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鎮東側,一片獨立於鎮子外建築的院落。
這是鎮上一名富商的宅邸,但趙顧一句話下,那富商自然拱手奉上。
幾名繡衣衛把守門庭院落,而身著玄甲的墨翎騎三人一組,輪流巡邏。
房間內,趙升玨一襲暗繡鬆紋的白袍,手握錦帕,輕輕擦拭過手中寶劍。
這柄劍並非精鋼所製,而是色呈暗黃如玉色澤,像是一柄裝飾用的玉劍。
趙升玨擦拭過後,將劍身持平眉間。
手中錦帕輕輕覆上,由雲錦所製的輕柔布料迎著劍刃落下,悄無聲息間分作兩片,這看似無用的玉劍,竟鋒銳如此。
“公子!”門外聲音傳來。
趙升玨沒有回應,隻並指輕輕抹過劍脊,感受到冰冷劍身,他雙眼微閉露出愜意神情。
“唰!”
他將劍歸鞘擺回架上,這才淡然回道:
“進來。”
房門推開,身著玄鐵甲胄的黑翎騎跨步而入,身上甲葉摩擦嘩啦作響。
“稟報公子,前日鐵閭攜數十弟子外出至今未歸,據說……他是去黑風寨找周敢,給被害弟子討說法。”黑翎騎向背對自己的趙升玨單膝下跪,扶刀行禮。
“什麼?他去了黑風寨?”趙升玨猛地轉身,臉上雲淡風輕消失不見。
“是的公子。”黑翎騎沉聲確認。
趙升玨低哼一聲:“這個蠢貨。”
自從下午得知消息,要對上周敢這五階武者以後,趙升玨就做了多手打算。
說起來,他對於周敢這默默無名的五階武者並沒有太多忌憚,但自小接受的教育理念,那就是獅子搏兔也要用上全力。
因此他第一時間就是派人去山陽和北征大營求援,這還真不是完全為了整李正山。
而第二就是統合一切能用的資源力量,其中煉鋒號的鐵閭,就是很大一個助力。
關於鐵閭晉升五階,他當然知道,畢竟所需的丹藥資源還是山陽趙氏所出。
可沒想到,那麼關鍵的一個戰力,就這樣沒了。
是的,趙升玨很確定。
鐵閭是昨日去的黑風寨,一個五階武者肯定不會被風雪所困,之所以過夜還沒回來,那鐵定是折在那裡。
“正巧,趙公子還沒安歇呢?”屋外傳來繡衣衛百戶趙顧的聲音。
“你先下去吧。”趙升玨揮手喝退靜待指示的墨翎衛。
“是!”
墨翎衛扶刀起身,往外行去。
趙顧跨步進門,恰好同他錯身而過,開口稱讚:
“趙鎮守的墨翎衛果然不同凡響,如此精銳,在京城都是屈指可數。”
趙升玨對此不置可否,神態淡然:
“百戶大人深夜來此,不知何事?”
趙顧見套近乎失敗,也不著惱,自顧走到邊上坐下才開口:
“我想問下趙公子,既然已確定陳徹在山上,那我們什麼時候動手?”
趙顧現在沒什麼其他想法,隻要能儘早把陳徹抓住,讓他可以交差,其他都無所謂。
趙升玨眉頭微蹙即展,心裡估算了一下,北征大營那邊暫且不說,山陽家裡如果接到消息,明天早上馳援就能到。
“明日。”
趙升玨給出時間後加了一句:“最晚明日午時動身。”
“好!”
“那公子早點安歇,趙某先行告退。”
趙顧得到答案後,也不再多說,起身向外走去。
“咣當!”
