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強!就是那個總愛在車間裡對我動手動腳的癟三玩意兒!”
許丹一提起這人,眉梢就忍不住往上挑,語氣裡滿是痛快。
“今天來上班的時候,你猜怎麼著?鼻青臉腫的,眼眶子都黑了一圈,走路一瘸一拐,活像被人拆了骨頭重新拚起來的!”
“聽說是昨兒個晚上在紡織廠後頭那條黑燈瞎火的小路上,被人給結結實實地修理了一頓!”
“現在他見著我,跟老鼠見了貓似的,頭都不敢抬,屁都不敢多放一個!”
許丹越說越興奮,臉頰都泛起了紅暈,她猛地湊到許哲跟前,一雙亮晶晶的眼睛緊緊盯著他。
“阿哲,老實交代,是不是你……替我出這口惡氣了?”
許哲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幾不可察的弧度。
他拿起筷子夾了一塊剛出鍋、金黃噴香的炒雞蛋,慢條斯理地送進嘴裡,輕輕“嗯”了一聲,算是默認。
許丹的眼睛倏地睜大了,一股洶湧的熱流猛地衝上心頭,眼眶瞬間就紅了。
這個弟弟,以前淨給她惹禍,讓她操碎了心,沒想到……沒想到現在竟然知道護著她了!
他真的變了!
不再是那個需要她跟在屁股後麵收拾爛攤子的混小子了!
“你……”
她聲音有些哽咽,想說些什麼,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最終隻是用力吸了吸鼻子,轉身繼續炒菜,隻是那鍋鏟翻飛的動作,明顯比剛才更帶勁了。
姐弟倆剛把飯菜端上桌,還沒來得及動筷子。
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孫曉茹一臉愁雲慘淡地走了進來,眉宇間儘是化不開的疲憊和焦慮。
“媽,您回來了?這是怎麼了?誰給您氣受了?”
許丹見狀,連忙放下碗筷迎了上去,扶著母親在桌邊坐下。
孫曉茹重重歎了口氣,將手裡的布包往桌上一扔,目光直直地射向許哲,語氣裡帶著幾分壓抑不住的火氣和埋怨。
“阿哲!你跟媽說實話!你是不是在外麵到處顯擺你賺大錢了?”
許哲心裡“咯噔”一下,麵上卻不動聲色:“沒有啊,媽,我跟誰顯擺了?”
“還沒有?!”
孫曉茹的音量陡然拔高了幾分,胸口劇烈起伏著。
“今兒個在廠裡,劉曼珍!就跟我一個車間的那個劉曼珍!說你小子在外麵炒股發了大財,說要跟我借錢!”
“好家夥,一開口就是五萬塊!五萬啊!她當咱們家的錢是大風刮來的不成?!我上哪兒給她變出五萬塊來!”
孫曉茹越說越激動,聲音都有些發顫,顯然是被這突如其來的“借錢風波”給氣得不輕。
許哲眉頭緊鎖,“我真沒在外麵顯擺!肯定是程大強那個碎嘴子!那天他在中州交易所看見我了,還嘴裡不乾淨被我揍了一頓,肯定是他出去胡咧咧了!”
“氣死我了!”
孫曉茹一拍大腿,滿臉的懊惱和無奈,“這個程大強,真是個攪家不賢的禍害!生怕彆人家過得安生!”
“阿哲,媽跟你說,咱們家現在是個什麼光景,你心裡要有數,財不露白!往後在外麵甭管誰問,都咬死了說沒錢!一分錢都沒有!”
“不然的話,那些人聞著味兒,真能像餓瘋了的狼一樣撲上來!到時候,咱們家就彆想過一天清淨日子了!”
自從許爸失蹤後,許哲不成器,許家總是被人看輕。
要是讓外人知道他們有錢,都跑過來借錢,然後不還欺負他們都是件小事兒。
怕是還會招來盜賊光顧。
許哲沉默了。
昏黃的燈光下,他臉上的神情晦暗不明。
半晌,他抬起頭,語氣沉穩得不似他這個年紀該有的。
“媽,這事兒瞞不住的,而且,我也不想再瞞下去了。”
“啥?!”
孫曉茹和許丹同時驚呼出聲,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許哲放下手中的筷子,挺直了脊背,一字一句,擲地有聲:“我決定了,後天,就去年家提親。”
“後……後天?!”
孫曉茹先是一愣,隨即臉上的愁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難以抑製的驚喜和激動。
“這麼快?哎呀好啊!早點把婉君那孩子定下來,媽這心裡也就踏實了!婉君那閨女,媽是越看越喜歡!”
驚喜過後,孫曉茹又想起了現實的難題,眉頭再次蹙起。
“不過阿哲,劉曼珍她們要借錢的事兒,那肯定是一分都不能借!親兄弟還明算賬呢,何況是外人!”
“但是……但是這十萬塊彩禮,咱們怎麼跟街坊四鄰解釋來路啊?總不能說是天上掉下來的吧?”
“要是實話實說,是你炒股賺的……哎呦喂,那這幫鄰居還不得瘋了似的,天天堵著你家門,求你帶著他們一起發財?”
許哲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媽,他們願意怎麼想,那是他們的事,我會炒,不代表他們也能看明白裡麵的門道。”
“如果他們非要眼紅,非要跟著我往裡跳,賺了,算他們運氣好,賠了,那就是他們自己眼光不行,命該如此,怨不得旁人。”
“我許哲,不會乾涉他們的選擇,更不會為他們的愚蠢買單。”
他的話語平靜,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霸氣和洞悉一切的清醒!
夜色漸濃。
許哲三口剛吃完飯,就聽見院子裡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
緊接著,自家房門被輕輕叩響了。
“篤篤篤。”
許哲連忙去開門,隻見一道纖細的身影俏生生地立在門外昏暗的燈光下,正是年婉君。
她秀氣的眉毛微微蹙著,清澈的眼眸裡盛滿了焦急和不安,讓她看起來有幾分楚楚可憐。
“婉君,你怎麼了?快進來!”
許哲連忙側身讓她進屋。
年婉君一進屋,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緊緊盯著許哲,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許哲,我下午聽我爸說,你那十萬塊彩禮,是你去炒那個……期貨賺來的?”
許哲看著她緊張的神情,心中了然,點了點頭,沒有隱瞞。
“是。”
得到肯定的答複,年婉君的臉色瞬間白了幾分。
她緊緊攥著自己的衣角,聲音裡充滿了擔憂:“許哲,你怎麼能碰那個東西!我聽人說,那個東西風險太大了,瞬息萬變的!”
“好多人玩那個,一夜之間就能把一輩子的積蓄都賠進去,甚至連房子地契都得搭進去!血本無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