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龍飛的話,如同兩柄冰冷的尖刀,狠狠地插在了萬乾坤的心上。
做他的狗!
這三個字,充滿了無儘的羞辱和蔑視。
他萬乾坤,是何等人物?
天劍宗執法堂首席長老,元嬰後期的大修士,權勢滔天,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在過去的數百年裡,他都習慣了俯視眾生,掌控他人的生死。
可現在,一個二十歲的毛頭小子,一個他不久之前還視作廢物的晚輩,竟然要讓他做一條搖尾乞憐的狗!
一股滔天的怒火和屈辱,從他心底升起,幾乎要將他的理智吞噬。
他想反抗,他想怒吼,他想用自己身為元嬰長老的尊嚴,來捍t衛最後的體麵。
可是,當他迎上阮龍飛那雙平靜而深邃的眼眸時,他所有的怒火,都如同被一盆冰水,從頭到腳澆下,瞬間熄滅。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
古井無波,卻又仿佛能洞穿世間一切虛妄。
淡漠,冰冷,帶著一種與生俱來的,對生命的漠視。仿佛在他眼中,自己這個元嬰後期的長老,與一隻可以隨意碾死的螻蟻,並無任何區彆。
萬乾坤的心,沉入了穀底。
他知道,對方不是在開玩笑。
如果自己選擇第一條路,那麼等待他的,必然是身敗名裂,魂飛魄散的下場。與虎謀皮,引狼入室,殘害同門,無論哪一條罪名,都足以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而選擇第二條路……雖然要舍棄所有的尊嚴和臉麵,淪為他人的鷹犬,但至少……能活下去。
而且,是頂著執法堂首席長老的名頭,繼續活下去。
對於一個剛剛從鬼門關前走過一遭的人來說,沒有什麼,比“活著”這兩個字,更具誘惑力。
更何況,他親眼見識了阮龍飛那神鬼莫測的手段。
一指破開魔陣,一念重創金丹後期的神魂,甚至連那邪惡無比的鎖魂幡,都被他輕易焚毀。
這等實力,這等天賦……
跟著他,或許……並不算是一件丟人的事。
甚至,這可能是一場豪賭。一場將自己下半生的命運,全部押在這個深不可測的少年身上的豪賭。
賭贏了,或許他不僅能保住性命和地位,甚至能看到一個前所未有的,更加輝煌的未來。
萬乾坤的心中,天人交戰。
他的臉色,陰晴不定,變幻了許久。
最終,他那張蒼老而虛弱的臉上,所有的掙紮和不甘,都化為了一聲長長的歎息。
他掙紮著,從地上爬起,對著眼前這個比他孫子還要年輕的少年,緩緩地,低下了他那顆高傲了數百年的頭顱,單膝跪地。
“老奴萬乾坤……願……願為聖子殿下……效犬馬之勞。”
每一個字,都仿佛是從他牙縫裡擠出來的,充滿了苦澀和無奈。
但說出口的那一刻,他反而感到了一陣前所未有的輕鬆。
阮龍飛看著跪在自己麵前的萬乾坤,臉上沒有任何意外。
他知道,這是一個聰明的選擇。
“很好。”他淡淡地點了點頭,“你做了一個正確的決定。起來吧。”
他屈指一彈,一瓶丹藥落入了萬乾坤的手中。
“這裡麵,是三枚‘九轉還魂丹’,雖然無法讓你修為儘複,但保住你元嬰中期的境界,修複你受損的神魂根基,卻是不難。”
萬乾坤接過玉瓶,渾身一震,眼中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色。
九轉還魂丹!
那可是地階下品的療傷聖藥!其珍貴程度,甚至還在九幽淬魂花之上!整個天劍宗的寶庫裡,也未必能找出三枚來。
而現在,阮龍飛竟然隨手就給了他一瓶?
