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轉身從冰箱裡拿出那天買好的餃皮。
盒子裡的餃子皮被碼得整整齊齊——現在不用自己揉麵擀麵，倒也省了不少功夫。
等會兒調個肉餡，直接上手包就好。
“那就……”江辭晚歪著頭想了想，目光在兩人身上打轉，“景尋你來調素餡，沈先生你拌肉餡吧？”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她莫名覺得程景尋愛吃素，沈慕行愛吃肉，這才給他們分配了對應的任務。
沈慕行在聽見她疏離的稱呼時，不自覺皺了皺眉。
江辭晚又興致勃勃地補充道：“我昨天晚上已經熬好了骨頭湯，現在還需要去調個味。等到東西都準備好之後，我們就可以開始包餃子。”
“好，沒問題。”程景尋爽快地點了點頭，轉身便開始準備食材。
反觀沈慕行，他暫時還沒有說話，此刻正微微抿著唇……
所以，餃子的肉餡要怎麼調？
他根本不會！
沈慕行臉上難得露出幾分局促，神色略顯不自然，這件事倒是比和競爭對手周旋搶下數億的合同還要難。
早知道在從前譚詩雲教沈慶豐包餃子的時候，他就應該在旁邊看著，也不至於現在無從下手……
江辭晚餘光瞥見他的異樣，立馬就明白他的心思。
想起他以前那副驕傲不羈的模樣，再看看現在窘迫的樣子，這麼簡單的事情他都不會……
她心中湧起一絲得意，昂起下巴，語氣裡帶著幾分調侃：“算了，肉餡我來弄，你就給我打打下手吧。”
沈慕行微微一怔，喉結動了動，最終還是低低地應了一聲：“嗯。”
聲音裡還帶著些不易察覺的懊惱。
就在兩人說話的間隙，程景尋已經輕車熟路地忙起來。
他將香菇、白菜倒入洗菜籃，水流衝刷在深褐色的菌蓋和翠綠的菜葉上。
修長的手指輕輕撥弄著，水珠順著指縫流下，落在水池裡發出清脆的聲響……
動作看起來很是嫻熟。
“哼，你看看人家。”江辭晚湊近沈慕行，壓低聲音說了一句，“沒本事的男人。”
話音落地，她轉身路過的時候還故意用肩膀撞了撞他僵硬的手臂。
發尾掃過他手背，帶起一陣若有似無的茉莉香。
沈慕行此時不好說什麼，就算不滿也隻能忍著。
他突然覺得，江辭晚這些天似乎變囂張了許多——完全不像以前那副委屈又可憐、一舉一動都讓人忍不住憐惜的樣子。
他們剛發生關係的時候，她和他說話都小心翼翼，很怕惹他生氣，現在這是……徹底暴露本性了？
沈慕行還來不及思考，一個瓷碗突然被塞進手裡。
薑末的辛辣氣息竄入鼻腔。
“你拿去洗洗。”江辭晚頭也不回地吩咐，手指隨意朝水槽方向指了指。
半個小時之後，餡料都已經準備好。
“看好了，我教你怎麼包。”江辭晚站在桌前。
程景尋的手捏著雪白的餃子皮，目光一直落在她靈巧翻飛的手上。
“先這樣……”江辭晚蘸了點清水抹在餃子皮邊緣，“捏出中間一個褶子，再慢慢往兩邊延伸……”
程景尋認真看了看，手也跟著在動。
不一會兒，一個餃子就包好了。
“像這樣？”
他包出的餃子褶子深淺不一，看起來醜醜的。
“不對，邊緣要再收緊些。”江辭晚出聲糾正，手指不經意擦過程景尋的手背。
而因為乾活太“笨”，被強行安排在一旁切蔥花的沈慕行，手中的菜刀“當啷”一聲磕在碗沿，震得蔥花都跳了起來。
見兩人同時都看過來，他這才說了句：“蔥切好了。”
江辭晚皺了皺眉，“那你也過來學著包吧。”
她倒是不指望他能學會，隻不過也不好把他晾在一旁，到底還是要給他些麵子。
而且，她也不放心讓他一個人在那裡亂捯飭，笨手笨腳的，吵人得很。
學著包了幾個之後，程景尋已經找到要領，包出的餃子好看許多，漸漸排成整齊的隊列……
而沈慕行麵前散落著不成形的餃子，有的開裂露出餡料，有的褶子歪歪扭扭如同擰皺的紙團，連一旁的麵粉都沾得他袖口滿是斑斑點點。
江辭晚的手一頓，目光落在沈慕行掌心那個“四不像”上，眼睜睜看著一團肉餡從裂開的縫裡擠出來，像個委屈巴巴的胖娃娃。
她抿了抿唇，到底還是放下手裡的東西走過去，準備親手教教他。
不等他反應，她已經伸手拽過他的手腕，一把抓住他的手掌。
沈慕行的手指下意識蜷了蜷，觸到她掌心的柔軟時，又觸電般微微顫抖。
“肉不能太少，也不能太多。”江辭晚用筷子挑起一團肉餡，輕輕放在他掌心的餃皮中央。
“就像這樣，剛好填滿又不撐破——你可以把它想象成我們現在是要給餃子穿合身的衣服，太緊會繃破，太鬆又沒精神。”
她的手指在餃皮邊緣點了點。
沈慕行聞著她發間飄來的淡淡的香味。
她的手指比他想象中要柔軟，還帶著點溫熱。
“現在明白沒有？”江辭晚問道。
“嗯……我再試試。”沈慕行的聲音有些沙啞。
“那你現在包一個給我看看。”江辭晚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對……就是這樣。”
盤子裡，沈慕行新包的餃子依舊不是很好看，隻不過已經沒有再露餡，算是進步很大。
“非常好。”江辭晚象征性地誇了他一句，也不想打擊他，“很棒哦。”
沈慕行莫名覺得她這語氣像極了幼兒園老師獎勵小朋友小紅花時的口吻，帶著幾分敷衍。
隻不過他也沒和她計較太多——他明白她肯定是想誇他的，隻是一時間沒有想到什麼合適的詞語。
沈慕行嘴角不自覺地勾了勾。
看來包餃子也沒有什麼難的嘛。
還有什麼事情能難倒他？
程景尋也在一旁張望，隨即附和地說了句：“沈總的學習能力很強。”
沈慕行心情好，微微點頭示意，接下了他的誇獎。
“鍋裡的水開了。”江辭晚的聲音突然傳來，“你們繼續包。我先煮幾個餃子，試試味道。要是沒什麼問題，等會就全都煮了。”
她將餃子倒進鍋裡，沸水翻湧，白色的影子上下沉浮。
她用木勺輕輕推動著，防止餃子黏在鍋底。
才剛下鍋不久，廚房裡已經飄滿鮮香，混著骨湯的醇厚。
不一會兒，江辭晚將煮好的餃子撈出來。
她先是給程景尋盛了兩個在小碗裡，讓他嘗嘗，接著又給自己盛了兩個，然後示意沈慕行自己去拿碗——盤子裡還剩下兩個。
她拿起筷子夾了餃子正準備吃，卻瞥見沈慕行一直沒動，正定定地看著她。
趁著程景尋沒注意，沈慕行忽然傾身，低頭就將她筷子裡夾著的那個餃子一口給咬走。
溫熱的麵皮擦過他唇角，餡料的湯汁險些濺出。
江辭晚眼睛瞪得大大的，凶巴巴地看著他，活像隻被搶走了魚乾的小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