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北郊，一座碩大的工廠，廠門口，寫著國營紅旗機械廠的大字，而在係統內部，則更喜歡稱它為430廠。
臨近過年，廠子裡並沒有太多的過年的氣氛，所有人都是行色匆匆，其中，一座獨立的廠房顯得格外耀眼，偶爾會有身材高大的白皮膚藍眼睛的人走過。
“施羅德先生，您終於進來了，您看，我們這次加工的風扇葉片，終於合格了吧？”工程師張弛說完，看向一旁的翻譯。
沒法直接交流，隻能通過翻譯，這幾年來，他們也慢慢地適應了。
羅羅公司的工程師施羅德從口袋裡掏出來了一把遊標卡尺，仔細測量，這葉片雖然是個複雜的曲麵造型，但是，他已經將每一個數據都牢記於心了，他反複測量了一番，然後點頭：“沒錯，這個葉片已經加工合格了！”
合格！
所有東方人都是一陣陣的興奮。
“太好了，我們又向前邁進了一大步，這還多虧了去年采購的數控機床……”
當初簽署的協議是引進技術授權，英國人可以教東方人怎麼做，但是不可能教東方人為什麼這麼做，更不可能給東方提供設備。
於是，在使用英國毛坯生產零件之後，頻頻失敗，隻能按照英國人提供的方案，花錢從歐洲采購先進設備，電子束焊、化學銑切、數控機床……沒相關設備，還真無法加工出來合格的零件！
英國的工藝要求，比蘇聯的高了一個數量級！
410廠隻能看著眼饞，430廠的設備已經升級了！不過……這依舊還不夠。
“接下來，我們希望能自己生產毛坯，我們下屬配套的廠已經做好了準備……”
“這個還是以後再說吧，畢竟你們連用我們英國毛坯來生產都沒做到。”施羅德搖頭：“你們東方有一句古話，叫做沒學會走，就要學習跑，這是不行的。”
“施羅德先生，這可不是沒學會走就學習跑，這是笨鳥先飛，我們……真的希望能儘快學習全套技術……”
“對不起，我無能為力。”施羅德說道：“這種毛坯需要使用粉末冶金技術，涉及到我們英國其他公司的第三方專利，你們如果想要的話，還得采購他們的專利……”
在場眾人都愣住了，還要花錢？
談判時間越短，裡麵的坑就越大啊，而談判時間長了，又可能把項目給拖黃，關鍵是，咱們沒接觸過市場經濟，裡麵都是坑啊！
“施羅德先生，到這邊來，我們使用熔模技術製造的渦輪葉片，您看是否合格。”
“好。”施羅德走過去，簡單地看了看：“不行，你們製造的蠟模，精度還是不夠，鑄造出來的葉片是廢品。”
還不行！
風扇葉片是鈦合金的，內部實心結構，可以用鈦合金車削出來，大不了就是上數控車床，而渦輪葉片，就隻能鑄造，而且，鑄造之後還沒法機加工，也就是說，鑄造出來就得沒有任何餘量。
這就是大名鼎鼎的無餘量精鑄技術，在鑄造中，蠟模的精度直接決定了鑄造的精度，這個蠟模，不管怎麼改進，都達不到要求！
“我建議你們從我們西方引進相關設備，這樣才能避免浪費，而且也不貴，一兩百萬美元就夠……”
又得花錢！
再這樣下去，上級肯定會停掉斯貝發動機項目的，畢竟，這個項目從一開始，就有很多人不看好……
就在此時，外麵走進來幾個人。
“來，亮子，這就是咱們的斯貝發動機仿製車間，所有的零件，都會送到這裡，然後組裝成發動機……”
吳老來了！亮子又是誰呢？
張弛抬頭望過去，看到了一個年輕的小夥子，跟在了吳老的旁邊，這一老一少，走在所有人的中間，眾星捧月一般，顯然都是重要人物。
秦亮點頭：“嗯，我們不僅僅要生產合格的零件，還要掌握標準的流程，這樣才能提升我們的航空發動機工業水平……”
這話說得，簡直像是上級領導來視察工作一樣，這小夥子，難道有背景？
“來，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施羅德先生，羅羅公司派來的技術顧問。”
施羅德好奇地看著秦亮，腦子裡此時也滿是問號，這小夥子，究竟是誰？
“嗯，施羅德先生，您好。”秦亮直接用英語和對方交流：“感謝您對我們東方航空工業做的貢獻。”
“應該的，我們的斯貝發動機，世界一流，你看，這是我們的鈦合金風扇葉片，使用先進的數控機床加工，精度很高……”
施羅德也不知道秦亮的來曆，但是他認識吳老，下意識的覺得秦亮也是什麼重要人物的後代，過來鍍鍍金的，於是熱情一些，東方嘛，人情社會。
“數控機床加工，太落後了！”
這話一出，眾人都驚呆了，這還落後？
“一大塊毛坯，加工之後，原材料的浪費超過了百分之九十。”秦亮說道：“鈦合金葉片，最好的加工方式是精密鍛造，可以用螺旋壓力機來鍛造毛坯，用平鍛機來進行預成型，通過擠壓機來實現最終成型，原材料浪費不超過百分之十，而且強度更高……你們……英國人居然還在用落後的數控機床加工？”
大家夥被震得說不出話來，拿到了斯貝發動機的技術資料之後，大家夥深深地感到自己五十年代蘇聯技術的落後，而現在，秦亮上來就鄙視西方人技術落後？
“還有，這葉片應該是發動機風扇葉片吧？這個地方的溫度不超過一百三十度，完全可以使用複合材料來製造，強度高，重量輕，力學性能優秀，而且還噪音低，尤其是可以做出複雜的造型來，這種常規造型早就落伍了，你們羅羅公司研究過掠形大流量寬弦複合材料葉片嗎？”
施羅德也驚呆了，片刻之後，反應過來：“什麼複合材料，六十年代末期，我們在rb211上就嘗試用過了，根本就不成熟，至於這個掠形大流量寬弦複合材料葉片……這又是什麼鬼？”
“你們還沒搞成熟？哦哦，那就算了！”秦亮搖搖頭：“嗬嗬嗬，那個什麼掠形大流量寬弦……是我胡亂說的，就當我沒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