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奇這種東西,一旦有了,就很難忽略它的存在。
它會幻化成精怪,天天在腦子裡蠱惑你。
自從懷疑他就是那異瞳刺客後,江箐珂每天都在打夜顏的主意。
她想看清他的眼,想看到他的臉。
可夜顏此人力氣大,功夫好,實在是太難搞。
江箐珂為了能看到他的真容,決定用些下三濫的手段。
喜晴不負所托,耗時幾日,終於從宮外搞來了她想要的東西。
一包藥粉交到江箐珂的手中,喜晴悄聲道:“此藥名為三步倒,顧名思義,服此藥者,三步以內,必昏厥,保證太子妃能看到替睡公子的真容。”
江箐珂將藥粉緊緊攥在手裡,笑得勢在必得。
終於盼到夜裡。
熄燭,蒙眼。
江箐珂倚坐在矮榻上的茶桌前,耐心等到夜顏來。
想騙夜顏上當,不能心急。
怕他起疑心,最開始,江箐珂隻是自己抱著半壇子米酒喝。
直到夜顏扯過她的手,在她掌心寫字問她為何突然要喝酒,江箐珂才開口提議。
“今夜心情不太好,要不,你陪我喝幾口?”
夜顏的指尖在她手心點了下,表示同意。
摸起一個酒盞,江箐珂給夜顏倒了一杯米酒,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兩人接連碰了數杯,直到她手裡那半壇子米酒快喝完。
倒完自己那杯,雖然還剩了些,江箐珂還是拿起新的一壇米酒,倒在了夜顏的那個酒盞裡。
藥粉已經事先兌在了那酒壇子裡。
倒前晃一晃,藥粉會和酒液融合得更均勻。
當江箐珂放下酒壇要舉盞同夜顏碰杯時,夜顏卻拍了拍的她手,拉著她做了個交杯飲的動作。
“你想喝交杯酒?”
夜顏敲了下她的臉蛋,意思為“是”。
能騙夜顏把藥酒喝下去,怎麼喝不是喝呢?
江箐珂應得痛快。
摸起酒盞,與夜顏臉靠近臉,手臂繞著手臂,喝了次合歡酒。
“夜顏。”
江箐珂晃悠悠起身,捂著太陽穴,甕聲甕氣地裝起醉來。
“我好像有點醉了,你扶我到床上。”
衣料窸窣摩擦,夜顏起身,撫著她的手,一起朝床榻的方向走去。
江箐珂則在心裡默默數著步數。
一步。
二步。
三
江箐珂在默數到三時,腦子裡像烏央烏央進了水似的,混沌不清。
“步”字沒數完,她就先沒了意識。
撲通,一頭栽進了夜顏的懷裡頭。
待意識回籠時,江箐珂已躺在床榻上,且殿外天光大亮。
她坐在那裡茫然地愣了會兒神。
複盤起昨夜的情形。
她後知後覺,想定是在喝合歡酒時,酒盞被夜顏偷偷掉了包。
“太子妃,你終於醒了,可有哪裡不舒服?”
喜晴聽到動靜,疾步撩起紗幔,碎步跑到床榻邊。
“夜顏那狗東西呢?”江箐珂問。
喜晴答:“許是淩晨走的吧,奴婢來的時候,就沒見到夜顏公子。”
江箐珂掀起被子瞧了瞧。
衣衫整齊,身上無酸痛之感。
昨夜應該是沒被睡吧?
喜晴擰著眉頭,苦著臉問:“那藥,該不會是太子妃喝了?”
“”
江箐珂被激出了血性。
夜顏的那臉皮子,她看定了。
她死死揪著被子,咬牙切齒道:“夜顏,你死定了!”
喜晴補刀。
“不是真名,咒也白咒。”
一計敗,另想一計便是。
灌藥這招是肯定行不通了。
江箐珂苦思冥想了大半日,看著殿內香爐裡飄出的嫋嫋青煙,腦內忽然靈光一閃。
她問喜晴道:“你說,有沒有種香,聞者會渾身無力?”
喜晴拍了拍胸脯,有應必答。
“包在奴婢身上。”
江箐珂將一包銀子塞給喜晴。
幾日後,喜晴不負期望,將一盒熏香粉捧到了江箐珂的麵前。
“太子妃,快看,這是奴婢托位小公公在外麵買來的。”
喜晴杏眼晶晶亮,好像比江箐珂還興奮。
“此香名為七葷八素軟筋歡。”
江箐珂蹙著眉頭,掀開盒蓋,小心翼翼地輕嗅了一下。
“名字又長又花哨,靠譜嗎?”
喜晴點頭如搗蒜。
“那小公公說這香是教坊司和青樓裡用的,凡聞此香者,有氣無力,任人宰割,保準能讓那夜顏公子軟在太子妃的手裡,想怎麼擺弄就怎麼擺弄,更彆提一睹真容了。”
江箐珂撐腮,看著那盒香。
她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夜顏聞了這香會有氣無力,與他共處一室的我,不也連帶著變成軟骨頭了?”
有氣無力對軟骨頭,誰又能拗得過誰?
喜晴眉眼一彎,笑得狡黠又神秘。
她又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盒子,盒子打開,裡麵靜靜躺著一個小藥丸。
“奴婢當然也有準備咯。”
江箐珂眼睛一亮:“解藥?”
喜晴再次點頭如搗蒜。
“小公公說了,點香時,將此丸含在口中便可。”
“不愧是你啊,夠機靈啊。”江箐珂伸手接過,“你喜歡的那個玉鐲子,賞你了。”
喜晴笑得美滋滋:“謝謝太子妃。”
香有了,接下來便是火折子和燭燈。
自江箐珂上次一鬨,差點點了東宮,鳳鸞軒的火折子和燭燈都是有數的。
到了夜顏要來的那晚,太監和宮婢們便會把火折子和燭燈都拿走,一個都不留。
不僅不留,還怕江箐珂和喜晴偷藏,每晚都要搜下身,殿內的每個犄角旮旯也都要查一查。
如今,喜晴在宮裡也算是有點人脈了。
她認識禦衣局的一位繡娘,繡娘們夜裡趕活,多的是蠟燭和火折子。
塞了點銀子,她背著東宮的人,帶了個火折子和蠟燭給江箐珂。
“藏在哪裡好呢?”
喜晴環顧寢殿,知道曹公公的人做事極其心細,每晚查房是要連被子都要掀起來看看的。
且曹公公知曉江箐珂與喜晴二人有點身手,能爬梁上房。
所以,每晚還會另外派個身手極好的太監,跳到房梁上再檢查一遍,以防她們主仆二人把蠟燭和火折子藏上麵。
可以說,防範做得滴水不漏。
江箐珂看著整個寢殿,發了半天的愁。
到底該把這兩樣東西藏哪兒呢?
琢磨了半晌,她有了主意。
時日夜裡,再次盼來了夜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