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不靠譜的盟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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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承坐在院落中,抬頭望著天,整整望了一個時辰。

家人們招呼他入廳堂小食,他都一動不動,也不搭理,若是催的急了,他便張口將對方一頓痛罵。

董家人都知道,這是家公在軍營裡碰到了什麼難事,心中憋悶委屈,遂不再呼喚了。

董承現在確實很委屈。

他本是董太後的內侄,河間董氏的精英,亦是孝靈皇帝在世時的外戚。

當時的外戚,待遇可跟現在大不一樣!

雖然孝靈皇帝有意遏製外戚的勢力,但論及地位,董氏一族當時在雒陽絕對算數得上號的。

時過境遷,朝廷這些年屢屢發生大事,皇權空前羸弱,而依靠皇權方能壯大的外戚,其地位也是水退船低了。

對這些事,董承能忍。

這些年來他一直屈從於牛輔麾下,雖不能進入西涼軍的中樞,也頗受重用。

可惜,牛輔死後,李傕掌權,董承的日子過的就不那麼輕鬆了。

在李傕看來,董承並不算是他的嫡係。

而讓一個不是嫡係的人擔任長安的南屯司馬,這顯然不是李傕的為人。

往昔,李傕為安撫軍心,對於牛輔遺留下來的掌兵者,並未做出大的調整。

今番李傕擊退了馬騰和韓遂,士氣正盛,正是其得意之時。

故在這個時期,將長安城中由衛尉直管的七名守門司馬,全都換成自己人,對於李傕來說正當其時。

而董承應也是這七人之一。

憋屈啊!

堂堂漢家外戚,先帝親母的內侄,竟淪落到被一個西涼蠻子隨意拿捏的地步,還沒法反抗!

眼瞅著即將被裁撤,董承當然沒心思吃飯。

馬上就要吃翔了,還吃什麼飯?

“家公,府外有人求見。”

管事的知道董承今日心情不好,但來了外客遞了名刺,他也不敢怠慢,隻能硬著頭皮來見董承。

看過名刺,董承生出了幾分疑惑。

“東萊劉氏?羽林郎……劉翊?”

自己與東萊劉氏並無交集,而且一個羽林郎,似乎也並沒有資格直接越級來見自己這個司馬……

“說我體乏,不見!”

那管事“哦”了一聲,又道:“除了名刺,那羽林郎還有一物托老奴轉遞給家公。”

說罷,便見他將一個晶瑩剔透的玉墜呈遞到了董承麵前。

董承開始隻是漫不經心的掃了一眼,然後猛然轉頭,死死的盯住那塊寶玉。

“這是……姑母隨身之物?”

管事沒明白董承的意思。

“家公,到底讓不讓那羽林郎進來?”

“讓他進來吧。”

不多時,劉翊在管事的帶領下來到了董承的麵前。

“小侄劉翊見過叔父!”

“且慢!”

董承急忙抬手。

按規矩來說,汝不是應稱我一聲董司馬嗎?這一聲叔父是咋論的?

“少年郎,吾與汝東萊劉氏,可是素無往來啊。”

“叔父,東萊劉氏亦屬漢室宗親,侄兒與當今天子,份屬同宗同輩,叔父乃先皇太後內侄,天子之叔,以此推之,我稱君一聲叔父,也在情理之中啊。”

董承聞言有點懵逼。

哦,那如你這般算,天下的漢室宗親,隻要是跟陛下平輩的,都得叫我一聲叔不成?

好家夥,如今這漢室宗親可是多如牛毛,吾若號召天下所有大侄兒隨吾起兵,豈非頃刻間就有十萬大軍在手?

有這十萬猶子,何愁李傕不滅,郭汜不平啊?

“叔父莫疑,若是普通宗室,自然不好如此攀親,隻是我既拿了玉佩來,叔父應能想通我與陛下是何關係。”

董承聞言一愣。

他低頭看著手中的玉,逐漸恍然。

這是姑母生前的隨身之物,而天子亦為姑母一手帶大,姑母臨終之時,必遺於陛下……

而這羽林郎手持此物來此,就是得天子授意。

如今之勢,若非天子傾心信賴,以生死相托之人,又如何能手持此玉來到自己麵前呢?

似這般的宗室,隻要日後天子掌權,著宗正府給予正統名分重用,乃必然之事!

想到這,董承突然站起身,快步來到了劉翊的麵前。

動作之迅速,將劉翊嚇了一大跳。

“好侄兒,何來遲也?!”

劉翊聞言,不由汗顏。

好家夥,認親認的賊溜。

“叔父,天子安危,皆係於我等忠貞之士,不可不慎啊,我今番來此,猶為速也。”

董承二話不說,一把抓起劉翊的手,匆忙往內宅而去。

來到書房,董承屏退所有人,隻留下他與劉翊。

“侄兒啊,事關重大,我便不與你客套了,你來此所憑信物乃吾姑母遺於當今天子,若非天大的事,陛下斷不會以此物示我。”

“不知陛下有何大事吩咐於我?”

劉翊看著這個神情迫切的董家叔叔,心中暗自揣摩。

其實對於這個人,劉翊並不是特彆的看好。

但眼下並沒有其他可以信賴的人,故而隻能選他。

曆史上的董承,在劉翊看來,是個一直活在爭權奪利之中,善於鑽營,見風使舵之人。

他本是河間人,太後之侄,皇家外戚。

董卓入京後,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自認與董太後同族。

群臣對此甚是不屑!

