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門口已傳來木輪碾過青石的聲響。
廣平王推著輪椅停在門口,膝上的狐裘垂落,遮住了他的腿,卻遮不住他眸中的冷意。
廣平王裹著白狐裘的身影緩緩出現,膝上的裘尾在寒風中微微擺動,卻遮不住他那雙如霜刃般的眼睛。
他薄唇微勾,目光緩緩下移,落在葉從斤緊扣在寧清洛腰間的手上:"清兒怎麼也出來了?"
"清兒怎麼也出來了?"他含笑問道,緩緩移到葉從斤掐在寧清洛腰上的那隻手。
“出來透透氣。”
寧清洛眼神微閃,飛快掠過廣平王身後,方才明明見他推著父親同出,此刻卻不見父親蹤影。廣平王明白了寧清洛的意思,順著寧清洛的視線輕笑:“你爹爹去書房找點東西,一會就回來了。”
"父王。"葉從斤懶懶喚了聲,手中力道卻絲毫未鬆,甚至還挑釁似的往自己懷裡帶了帶:"清兒的茶藝難得,兒子還想再討教幾番,見人遲遲不回,隻好出來尋一尋。"
寧清洛猛地掙開桎梏,碎雪從她衣袖簌簌而落。
她低著頭不敢看廣平王,垂眸避開廣平王的視線,低聲道:"王爺在此,清洛豈敢失禮,怎能不知禮數的不告而彆,隻是去後院井那邊洗了洗手而已。"
"不打緊,清兒不必解釋,本王是不會聽這混小子的話的,這混小子腦筋不太靈光,話可是聽不得的,清兒若是聽到了什麼,也萬不要放在心上。"廣平王伸手將寧清洛的手輕輕握住,指尖擦過她的手背:"大冷天的用井水洗手,多冷啊。"
廣平王的掌心冰涼如玉,觸到寧清洛的一瞬,寧清洛卻如同烙鐵燙了一般,幾乎本能地想抽回手。
可廣平王死死的拉著寧清洛的手不放。
寧清洛被他掌心的寒意激得渾身一顫,本能地要抽手,卻被更狠地攥住。
她強忍戰栗抬眸:"王爺,青天白日這是做什麼?"
"怎麼?"廣平王忽然傾身,輪椅碾過她的裙角,"清兒莫非忘了,你可是本王未過門的王妃?"他帶著寧清洛冰冷的手指撫上自己咽喉,在跳動的血脈處曖昧流連:"你與本王已有婚約,青天白日又能如何?莫不是清兒忘記了是要嫁給本王的?便是當街親熱,誰又敢置喙半句?"
寧清洛知道這是廣平王對自己的震懾,是讓自己認清自己的身份跟位置。
廣平王這般說辭寧清洛還不了口,畢竟是真的跟廣平王有婚約在身,就算是提前有言在先,也沒有任何辦法。
畢竟廣平王又不會真的對她做什麼,隻是肢體接觸而已,以後嫁道廣平王府,平日裡這些恩愛的戲碼該演還是要演出來的。
寧清洛硬生生咽下喉嚨裡的顫意,睫毛輕顫著在唇角擠出一絲薄薄的笑意:"沒有。"這短短兩字像是從齒縫裡磨出來的,帶著冰渣般的冷意。
葉從斤突然嗤笑出聲,從她身後驟然探出手,骨節分明的手指如鐵鉗般扣住廣平王的手腕。他指尖刻意擦過父親腕間命門,一寸寸將那攥著寧清洛的手指掰開:"父王彆嚇著清兒。"他湊近寧清洛耳畔,吐息卻噴在廣平王手背上:"要是把清兒嚇得再也不肯見兒子,那可如何是好?"
寧清洛猛地抬頭,瞳孔驟然緊縮。
月光下這對父子相似的鳳眼裡映著同樣危險的光,讓她後背倏地爬上一陣寒意。
這究竟是個什麼荒唐的修羅場?
廣平王眼底暗湧一瞬,隨後低低笑了起來,笑聲像碎冰擦過玉階:"斤兒……"他轉動輪椅,狐裘下露出半截蒼白的手指,"不過本王聽說,你寧叔父至今還沒應允,清兒究竟該選你們中的誰呢?"
