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一聲驚雷,染白了半邊天。
在聲勢浩大的雨聲中,靈隱寺的大門被暴力踹開,前院的慘叫不絕於耳,詭譎悲憫的氣氛籠罩整座上空。
司遙將蘇氏母子藏於床下,嚴肅的叮囑他們不論聽見什麼、看見什麼,都不要出來。
蘇氏心慌到眼皮一直在跳,聞言,黛眉一擰,憂心忡忡的問:“司姑娘,那你——”
“噓。”
司遙纖長的食指抵在柔軟的唇上,漂亮的桃花眼直直的盯著蘇氏,轉而看向一臉懵懂的崔桉,凝重的神色緩了緩,“桉桉能做到嗎?”
崔桉亮著眼睛把頭點成了小雞啄米,脆生生的答應,“能!桉桉是勇敢的大丈夫!”
司遙這才放下簾幕,從腰間取下早就藏好的匕首,蓮步輕移,走向屋外。
簷角雨水不斷滴落,濺上她紅色的羅裙,像是冬日裡開出的點點寒梅,與她眸中的霜寒交相輝映。
冷風席卷,掀起她鬆散的三千青絲,耳尖微動。
腳步聲越來越近。
大概估測一下,入寺的山匪,至少有十二三個,整個後院被惶恐籠罩的密不透風。
司遙提前告知今夜有山匪屠寺的消息,信她的,早就找了個地方藏身,不信的,恐怕已經淪為了刀下亡魂。
她躲在殿內的一尊佛像後,渾身緊繃,麵色肅然。
左手緊握匕首,許是太過用力,骨節泛著白。
‘轟!’
又是一道驚雷乍響,匕麵正映著窗欞透入的森冷寒光。
“搜!”
黑影潛入後院,進行大範圍的搜捕,每一道腳步聲,都像是來自地獄索命的惡鬼。
躲藏的香客戰戰兢兢的捂著嘴,不敢發出一點聲音,害怕的渾身顫栗。
司遙自知自己勝算小。
她如今能用的,隻有左手,兵器也唯有一把寸長的近身匕首。
一對一、一對二,她能輕鬆應對。
可若十幾人一起圍攻,司遙便顯得力不從心了。
左手……到底不如右手好使。
她必須趁對方沒有反應過來時,多解決幾個落單的山匪。
不管如何,也增加了她最後的勝算。
耳邊響起長劍挑破東西的‘哐當’聲,所過之處,皆是一片狼藉。
從靠近的腳步聲判斷,對方隻有一人。
好機會!
在視野裡出現一隻腳的那刻,司遙動了。
她飛身撲過去,一記橫掃將人絆倒在地,接著,極快的抬手、揮手,鮮血噴濺,男子甚至連一個音節都沒發出,就被一刀封了喉。
死不瞑目的眼睛直直的盯著司遙那張冰冷的臉。
下頜沾上的血珠更添三分冷冽殺意。
又一道腳步聲走近,“狗蛋,你磨磨唧唧在那乾啥呢?還不快找——”
同樣的手段,同樣的動作,第二個山匪驚恐的死去。
兩具屍身流出的血,染紅了整片地,指尖匕首翻轉,讓人心驚膽寒。
躲在供台下的小沙彌,嚇得語無倫次,“多、多謝施、施主……”
“噓,彆出聲。”
司遙垂眼,朝他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接著,緩步離開了此地。
借著夜色,她觀察著山匪的行動,他們皆是分散開尋找今夜的獵物。
倒黴點的,一露麵就被刺成了窟窿。
濃鬱的血腥味混雜在空中,令人萬般作嘔。
司遙屏住呼吸,用一把匕首,又解決了四個落單的山匪。
一切看似都在順利的進行著。
終於——
司遙在殺第七個山匪時,變故橫生,那人堪堪用劍擋住了她鋒刃的刀麵,大喊,“老大,救命!”
他的喊叫將餘下的五個山匪,儘數引來。
司遙不敢大意。
她殊死一搏,貼身逼近喊叫的山匪,右腿飛起,膝蓋幾乎瞬間撞上敵人的小腹。
左手高高抬起,一刀刺進了山匪的心臟。
胸前的衣襟頃刻一片深色。
鼻息間的鐵鏽味更加濃鬱,司遙鴉羽般的長睫在眼眶下落下陰影,身後腳步聲逼近,根本不給她任何喘氣的機會。
“是你殺了我兄弟!”
“你該死!”
刀光劍影中,司遙隻得一退再退。
驀地,肩膀一沉。
司遙抬肘直接撞向那人下巴,動作又快又狠。
同時,一把長劍破空而來,司遙瞳孔緊縮,連忙閃躲,卻還是被銳利的刀身劃破手臂。
她神情立刻難看起來。
五人將她團團圍住,為首的高大男子,長劍直指她眉心。
“姑娘真是好身手,傷我七個手下。”
他的聲音刻意放得很低,渾身上下全是黑,就連臉上也蒙著一張黑色麵巾。
唯餘一雙狹長淩厲的長眸在外。
滿身殺意。
司遙毫不畏懼迎上他的眼,四目相對,讓男子突然惡趣味的挑了挑眉。
正欲說話,忽地眼神一凜,迅速收劍側身閃躲,可回旋的暗器像是認準了他似的,又飛了回來。
‘錚錚!’
利刃碰撞的聲音清脆、刺耳。
男子暫時抽不開身,司遙抓準機會,同另外四個山匪纏鬥在一起。
漸漸的,她顯得有些吃力起來。
而正是這一個破綻,讓那人劍身砸在她的手腕,吃痛之下,匕首‘哐當’落地。
“你這毒婦,拿命來!”
眼看長劍近在咫尺,司遙忽感腰上多出一隻大手,愣神間,四具屍首齊刷刷的倒在了麵前。
“司姑娘。”
男音低沉磁性。
衣袍上濕潤、帶著絲絲涼意。
她被裴銜青圈在懷中,手上的血,染臟了男子胸膛前的衣襟。
“嗬,算你們走運!”
“下次……可就沒這麼幸運了!”
暗器被一劍打落在地。
黑衣男子冷眼凝視著裴銜青和司遙,一顆球落地,伴隨著‘砰’的聲音,白霧彌散,隱去他的身形。
片刻,霧散,人早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地上橫七豎八的屍體,血流成河。
耳邊是狂風暴雨聲。
司遙這才回神,立馬離開了裴銜青的懷抱。
雙手抱拳行禮,“多謝裴公子出手相救,司遙感激不儘。”
裴銜青目光落在指尖,輕輕摩挲了兩下,仿佛殘留著方才的柔軟餘溫。
眸色一深,轉而又恢複到慵懶、散漫。
“司姑娘準備怎麼謝我?”
尾音上揚,勾的人莫名有些心癢癢,裴銜青看著司遙,蠱惑道:“不如……以身相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