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昭言語間,滿是對裴銜青的惡意。
大家司空見慣,並不覺得新奇。
本來嫡庶就有彆,更何況裴昭還是冊封的世子,身份尊貴。
與之相比,裴銜青就是一個妾室生的孩子,上不得台麵。
雖說模樣生得出挑,但那又如何?
在權利地位麵前,長相就顯得微乎其微了。
這也是為何赴宴的貴女們,遲遲不上前攀談的緣由之一。
同時,另一個疑問在心底生根發芽。
宋妙儀舉辦的春日宴,曆年邀請的都是各大家族的嫡係,今年怎麼不一樣了?
司遙的話還好解釋。
她是宋妙儀的閨中密友,參加也不足為奇。
可裴銜青隻是鎮威侯府的庶子啊!
裴銜青漫不經心的笑了笑,“原來賢弟是知道什麼叫避嫌啊。”
裴昭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你什麼意思?”
“我與司姑娘不過是說了兩句話,倒是賢弟你……同司大小姐共乘馬車前來赴宴,孤男寡女的,不是更應該避嫌嗎?”
他說的聲音不大。
足以在場的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經他的提醒,眾人才後知後覺的回過味來。
雖說現在風氣開放了,但孤男寡女共乘一輛馬車……也實在是傷風敗俗。
況且,司蓁蓁還是司遙的阿姊吧?
“難道裴世子想姐妹倆共侍一夫?”
有人嘴快,把心裡想法說了出來。
裴昭的臉立刻黑的像鍋底。
司蓁蓁也露出一副委屈的表情,可不等兩人辯駁什麼,一道尖細的聲音隔空傳來——
“二皇子、永安公主到!”
圍聚在一起的人群頃刻散開,中間默契的讓出一條道,隻見宋妙儀挽著一個俊朗男子緩步走來。
眾人紛紛行禮,“參見二皇子殿下、永安公主。”
宋妙儀:“大家都不必客氣,免禮吧!”
隨後,是一如既往的開場白,無非就是讓他們玩好喝好,如果有心儀的對象,可以寫在紙條上,讓下人轉交給她。
她來幫他們安排。
經過這麼一打岔,剛才的鬨劇不了了之,司蓁蓁把怨氣打散,咽回了肚子裡。
她不甘心的眼睜睜看著宋妙儀奔向司遙,麵色微微發白,卻不得不強顏歡笑。
她說:“阿昭,鄔公子,容蓁蓁失陪一下,她們還在等我呢!”
鄔景和扇著折扇,笑眯眯的,“去吧,一會兒見了司大小姐。”
等司蓁蓁走了兩步,鄔景和才捅了裴昭的胳膊一下,“你不去追?”
裴昭的眼睛死死盯著司遙所站的位置,臉色依舊很難看,“追什麼追?那邊都是些女眷,我過去不合適。”
“……”
宋妙儀不顧旁人的眼光,親昵的挽上司遙的胳膊。
二皇子宋燕臨跟在她後麵,冰藍色的錦袍選用的是上好絲綢,袍麵繡著雅致的竹葉花紋,銀冠高戴,眉目溫潤俊朗。
視線與裴銜青交集了兩秒,又佯裝無事的移開。
春日宴正式開始。
陽光明媚,園內,清流掩映,林木蔥蘢,百花齊放。
貴女、少爺們各自抱團遊玩,心思重一點的,則是借此擴大人脈,不少人都是衝著宋妙儀和宋燕臨去的。
宋燕臨本就是來給自家妹妹撐場麵的,打發了幾波人後,覺得無趣,便找了個理由離開。
臨走前,意味深長的眼神在司遙身上停留了許久。
司遙禮貌頷首,“殿下慢走。”
全程,宋妙儀都暗戳戳的觀察著,她神神秘秘的湊近司遙耳邊,“遙遙,你覺得我二哥怎麼樣?”
司遙假裝聽不出她的言外之意,回答的很籠統,“二殿下仁厚謙和,體貼胞妹,是個稱職的兄長。”
宋妙儀‘哎呀’了一聲,嘟著嘴,“遙遙,你知道我不是意思……你真的就對我二哥沒有非分之想嗎?”
司遙:“……”
非分之想也不是這麼用的啊。
司遙忍不住扶額,“妙儀,你就不要亂點鴛鴦譜了,我誌不在後院。”
相夫教子是她上輩子所向往的事。
可結果換來的卻是一身的遍體鱗傷。
重來一世,又何苦重蹈覆轍?
她要的,是傷害、算計過她的人,永生不得安寧!
眼底的恨意轉瞬即逝。
快到根本讓人無從察覺,宋妙儀倒是聽進去了這番話,遺憾的歎了口氣,“好吧。”
是她二哥不夠爭氣,沒能入得了司遙的眼。
等下次她再物色個新對象……
說話間,有丫鬟匆匆跑進亭子,慌張道:“公主,那邊吵起來了,您快過去看看吧!”
聞言,宋妙儀立刻站了起來。
她回頭先是對司遙說她去去就來,而後才讓丫鬟趕緊帶路。
司遙看著宋妙儀離開的背影,眉心微擰,隱隱察覺到有些不對勁。
她細細回想著上一世春日宴的細節。
司蓁蓁並未做出什麼過分算計之舉,她要的,隻是司遙在宴會上出醜。
上一世她確實達到目的了。
可現在……
司遙避開了這次危機,穿著打扮都讓人挑不出刺,就連方才司蓁蓁故意提起司老夫人,也被巧妙化解。
她不會善罷甘休的。
沉浸在自己思緒裡的司遙,被一聲‘啊’拉回了現實。
來摻茶水的婢女,一不小心崴了腳,將滾燙的水潑在了司遙的裙擺上,顏色肉眼可見的深了一大片。
“小姐饒命!奴婢不是故意的……小姐饒命!”
她跪在地上,不斷磕著頭,口中喊著饒命。
動靜引來了亭外賓客的紛紛側目,一時之間,司遙又成了那個眼中釘。
她不動聲色的斂眸,“起來吧,不怪你。”
這是一句試探。
果然——
那丫鬟聽了,立馬就站了起來,頂著紅腫的額頭,說什麼都要帶她去後院換一套新的衣裳。
有問題。
司遙甚至已經猜到幕後主使是誰,隻不過沒有任何證據,她順勢應下,“走吧。”
司遙離開了湖中亭。
後花園一路往南,便是臨時休息的客房,此時,這邊安靜異常,就連小廝丫鬟都不曾遇見。
一切都是有備而來。
司遙倒想看看,司蓁蓁又想玩什麼把戲。
她配合著一切,直到換好衣裳出來,那丫鬟突然捂著肚子,說自己要去一趟茅房。
也不管答不答應,直接撒腿就跑。
司遙輕輕嗤笑了一聲,順著池塘邊往前走。
在光的照射下,塘麵綠影如詩,水映如畫,宛若大師筆墨下的精美畫卷。
突然,司蓁蓁從左邊的小路衝了過來,站在了她麵前。
不遠處,恰巧能看見人滿為患的後花園。
所有細節串聯在一起,司遙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頃刻,她對上司蓁蓁的眼睛。
嗓音淡如雪,“彆裝了,你是想現在跳還是再準備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