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馬匪,你們又怎會錯過到嘴的獵物?”
李犰麵無表情,耳朵微微一動,沉聲道:“追兵將至,放下麻袋,追兵自然停止追趕,否則,你們必將喪命於此。”
聞聲。
楊大照緊抿著雙唇,思緒萬千,在與他對視霎那,眼裡閃過一抹慌亂之意,心裡想道:奇怪,他不過是一個書生,為何我竟是如此不安?
“老大,不要再猶豫了,一會兒官兵追來,我們怕是在劫難逃!”
“他隻有一個人,兄弟們衝殺上去,他必是難以招架!”
“……”
“放!”
忽然。
楊大照一抬手,勒令身後的人放下馬背上的麻袋。
“老大!我們收了人家的定金,如若不把貨送到,失信於人不說,還會給咱們大夥兒和家人帶來滅頂之災啊!”
“家裡老老少少都等著米下鍋,咱們好不容易把貨弄到手,如何能這麼輕易就放棄?”
“是啊,老大,咱們兄弟年輕力壯餓幾頓不打緊,可家裡頭老的老小的小,沒吃食,他們怎麼活?還有那些生病的兄弟,沒錢醫治,也得死啊!”
“行了,都彆吵了!”
楊大照怒喝著,長呼了一口濁氣,看著李犰那麵不改色的模樣,沉聲道:“這活本來就不厚道,有悖咱們兄弟劫富濟貧初衷,更何況這位兄弟說得對,就算咱們躲得了一劫,身後追兵不退,我們和我們的家人都難逃一死。”
“我們死了不打緊,不能連累老小!把人放下,後果我來承擔!”
隨著他話音一落。
身後的小弟心不甘情不願的翻身下馬,將麻袋從馬背上卸了下來,丟在路邊。
見狀,李犰收起了匕首。
楊大照朝他拱手道:“兄弟,並非我楊大照懼怕於你,實在是我楊大照本意也不想做這醃臢事,多虧兄弟一句話叫醒了大照,讓大照懸崖勒馬,還請兄弟留下姓名,來日再見,大照必將重謝!”
“相逢即是緣,何必在乎名姓。”
李犰督了一眼後方,眉頭微蹙。
與此同時。
楊大照也聽到了身後的馬蹄聲,當即拍馬率領眾人逃命。
直至眾人離開,李犰這才下馬來到那麻袋前,解開麻袋瞬間,一張絕美的臉映入眼簾,在看清那張臉刹那,他的心瞬間漏掉了半拍。
是她……
“狂徒!竟敢擄掠右相千金,好大的狗膽!”
就在李犰端詳著那張絕美的臉之時,一道渾厚而又充滿殺意的聲音穿透空氣而來,直擊他的耳膜,讓他回過神來。
還未等他起身,鋒利的槍頭直抵他的眉心,一股殺意撲麵而來。
李犰抬眸望去,麵色平靜無波。
馬背上男子二十五六上下,身著束袖輕裝,手持一杆銀槍,霸氣側漏,正緊盯著他的雙眸,眉心微蹙。
“賀將軍,地上馬糞溫熱,馬匪必是沒有逃遠,是否追殺?”
一名士兵在男子身側單膝下跪回稟。
男子麵色一沉,手中銀槍下移直抵在李犰胸口上:“你姓甚名誰,為何在此,你與擄掠右相千金的馬匪是何關係,如實招來!”
李犰不慌不忙,朝他微微拱手行了一禮,沉聲回應:“在下李犰,是赴京趕考的舉子,行至此地,見一夥人行色匆匆,又見其中一匹馬背上馱的東西似人,擔心那些人是人販子,這才追上那些人。”
“不想那些人,許是知曉將軍追兵逼近,他們丟下麻袋就跑了,在下剛一打開麻袋,將軍就到了,那一夥人剛跑不久,將軍追上必能將那一夥人一網打儘。”
一聽這話。
男子臉上神色越發凝重。
下一瞬。
男子握著銀槍的手一緊:“滿口胡言,你分明是馬匪同夥!你若再不說實話,本將軍要了你的性命!”
“在下所言句句屬實,請將軍明察,”李犰微微弓著身子,卻是不卑不亢。
“且,且慢……”
這時。
李堯在馬夫攙扶下,呼呲帶喘的趕了來。
兩人剛一靠近,瞬間被官兵包圍。
李堯急忙道:“將軍且慢,我們三人並非馬匪,他叫李犰是我兄弟,這是我家馬夫,我們是全州李家的人,請將軍莫要傷我兄弟性命。”
說話間。
李堯小心翼翼躲過將士手中的利刃,來到李犰身側。
“我都跟你說了不要追不要追,現在出事了吧!”
“你二人嘀咕什麼!”
男子冷聲喝道。
李堯忙不迭解釋道:“回將軍的話,我們二人都是赴京趕考的舉子,剛才將軍率兵馬而來,必是看到了我們停在道上的馬車。”
“我這兄弟素來嫉惡如仇,就剛剛,他瞧見那一夥人快馬馳騁,又瞧見那馬背上馱著,對對對,就是這口麻袋。”
李堯看到邊上兩名士兵正把麻袋裡的女子解救出來,鬆了口氣:“我兄弟一看到這麻袋好像是有人,也不管不顧了,把我們套馬車的馬解了韁繩,策馬去追,好在追上了……將軍,這是官府發給我們的路引和身份證明、資格文書,還請您過目。”
在看到李堯提供的證明後,男子這才收起了銀槍。
可視線卻不曾離開李犰。
李堯察覺男子眼神不對勁,猛地一拍李犰胳膊:“我說李犰,你也太不知輕重了,好在將軍帶人追來,要是沒有將軍,那些馬匪還不把你大卸八塊,你要是死了,我怎麼向爹交代,你也太不讓人省心了!”
“你叫李犰?”
男子看著李犰,突然問道。
“是。”
“是舉子?”
“將軍明鑒。”
聞聲。
男子冷哼了一聲,麵色肅然道:“我看你倒像是個習武之人,不似文弱學子!今日,好在小姐無事,若是小姐出事,你難逃其咎,好生考你的試,顧好你的前程,再敢多管閒事,小心你的項上人頭不保!”
“你們幾個繼續追馬匪,其餘的人隨我護送小姐回城!”
“是!”
看著官兵追去,李犰依舊是麵不改色。
卻不知,那男子始終緊盯著李犰,眸中掠過一抹轉瞬即逝寒光。
直到男子帶人遠去。
李堯整個人癱軟坐在地上,驚魂未定,剛要開口,卻見李犰眸光深沉望著那遠去的一夥人,仔細看時,竟是發現他的視線定格在那男子身後的女子身上。
“喂!眼睛掉出來了!”
李堯吐槽道:“我說你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那人一看就不是好惹的,再瞅瞅剛才那被擄女子的裝束,必是大戶人家出來的,說不定她還是什麼大官兒的千金小姐,你一個寒門子弟,給人家提鞋,人家都嫌寒磣。”
“如今,孫祖佑也成了右相了,這大武國,果然是變了!”
李犰呢喃細語,眼神卻是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