。
他左右兩邊的那兩人,一老一少,皆麵容清俊,身姿挺拔,特彆是最右邊的那個青年,容貌之俊,氣質之儒雅,幾無可用語言來形容,其外貌氣質著實是無雙無對!
渾身浴血的張英死死的看著那高大青年身邊的老者,聲嘶力竭的大喊:
“周尚,汝身為朝廷置官,丹陽太守,劉使君是何等的信任於你,可你呢!你反助孫賊,殺朝廷官軍,為賊張目,你枉出自三公之門!枉為名士!老賊,狗賊!!”
那老者周尚,出身於廬江周氏,乃是高門望族子弟,其家族於章帝時起步入政壇,兩代三公,其地位在江南士林極為顯赫。
吳景和孫賁被劉繇驅逐後,劉繇表奏周尚為丹陽太守,在一定意義上來說,算是他的舉主,但在牛渚磯一戰的關鍵時刻,周尚卻為猶子周瑜說動,率眾反戈一擊,相助孫策,導致守將張英防範不及,丟失了這處戰略要地。
此刻,麵對張英的咒罵,周尚也著實抬不起頭來,
袁術占領了廬江之後,廬江周氏的壓力實在太大了,周尚不得不為了家族考慮,最終在周瑜的勸說下倒戈,相助孫策攻取牛渚磯。
此刻,周尚滿麵羞紅,而一直站在正中間的那個高大青年全都看在眼裡,他突然邁步,向著破口大罵的張英走去。
張英看到這個一臉冷峻的青年向他走來,瞬間感覺手腳冰涼。
這個人他自然是認得的。
他就是孫策!
那個幾番與己方戰鬥,猶如猛虎一般,無人可敵的孫策!
“孫賊,我殺了你!”
張英衝著孫策使勁的嚎叫,但腳下卻未動一步。
兩旁的孫軍紛紛給孫策讓路,不多時,就見孫策走到了張英的麵前。
張英想要舉刀去刺孫策,可他卻渾身冒冷汗,根本沒有力氣舉刀。
適才所有的決絕,所有的悲憤,此刻竟都成了慌張。
孫策泯著嘴,目光冷峻,毫無表情。
他突然一伸手,將張英手中的環首刀一把奪下,然後一把揪住張英的胸前衣襟,將他向反方向拖去。
“嗚……嗚……”
張英拚命的掙紮著,但在孫策的掌中猶如嬰孩,隻能任憑他拖拽。
孫策將張英猶如嬰孩一般的拖拽到了周尚的麵前。
“周公。”
孫策終於開口了,他的聲音高亢,給人一種擲地有聲,慷鏘有力的感覺,與他那張冷著的臉,似乎頗為不符。
周尚依舊是低著頭。
風度翩翩的周瑜輕聲道:“從父,伯符喚你呢。”
周尚輕輕的“嗯”了一聲。
孫策一伸手,將張英揪到了周尚的麵前。
“周公,請抬頭。”
周尚沒有動作。
“請抬頭!!”
周尚這才緩緩的抬起頭,看著眼前被孫策拖拽的分外狼狽的張英,心中莫名有了一股寒意。
孫策緩緩開口:“周公,請告知此人……誰,才是叛逆。”
周尚深吸口氣,突然指著張英的鼻子,罵道:
“狗賊!還說什麼朝廷置官,如今的朝廷,皆為李傕,郭汜等涼州賊子掌控,汝主劉繇,甘為李傕那逆臣的鷹犬,為其張目,為禍江南,孫將軍之父,昔年討伐董卓,為國建功,如今又得袁公之令,渡江來伐涼州賊子之鷹犬!世人皆知,袁公路四世三公,海內名望,乃士林領袖……”
“好了。”
孫策突然開口,打斷了周尚,隨後他將刀橫架在張英的脖頸前,輕輕一抹,便見鮮血立時從張英的脖頸中噴湧而出。
張英用手捂著脖頸,倒在地上,拚命的抽動著,但不到一時半刻,便沒了動靜。
孫策轉身,看向周圍的孫軍士卒們,朗聲道:“周府君,乃是廬江名門,其族兩世三公,名震淮汝,今棄暗投明,實乃吾軍之大幸!”
“周府君所行,代表的便是江淮士族之意!”
“兒郎們,爾等記住,今天子被囚於李傕之手,而劉繇乃李傕叛逆之所封,乃是涼州賊子附逆,我等攻略江東,乃是奉天意——吊民伐罪!!”
孫軍將士每年儘皆高舉手中兵器,一個勁的高聲喝道:
“吊民伐罪!”
“吊民伐罪!”
周尚看著一臉冷峻,出言顛倒是非的孫策,再看看一旁滿麵笑容的周瑜,低聲道:
“公瑾……”
“嗯?從父何事?”
“這……你當初勸我投孫之時,可未說過他孫伯符是這般的人物啊。”
“什麼樣的人物?”
“如此擅殺……如此威狂……如此信口是非……還敢汙蔑朝廷?!”
周瑜聞言笑了:“從父所言的……不正是當世英雄的特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