隴西人跑到河北認親,這不是扯淡嗎?

可隨後的事,啪啪打臉!

人家河間董氏的董承,對董卓的認親,表示熱烈歡迎!

你丫就是我本家親戚啊!這咋才來串門?

之所以如此,是因為當時劉辯登基,何進與何太後借機削弱董氏家族的勢力,不但一手滅了驃騎將軍董重,還要將董太後從雒陽遷回河間。

董氏一族雖有外戚之名,卻已無實權,家族麵臨著巨大的生存危機。

故董承當機立斷,憑認親之法投靠了董卓。

善於投機的董承這一局賭贏了。

他以外戚身份投入到了西涼軍中,借河間董氏的身份給董卓臉上貼金,然後歡天喜地的看著董卓滅了何太後,廢了天子劉辯,給他董家報仇,然後還把董太後撫養長大的劉協扶上了帝位。

後來,在李傕和郭汜相爭時期,天子劉協東歸,董承也成為了劉協的護駕功臣,一躍成為了車騎將軍。

董承這樣的人做事,有著非常明確的政治企圖。

當時的劉協處於危難之中,幾乎失去了所有儀仗,而董承隻要能夠順利護天子東歸,那總攬朝堂大權,並非不可能。

畢竟,以外戚的身份輔佐幼帝而掌重器,在東漢屢見不鮮。

甚至於在東歸途中,董承猶不忘使符節令孫儼謀殺伏皇後,其最終目地也不外乎是削弱他女兒的競爭對手,鞏固董家在外戚團體中的首腦地位。

說起來,董承在西涼軍諸將中排位老末,但憑借護送天子東歸,一路淘汰靠前的選手,成為最終的勝出者,成了車騎將軍,也算極牛逼了。

但董承為什麼沒有達成他最後一步的政治理想呢?

因為最終和外戚集團掰手腕的人——叫曹操。

現在的董承,對天子而言,絕對可用,但對劉翊而言,則是要防。

此人絕非善類。

……

“叔父,陛下受困於豺狼,朝政為李賊一手操持,群臣束手,地方牧守不思報國,隻為爭利,令人心寒,當此危難時節,還需有人能夠站出來,匡扶朝綱,救陛下於水火之中!”

董承聞言,立刻站起身,望北而拜。

“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李賊欺君,臣豈能獨善,願以性命以報陛下也!”

劉翊言道:“亂之所生也,則言語以為階。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失身,幾事不密則害成,是以君子慎密而不出也。”

“今日所謀之事,還望司馬慎之又慎。”

董承麵色一正,當即起身,取下架子上的長劍,割掌流血為誓。

“若事不密,願儘血而亡,不負陛下!”

隨後,便見董承急切的看向劉翊,道:“侄兒,陛下於我,有何吩咐啊?”

劉翊輕聲道:“司馬忠心,真天地可鑒,今陛下有意東歸,中興漢室,然阻礙重重,需謹慎謀劃……有一大事,需司馬與我同辦,其中頗有凶險,不知司馬可懼否?”

董承聞言,一瞬間居然露出喜色。

“陛下有東歸之意!?”

劉翊笑看董承。

若是換成一般人,在聽到這番話之後,理應表現出惶恐或是猶豫的神色,但董承幾乎立刻就接受了這個事實,毫不猶豫!

看來,這個事他自己在心中,定然也是思謀了許久了。

董承猛的一拍桌案:“侄兒啊,我以為,陛下所思甚是!”

“自光武承大統之始,天下帝都皆在雒陽,長安為西京。”

“前些年,天下連番變動,海內震動,陛下不得已而暫遷都西京。”

“今時過境遷,諸事皆定,陛下也漸成年,正是回返雒陽,重振大漢之時!”

劉翊附和他道:“司馬可與陛下想到一處去了,隻是想要回返雒陽,非為易事,今李傕、郭汜、樊稠共同把持朝政……此事不易。”

董承長歎口氣。

劉翊說的事,他心中當然清楚。

李傕等三人,如今猶如三座大山一樣的,擋在了皇帝東歸的路上,更是擋在了他董承的前途上,壓的他喘不過氣來。

“要除李傕等人,恐非朝夕之事。”董承說了一句實話。

劉翊卻很是自信:“機會就在眼前,就看我等能不能抓住機會了!”

“侄兒,可有良謀?”

“非我有良策,實為陛下之謀也!”

“是是是,是陛下之謀……願聞其詳?”

隨後,便聽劉翊小聲將他與天子拉攏樊稠的計劃,大致向董承敘述了一遍。

而董承越聽,雙眸便越是放光。

“侄兒,如此年少,就有這般奇思,真英才也!”

“叔父,此是陛下之謀,非我所思……叔父乃軍中人,任南屯司馬,還請將我引薦於樊稠,促成大事!”

董承恍然,遂見他往北而拜。

“陛下真聖主也!真是天佑大漢!哈哈哈,好!甚好!”

突然間,董承反應過味來。

樊稠在陳倉放走韓遂的事……他這個軍中人都未知曉,陛下困於深宮,又如何得知?

董承扭頭看向劉翊,心中暗自琢磨……

難道,陛下手中,尚有我不知的勢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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