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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克來中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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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袋裡的手機固執地震動著,隔著衣料,那微弱的嗡鳴和屏幕透出的光,在冰冷死寂的訓練館裡,如同垂死者的心跳監護儀,微弱卻頑強。周子軒蜷縮在地板上,身體還在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淚水無聲地浸透衣袖。林海崩潰離去的背影,“內戰王”、“退役讓位”的誅心之語,還有剛才那場拚儘全力卻依然失敗的比賽,像冰冷的絞索纏繞著他的意識,將他拖向黑暗的深淵。

震動聲停了片刻,隨即又更加急促地響起。一遍,又一遍。

終於,那持續的嗡鳴像一根針,刺破了周子軒麻木的絕望外殼。他艱難地動了動僵硬的手指,摸索著伸進口袋,掏出那部濕漉漉(汗水和淚水)的手機。屏幕上,“德國林峰”的名字,像黑暗中唯一的光標,冰冷而刺眼。

他不想接。他不敢接。他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什麼聲音去麵對林峰。是繼續痛哭流涕?還是裝作若無其事?林峰會說什麼?失望?訓斥?還是冰冷的沉默?

震動聲鍥而不舍,仿佛林峰在萬裡之外也能感受到他此刻的狼狽,非要把他從這灘爛泥裡揪出來。

周子軒的手指懸在屏幕上,劇烈地顫抖著。最終,在震動即將結束的最後一秒,他用儘殘存的力氣,劃開了接聽鍵,並顫抖著按下了免提。

“喂。” 林峰那標誌性的、如同生鐵摩擦般冰冷低沉的聲音,瞬間在空曠死寂的訓練館裡響起,帶著一種穿透時空的距離感,也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似乎在判斷這邊的狀況。周子軒死死咬著下唇,屏住呼吸,不敢發出一點聲音。汗水混合著淚水,從下巴滴落,砸在冰冷的地板上,發出細微的“嗒”聲,在寂靜中被無限放大。

“周子軒?” 林峰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確認的意味。

“……峰哥。” 周子軒的聲音嘶啞得幾乎無法辨認,帶著濃重的鼻音和哭腔,像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破碎音節。

電話那頭的林峰似乎頓了一下。他能聽出周子軒聲音裡的極度異常。但他沒有追問,而是直接切入了主題,語氣依舊沒什麼起伏,像是在陳述一個與己無關的事實:

“馬克要來中國。三個月。下周到。”

這句話像一顆小石子投入了周子軒死水般的心湖,隻激起一圈微不可察的漣漪,隨即被更深的絕望淹沒。馬克?那個德國新秀?來就來吧,跟他有什麼關係?他現在連二隊都打不過…

然而,林峰接下來的話,卻像一道無聲的驚雷,炸響在訓練館裡:

“施耐德給他找的教練,是林海。”

什麼?!

蜷縮在地上的周子軒身體猛地一僵!連無聲的抽噎都停滯了!

而幾乎同時,訓練館門口,一個身影如同鬼魅般無聲地重新出現——是林海!他臉上的暴怒和崩潰似乎被強行壓了下去,隻剩下一種深沉的疲憊和茫然。他本想回來收拾殘局,或者至少把周子軒弄走,卻恰好聽到了免提裡林峰這石破天驚的一句!

林海猛地停住腳步,眼睛瞬間瞪大,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馬克?!那個被林峰在德國放棄的、心高氣傲的德國新秀?!施耐德把他送來中國?還點名讓自己當教練?!這…這簡直是天方夜譚!德國隊的新星,怎麼會送到他這個剛退役、連自己隊員都帶崩潰的“新手”教練手下?!

“他…怎麼會來?施耐德瘋了?” 林海的聲音乾澀沙啞,忍不住脫口問道,也顧不上周子軒還癱在地上。這消息太突然,太詭異,讓他暫時忘記了剛才的崩潰。

電話裡傳來林峰一聲極輕微的、帶著冷意的嗤笑:“一半是施耐德騙來的。他跟馬克說,林海是中國最好的‘淬火’匠,能把他這塊‘天才胚子’磨成真正的冠軍。還說…在中國二隊訓練,能磨掉他一身臭毛病。” 林峰頓了頓,語氣裡帶著一絲嘲諷,“另一半,是被我逼的。我放棄了他,選了芬恩。他憋著一口氣,想證明給我看,也想…找地方發泄他那點可憐的傲氣。”

林海聽得心頭巨震!施耐德這是把馬克當試驗品了?還是病急亂投醫?把馬克丟到中國二隊?還讓自己帶?這簡直是…荒謬!而且,馬克帶著被林峰放棄的屈辱和證明自己的強烈欲望而來,這塊“燙手山芋”…

林海的目光下意識地投向依舊蜷縮在地板上的周子軒。少年側躺著,臉埋在臂彎裡,看不清表情,隻有濕透的後背和微微起伏的肩膀顯示他還活著。林海的心猛地揪緊了!周子軒現在是什麼狀態?剛剛被二隊小將兩度擊敗,被貼上“內戰王”的標簽,被隊友公開議論“退役讓位”,自己又對他發了那麼大的火…他現在脆弱得像一張一捅就破的紙!

而馬克呢?年輕氣盛,天賦卓絕,帶著滿腔被激起的怒火和證明欲而來,打法凶狠,心氣高傲!他來中國訓練,怎麼可能安安分分?他肯定會找最強的對手打!而目前隊裡“名義”上最強的,就是排名最高、卻剛剛慘敗給二隊的周子軒!

