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犰剛一下樓。
就看到李堯、老陳窩在樓梯口。
正與孫玉政帶來的侍從大眼瞪小眼。
一聽到身後有聲音,兩人不約而同朝他看來。
“走了。”
李犰一開口。
李堯喜笑顏開,立馬催促著身後的老陳:“老陳,還杵著,快去趕車,這地方我早就待夠了。”
“咱們這一趟出來都沒能好好的看看風景,觀賞沿途風土人情,反正這路也不遠了,還有時間,咱們可以邊走邊逛。”
“小蠻兒,往後你可不能老是說我,凶我,再怎麼說我也是堂堂李家少爺,萬眾矚目的美男子……”
習慣了他的絮叨,李犰也沒再阻止,隨他說去。
老陳也是歡天喜地的,暢想著到了京都以後為兩人準備筆墨紙硯和吃食。
兩人十分默契的,一句也不曾提起李犰和孫玉政在雅間裡說什麼話。
李犰也沒有主動提及。
一路上有這兩個活寶,倒也不至於寂寞。
……
“那逆子舍得回來了?”
巡撫衙門後衙內。
孫祖佑一身褐色團祥雲紋錦緞,端坐在太師椅上,麵色凝重的掃了一眼從外麵進來的賀洛成。
賀洛成朝他拱手,恭敬回應:“回右相,公子人是回來了,不過……”
“不過什麼?”
一聽這話,孫祖佑下意識的有些緊張,趕忙追問。
“右相,您老寬心,公子他人沒事兒,就是有點失了魂似的,”賀洛成急忙回應,“卑職手底下的一個副將回來稟報,說是公子獨具慧眼,看中了兩名要赴京趕考的舉子,並給了這兩名舉子推薦信,保兩人一路平安無虞。”
“兩名舉子?什麼樣的舉子,竟是能讓他這逆子上心?”孫祖佑眼裡閃過一絲欣喜,端起茶盞抿了一口,故作不悅。
孫玉政在京都那是出了名的桀驁紈絝,整日裡不是鬥雞鬥狗,就是仗勢欺人,流連於各個青樓。
什麼詩書禮樂,他是全然不顧。
為了他能走上正途,孫祖佑這些年沒少費心。
奈何孫玉政總是和他唱反調,讓他頭疼欲裂,卻又無可奈何。
如今這紈絝的逆子,居然會收攬人心了,能不讓他欣喜嗎?
賀洛成看到了他眼裡的一絲笑意,連忙笑道:“公子到底是在您身邊多年,素有謀略隻是鮮少顯現,卑職曾考察過這兩名舉子,倒是不錯的。”
“另外,那天在許江縣,小姐被馬匪擄走,也是這其中一名叫李犰的舉子出手搭救,如今公子將他收入麾下,今後如若此人能夠在春闈中大顯身手一舉奪魁,對於公子而言,那也是一樁喜事。”
“喜事?哼!”
孫祖佑把手中茶盞往桌上一砸,臉上卻不見一絲怒意:“這逆子不學好,整日裡胡作非為,總有一天他會連累老夫,讓老夫跟著他一塊受罪!彆人金榜題名,又不是他,有什麼值得喜的,行了行了,你先下去吧,以後彆用他的事來惹老夫心煩!”
“爹!”
正當這時。
孫玉政一臉深沉的從外頭走了進來。
一看到他,孫祖佑臉色瞬間變得陰沉。
見狀。
賀洛成弓著身子往後退了幾步,站在一旁悶聲不響的觀察著這對父子兩。
平日裡,這對父子隻要在一塊,那就沒少傷及無辜的。
兩人不論是誰動怒,底下的人都得遭殃。
孫祖佑板著張老臉,恨鐵不成鋼:“玩夠了,舍得回來了?你還知道我是你爹啊,老夫可真幸運,還有個兒子!”
“我要參加科考!”
孫玉政一臉嚴肅,突然開口道。
此言一出。
孫祖佑瞳孔地震一般,不可思議站了起來:“你,你剛才說什麼,你要什麼?”
“我說,我要參加參加科考,我要做官!”
孫玉政一嗓子,整個後衙回蕩著他的聲音。
在確定不是自己幻聽之後,孫祖佑微微一頓,猛地一拍桌子,怒目圓睜道:“你這逆子,真是想一出是一出,這些年你荒廢了多少學業,你連個秀才都沒考上,你憑什麼參加科考?你有什麼資格參加科考?”
“天下學子滿腹經綸者有多少,你比得上他們?還想做官,你以為做官有那麼容易,張張嘴,就能做了?你……”
孫玉政不耐煩打斷:“這些事情對你來說算不上什麼事,孫家於國有恩,求一個入場資格,聖上自會應允,至於能否考得上,這不用你管,我憑自己本事。”
說罷,孫玉政頭也不回離開。
一時間。
孫祖佑不知是喜是憂。
他是大武國當朝右相不假,皇帝對他信任,他孫家於國有恩,求皇帝破例開恩於他而言也並非難事。
然而此番春闈皇帝格外重視,也因此那些試圖混淆視聽的人不敢明目張膽,而是巧立名目上下聯手,戕害過往舉子,以此減少入京趕考的舉子,好讓自己的人能夠有更大的幾率金榜題名。
可這孫玉政素來不學無術,連一句詩詞都寫不出來,又憑什麼能夠與天下舉子考場較量?
如若孫玉政考而不中,豈不是要讓他草包之名傳遍天下?
堂堂右相,養出一個連進士都考不中的兒子,那他這些年為孫玉政樹立的學富五車、不拘泥於小節的公子形象,豈不白費了?
孫祖佑麵色肅然,摸著胡子沉悶不語。
賀洛成見狀,連忙上前為他排憂解難:“右相,卑職或有一計,可讓公子金榜題名,一舉成名!”
“哦?賀都尉有何良計?”孫祖佑一擺手,示意他靠近說話。
賀洛成急忙快步上前,在他耳邊一陣低語。
在聽到他的計策後。
孫祖佑麵色凝重:“賀都尉,此事如若被人識破,本相成為天下笑柄姑且不談,就是一條,欺君之罪,就能讓本相滿門抄斬!你這是想讓本相死無葬身之地啊!”
賀洛成慌忙跪下,誠惶誠恐:“右相恕罪,卑職隻是一心一意為右相排憂解難,並未有此心思,如若有,卑職哪怕是滿門被屠,也要鬥膽試為右相頂著欺君之罪!”
“人呢?”
“就在景州!”
聞聲。
孫祖佑眸中迸射出一抹寒光,淡聲道:“如果能成就我兒,冒險又有何妨,去!把人找來,由你出麵說服他!”
“如若這李犰不肯來……”
賀洛成小心翼翼抬眸,低聲試探。
孫祖佑眸子一沉,冷聲道:“不服者,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