葉從斤單手斜插在腰間,修長的手指狀若無意地摩挲著扇柄上纏枝紋路。
他突然俯身,薄唇幾乎貼上寧清洛的耳垂,聲音卻恰能讓廣平王聽清:"清兒一定會選我的,對不對?"說話時拇指曖昧地蹭過她頸側跳動的脈搏,像毒蛇在丈量獵物的致命處。
寒風突然卷起寧清洛腰間玉佩的流蘇,纏上了葉從斤還未收回的扇穗。
那糾纏的紅線在月光下宛如一道血痕,而廣平王膝上的白狐裘不知何時已滑落在地,露出輪椅扶手上暗藏的玄鐵機關。
空氣幾乎凝固。
寧清洛的手在袖中攥緊。
廣平王看似大咧咧的是個沒有心機城府的莽夫,可若廣平王真是個莽夫,又怎麼會讓兩任帝王忌憚,若廣平王真是個莽夫,又怎麼會在被帝王忌憚的同時保住自己的權勢地位,就算是被留在盛京,還能如魚得水的活著。
所以一切不過是表麵現象,現在廣平王不過是在跟她成婚前,咬著牙答應了諸多不合理的要求,在她真的嫁入廣平王府,廣平王究竟會怎麼做還是個未知之數。
她終於明白了。
葉從斤今日反常的占有欲,每一個刻意收緊的擁抱,每一次暗中用力的觸碰。
廣平王看似溫和卻步步緊逼的試探,那冰冷如玉的指尖在她手心勾畫的弧度,全部都是做給對方看的虛假表演。
而她,不過是葉家父子這場暗流湧動中一顆任人擺布的棋子罷了。
"我"寧清洛剛張口,卻發現自己的喉嚨像被火燎過一般乾澀刺痛。
"嗯?"葉從斤像是迫不及待要得到她的回應,薄唇不輕不重地碰到寧清洛敏感的耳垂,指尖危險地掐住寧清洛後頸那塊柔軟的皮肉,力道大得幾乎要掐出血來。
廣平王明明都看在眼中,確實當做什麼都沒看到的樣子,好像葉從斤當著自己的麵做的一切都不存在。
寧清洛心中更加恐慌。
廣平王根本不在乎她真正的成為自己的女人,就算是她在自己的兒子們手中,廣平王也是喜聞樂見。
嫁入廣平王府後,她會被糟蹋成什麼樣子?
這還是在寧府,在晚娘的院子裡,廣平王跟葉從斤就敢對她這樣。
如果她嫁入廣平王府不選葉從斤,就會有廣平王其他的兒子來騷擾她,也很有可能就算是她誰也不選,廣平王也會安排自己的兒子來對她亂來。
那時候她人已經在廣平王府,隻能任憑他們擺弄。
寧清洛猛地掙開葉從斤的桎梏,反手就是一記清脆的耳光。
"啪"的一聲響徹夜色,葉從斤俊美的臉上霎時浮現五道紅痕。
她的指甲在剛才掙紮中已然劃破了他頸間的皮膚,此刻指甲縫裡還留著絲絲血跡。
"十公子若是以後再敢動我手腳不乾淨……"她緩緩抬手,用染血的指尖在他喉結上畫了個圈,聲音輕得像是情人的呢喃:"我不介意把十公子的手腳都剁掉。"
轉身麵對廣平王時,她的裙擺在地上旋出個淩厲的弧度。
月光照在她半邊臉上,眼尾那抹朱砂越發鮮豔如血。"反正王爺也當做看不見一般不去管十公子。"她突然輕輕一笑,像是想起了什麼有趣的事:"我若是一時氣急,對十公子做什麼事,王爺也當做看不見吧。"
廣平王的輪椅在青石板上發出細微的滾動聲,那雙養尊處優的手從狐裘下探出,寒玉般的指尖挑起她的下巴。
寧清洛這才發現,他的手不知何時竟已染上了葉從斤頸間被她抓出的血跡,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暗紅。
"清兒……"廣平王歎息般喚她,另一隻手狀似無意地在輪椅扶手上輕輕摸索著:"本王對你一再退讓,允許你找男寵,也允許你跟本王的兒子一起。"他突然掐住她的下巴逼她抬頭,憤怒的低吼,漫不經心地掃了兒子一眼:"找本王的兒子,又有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