一旦馬克向周子軒發起挑戰…以周子軒現在的狀態和心理防線…

林海不敢想下去!那絕對是毀滅性的打擊!馬克會用最凶狠、最不留情麵的方式,徹底碾碎周子軒僅存的那點尊嚴和剛剛被林峰點燃的微弱火星!到時候,周子軒就真的完了!彆說世乒賽,他可能連拿起球拍的勇氣都沒有了!

一股冰冷的恐懼瞬間攫住了林海,比剛才自己的崩潰更甚!他剛想開口,想對電話裡的林峰說“不行!絕對不能讓馬克找子軒打!”,林峰冰冷的聲音卻再次響起,這次,清晰地指向了地上的周子軒:

“周子軒,” 林峰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清晰地傳到周子軒的耳中,“馬克點名要跟你打一場。他說,想看看林峰放棄的天才(指自己)和選中的‘亡命徒’(指芬恩)都挑戰過的對手,到底是什麼水平。”

轟——!

這句話,像一顆重磅炸彈,直接在周子軒混亂黑暗的意識深處引爆!

馬克…那個德國新秀…那個被林峰放棄又憋著氣要證明自己的家夥…點名要挑戰他?!“看看是什麼水平?” 這輕飄飄的話語裡,蘊含著何等的高傲和輕蔑?!把他周子軒當成了什麼?一個用來衡量芬恩價值的標尺?一個供他發泄怒火、證明自己的墊腳石?!

一股被極度羞辱的怒火,混合著剛才積壓的所有委屈、絕望和不甘,如同壓抑已久的岩漿,猛地衝上頭頂!周子軒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不是因為悲傷,而是因為一種被徹底點燃的、想要毀滅一切的暴怒!

他不再是那個蜷縮在地板上無聲哭泣的失敗者!林峰話語中那赤裸裸的輕蔑和馬克居高臨下的挑戰姿態,像一桶汽油,狠狠澆在了他瀕臨熄滅的心火上!

林海也聽到了,臉色瞬間變得極其難看!他最擔心的事情,被林峰直接挑明了!他急得上前一步,想搶過電話阻止:“林峰!你胡說什麼!子軒他…”

“七天後。” 林峰冰冷地打斷了林海,聲音如同淬了冰的鋼針,精準地刺向周子軒,“我和施耐德送馬克過來。落地當天,訓練館,球台見。彆讓我看到你躲起來。”

說完,電話被乾脆利落地掛斷。隻剩下“嘟嘟嘟”的忙音,在死寂的訓練館裡空洞地回響。

林海拿著手機,聽著忙音,看著地上那個突然停止了顫抖、身體繃緊如同拉滿弓弦的身影,心沉到了穀底。完了…這下徹底完了…馬克的挑戰,林峰那近乎冷酷的“通知”和激將,對此刻的周子軒來說,無異於將他直接推上懸崖!

然而,就在林海絕望地以為周子軒會徹底崩潰或者暴怒時——

地上的周子軒,動了。

他慢慢地、極其艱難地用手臂撐起身體。動作很慢,仿佛每一個關節都在發出不堪重負的。他搖搖晃晃地,從冰冷的地板上站了起來。

汗水、淚水和血汙混合在一起,讓他臉上狼藉一片,如同剛剛經曆了一場慘烈的戰鬥。訓練服緊貼在身上,勾勒出他依舊在微微顫抖的輪廓。他站得並不穩,甚至有些踉蹌。

但是。

當周子軒抬起頭,看向林海時,林海的心臟猛地一縮!

那雙眼睛!布滿了血絲,紅腫不堪,裡麵還殘留著淚水的痕跡,但此刻,那裡麵燃燒的,不再是絕望和恐懼,不再是迷茫和脆弱!

而是一種林海無比熟悉的、卻又久違到讓他靈魂震顫的光芒!

那是當年舊球館裡,那個隻比球台高一點的小豆丁,一次次摔倒後爬起來,對著牆壁瘋狂揮拍時,眼中燃燒的、不顧一切的倔強火焰!是那個在團體賽決賽場邊,踮著腳看著他和林峰碾壓對手時,眼中迸發出的、近乎狂熱的渴望和戰意!

那火焰,被恥辱、被失敗、被“內戰王”的標簽、被“退役讓位”的議論、被林海的崩潰、被馬克的輕蔑和林峰的激將…徹底點燃了!燒儘了所有的猶豫和怯懦,隻剩下一種近乎悲壯的、破釜沉舟的凶悍!

周子軒沒有看林海震驚的表情,也沒有說話。他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地、死死地盯住了訓練館中央那張光潔如新的藍色球台。眼神銳利如刀,仿佛要將那冰冷的台麵刺穿!

然後,他抬起沉重如灌鉛的雙腿,一步,一步,踉蹌卻又無比堅定地,再次走向了那台剛剛將他折磨得死去活來的發球機。他彎腰,從散落一地的乒乓球中,撿起一顆。汗水滴落在黃色的球體上。

他站定,背對著林海,麵對著嘶鳴待發的機器,緩緩抬起了那隻布滿紅痕和血絲的右手,緊緊握住了拍柄。

“嗡——!”

發球機啟動的嘶鳴再次響起。

“砰!”

沉悶而凶狠的搏殺聲,又一次在力量房裡炸響!這一次,那聲音裡蘊含的,不再是單純的狠勁,而是混合著滔天怒火、無儘屈辱和被徹底激起的、屬於戰士的凶性!

七天後?

球台見!

周子軒用他染血的球拍和沉默到極致的搏殺,給出了回答。林海看著那個在機器轟鳴中搏命揮拍的背影,看著他眼中那團重新點燃、甚至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熾烈的火焰,心中那冰冷的恐懼,竟被一種更加洶湧澎湃、卻又無比複雜的情緒所取代——是擔憂,是震撼,更是一種被這亡命徒般姿態所點燃的、久違的熱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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