這一刻,萬乾坤心中最後一絲不甘,也徹底煙消雲散。
他知道,自己這次,或許真的賭對了。
“多……多謝聖子殿下賜藥!”他雙手顫抖地將玉瓶收好,聲音之中,已經帶上了一絲發自內心的恭敬和感激。
“不必謝我。”阮龍飛擺了擺手,“我給你丹藥,是讓你儘快恢複實力。因為接下來,我還有很多事情,需要你去做。”
“記住,從今天起,你執法堂,是我手中的一把刀。”
“我要它斬向誰,它就必須斬向誰。哪怕,對手是……內務堂。”
阮龍飛的聲音,冰冷而平靜。
萬乾坤的心,卻是猛地一跳。
他知道,聖子殿下,這是要正式向田魁明那隻老狐狸,宣戰了!
一場席卷整個天劍宗高層的巨大風暴,即將來臨!
……
一日之後。
執法堂突然對外宣布,首席長老萬乾坤,在閉關之中,遭到魔族奸細,內務堂長老張承的偷襲,身受重創,修為跌落。
幸得聖子殿下及時趕到,出手相救,當場斬殺魔奸張承,這才保住了萬長老的性命。
此消息一出,整個宗門,再次為之嘩然。
勾結魔族!
謀害首席長老!
這兩條罪名,任何一條,都足以在天劍宗內掀起驚濤駭浪。
而所有的矛頭,都指向了張承的直屬上司,內務堂首席長老——田魁明。
一時間,宗門之內,人心惶惶,各種流言蜚語,四處傳播。
內務堂,田魁明的府邸。
“砰!”
又一隻名貴的玉杯,被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廢物!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廢物!”田魁明氣得渾身發抖,臉色鐵青。
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布下的一個萬無一失的局,竟然會以這種方式,被阮龍飛給破了!
張承死了,萬乾坤沒死,反而還被阮龍飛救了,欠下了一個天大的人情。
自己不僅沒能削弱執法堂,反而還把這把宗門最鋒利的刀,親手推到了阮龍飛的手中!
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
“阮龍飛……阮龍飛!”田魁明咬牙切齒地念著這個名字,眼中充滿了無儘的怨毒和一絲連他自己都不願承認的恐懼。
這個小子,成長的速度,實在太快,手段也太過詭異!
從聖子大選,到黑風山脈,再到如今的執法堂之變,他每一步,都走得精準而狠辣,將自己所有的計劃,都破壞得乾乾淨淨。
再這樣下去,自己遲早會被他玩死!
“不行!不能再等了!”田魁明眼中閃過一絲瘋狂,“必須在他羽翼徹底豐滿之前,將他徹底扼殺!”
他立刻取出傳音玉符,對著裡麵,發出了一道道陰冷的指令。
而就在他忙著布局的時候,一個讓他意想不到的人,卻登門拜訪了。
“啟稟長老,聖子殿下……在外求見。”
“什麼?!”田魁明猛地站起身,眼中滿是驚疑不定。
這個小畜生,在這個時候來找自己,想做什麼?
示威?還是……攤牌?
“讓他進來!”田魁明深吸一口氣,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
他倒要看看,這個小狐狸,到底想玩什麼花樣。
片刻之後,阮龍飛一身黑衣,神色淡然地,獨自一人,走進了田魁明的書房。
“不知聖子殿下大駕光光臨,有何指教?”田魁明坐在主位之上,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指教不敢當。”阮龍飛笑了笑,自顧自地在他對麵坐下,“我今天來,是想和田長老,談一筆交易。”
“交易?”田魁明眉頭一皺。
“不錯。”阮龍飛點了點頭,開門見山地說道,“我知道,張承是你的人。我也知道,你想做什麼。”
田魁明的臉色,瞬間一變。
“聖子殿下,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他冷聲說道。
“是不是亂說,你我心知肚明。”阮龍飛無所謂地聳了聳肩,“我今天來,不是來和你追究責任的。”
他看著田魁明,緩緩地說道:“我想和你賭一把。就賭……這天劍宗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