房門合攏,將屋內燈火隨同趙升玨毫無表情的麵容一起給掩蓋。
夜深,院子裡宮燈依舊明亮,偶爾傳來墨翎衛走動鐵甲摩擦聲響。
隔著數百米外的一片沙棗林中,樹葉早已落儘,帶著棘刺的枯枝上積雪依舊。
幾道身影出現其中。
“確定是這?”壓低聲音說話的是陳徹,他向身後周敢詢問。
作為地頭蛇的周敢,對黑石鎮自然是熟悉異常,他略作觀察,就確定了方位。
“沒錯,就是這裡……這房子本是布商王貴的府邸,其後院相對獨立,這裡是主臥,東廂客房……”周敢折了根樹枝,在雪地上畫出房屋布局。
“我猜那趙升玨和趙顧兩人定是居於主臥和西廂客房,這兩處中間隻隔一座花園,最是容易防守……”
周敢也是習過幾本兵書,對於如何布防,稍作代入就得出了結論。
陳徹對地上圖案思索片刻,將它和係統地圖上顯示的紅點對照一番後,心中有了打算。
他抬頭對靜立一旁的蕭星瑤說道:
“按之前說好的方案……星瑤妹妹你先準備法術,等到醜時我們就動手,待會我和周伯父看看能不能趁隙解多決掉幾名墨翎衛。”
“至於趙升玨……”陳徹略一猶豫,想出個辦法:
“他應該在西廂房,周伯父你去主臥對付那繡衣衛百戶,最好能弄出點大動靜,我在側廳這邊等片刻,看看能否伏擊成功……”
陳徹有係統幫助,很清晰地看到地圖上一個暗紅色光點,按照位置正在西廂房。
“可以。”
周敢悶聲應下,絲毫沒有猶豫。
他雖然不知道陳徹是憑什麼知道趙升玨方位,但有些事不必多問,不管是術法神通亦或其他,每個人有點自己的小秘密那很正常。
這時蕭星瑤遞過幾塊三角形的赤銅色金屬:“這就是‘離火銳符’,注入罡氣後三十息可引燃周圍物品,雖然威力有限……但用來擾亂天地元氣以及縱火引敵足夠了。”
陳徹接過後,手指略一摩挲,感受到溫熱的金屬觸感和表麵篆刻花紋,隨即將它們收好。
醜時,也就是淩晨一點到三點。
這段時間人們大多處於深度睡眠中,除了加班的之外。
“嘶……這鬼天氣,真他娘的冷啊!”花園角落處,院門邊上長廊下一名繡衣衛一邊罵,一邊上下搓著胳膊取暖:
“按我說,早點休息不好?非要折騰人,有誰會來夜襲……”
另一名繡衣衛跺跺有些發麻的腳,緊了緊身上黑色大氅,將自己裹成個粽子,苦笑安慰:
“再忍忍,還有一個時辰時間呢。”
“哢鏘!哢鏘……”
正說話間,兩名身著鐵甲的墨翎衛,帶著節奏且沉重腳步聲地向這邊走來。
“喏……”粽子繡衣衛揚頜示意,“你瞧人家哥倆,穿著鐵甲都沒說冷!”
“嗬嗬!”抱怨繡衣衛隻冷笑兩聲,目視兩名巡邏的墨翎衛從廊下穿過院門走遠後才開口道:
“這些被洗了腦的藥兵,你見得還少麼?全靠烈性藥物激發潛力所得,十個裡麵能活一個就不錯了……”
“噤聲。”粽子繡衣衛連忙伸手捂住他阻止繼續說話,探頭左右張望一番後,才鬆手抱怨道:
“你他娘的找死彆帶著我,這可不是京城……少給我提那兩個字。”
“得了得了,這又不是什麼大秘密……北七南三共十大鎮守再加上朝堂裡的幾名國公,誰家沒幾百藥兵。”抱怨繡衣衛話裡依舊不服輸,但到藥兵時聲音卻不自覺地低了幾分。
“懶得跟你小子扯,我去放下水……”粽子繡衣衛搖了搖頭,也不戳破他,自顧跨出長廊向院門另一側的花園角落走去,那裡有幾從枯樹,好歹也算遮擋下。
抱怨繡衣衛被他一說,感覺自己也有點憋:“你快點……我也要去。”
粽子繡衣衛背對著他抬手揮了幾下,隨即轉進了樹叢中。
過了片刻,裹著黑色大氅的身影從樹後轉出,低頭慢悠悠地向這邊走來。
“你他娘的這泡尿還真長……”抱怨繡衣衛趕忙跳出長廊,向著對方走去。
然而,他剛走幾步就發覺,就發覺不對,背後燈光投來,地上自己的影子被個龐大陰影所覆蓋。
“不……”大驚之下,抱怨繡衣衛話未出口,頓覺頭頂一緊,下一刻視線旋轉一百八十度,第一次看到了自己的後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