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嗚——嗚吼——!!”
巨鐮凶獸痛苦的嘶吼變調扭曲,巨大的頭顱像被無形的巨手強行擰轉,完全偏離了方向瘋狂甩動著,猩紅的眼眸裡暴怒被巨大的迷茫和無法言喻的痛苦所取代。它龐大的身體胡亂地蹬踏著地麵,試圖找回平衡,粗壯的脖頸肌肉瘋狂痙攣,卻根本無法控製那顆如同灌滿了鉛塊的頭顱!
洪荒凶獸肉身強悍無匹,遠超凡俗生靈。然而,連接頭顱與身軀的脊柱區域,那複雜的神經叢和相對薄弱的軟骨結構,正是所有脊椎生物力量傳導與身體控製的樞紐所在!林玄那凝聚了全部精氣神和“至誠無回”拳意雛形的一擊,配合《九陰真經》對勁力傳導的極致理解,竟在萬中無一的巧合下,如同尖針精準地刺中了這個關鍵的神經節點!恐怖的震蕩力瞬間擾亂了頭顱與身體間的所有信號!
並非物理破壞(林玄的力量遠不足以擊碎這洪荒凶獸的頸椎),而是神經失控!
林玄掙紮著抬起頭,滿嘴是啃在地上的石屑沙土,視線模糊,血水、汗水、泥水混合著糊住了眼睛。但他那近乎野獸般的直覺死死鎖定了前方——那因頭顱失控而痛苦掙紮、暫時失去了所有攻擊姿態的巨獸!
機會!最後的機會!
丹田處傳來徹底燃燒殆儘的灼痛和強烈的空虛感,身體每一寸都在發出不堪重負的。但他不管不顧!瀕死爆發的回光返照般的力量瞬間充斥全身!他用那條劇痛但尚能支撐的左腿猛地蹬地,如同撲殺垂死獵物的餓狼,身形暴起!
目標——巨獸因痛苦掙紮而暴露無遺的側腹!
那裡,正是之前他全力轟擊過的位置!堅韌的灰褐色皮膚上,一道淺淺的、被內力震開的裂痕清晰可見,點點汙濁粘稠、散發著腥臭氣息的獸血正從縫隙中緩緩滲出!
沒有了“破鋒”意念的加持,沒有了精妙的拳意,隻有純粹的身體本能和對死亡的反抗!灌注著最後一點蠻力、帶著同歸於儘決絕意誌的手指,狠狠摳進了那道剛剛被暴力撕開的皮肉裂縫!
嘶啦——!!!
仿佛撕裂粗糙的厚革!林玄的手指瞬間被堅韌的皮膚邊緣割開數道深深的口子,但他不管不顧,另一隻同樣鮮血淋漓的拳頭如同墜落的鐵錘,緊跟其後,狠狠砸在那根插入裂縫的手指周圍!
“給——我——開!!!”
吼聲帶著喉管的撕裂音!
噗嗤!!!
一股滾燙、粘稠、散發著濃鬱硫磺腥臭味的、近乎墨綠色的獸血如同被壓力閥衝開的油泉,猛地從指縫拳口噴薄而出!瞬間將林玄半個身體染成一片墨綠!
“咕…嗚…嗚……”
巨鐮凶獸龐大如山的身軀猛地一僵,那瘋狂的甩頭動作驟然停止,猩紅的獸瞳瞬間失去了所有光彩,隻剩下無儘的茫然和迅速蔓延的灰敗。從喉嚨深處擠出的不再是咆哮,而是窒息般拉長的嗚咽。巨大的力量如同退潮般瞬間從四肢百骸抽離,龐大的身軀失去了所有支撐,帶著山巒傾塌般的沉重悶響,轟然砸落在地!堅硬的黑曜石地麵都被砸得微微震動了一下,濺起一圈塵土。
墨綠色的血液如同小溪般從它側腹那道猙獰的致命傷口中汩汩湧出,濃重的腥氣彌漫開來。
整個破碎的天地間,隻剩下林玄壓在巨獸屍身上那劇烈到如同破舊風箱般撕扯的喘息聲。
“嗬…嗬…嗬……”
每一次吸氣都帶著肺部被粗糙砂紙摩擦的劇痛,每一次吐氣都帶著濃濃的血腥味和內臟灼燒感。身體像是被徹底掏空,每一根肌肉纖維都在哀鳴,那縷微弱的內力早已消耗殆儘,留下的是深及骨髓的空虛和強烈的反噬灼痛。渾身上下被腥熱的墨綠色獸血浸透,黏膩冰冷,與皮膚傷口接觸帶來陣陣針紮般的蟄痛。
不知過了多久,林玄才找回一絲力氣,掙紮著從那龐大獸屍上翻落下來,重重摔在一邊。雙腿一軟,差點再次跪倒,他用儘最後的力氣,死死抓住旁邊一塊粗糙的岩石凸起,才勉強支撐著沒有徹底癱倒。
他劇烈地咳嗽著,吐出幾口帶著血絲的濃痰,視線模糊地掃視著這片依舊混亂、焦灼、充滿了原始毀滅氣息的洪荒初開之地——頭頂依舊翻滾撕裂的天空濁流,腳下凝固噴湧的黑曜石怪岩,遠處如同傷痕般不斷裂開又凍結的深淵鴻溝……還有身邊這頭巨大如山、此刻卻已變成冰冷屍骸的凶獸。
最後,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破爛不堪、被血跡浸透的衣物,血肉模糊的手指,腿側皮肉翻卷的傷口,以及遍布全身的瘀傷和那深入骨髓的疲憊與劇痛。
一股冰冷徹骨的感覺從腳底竄上脊背,旋即又被一股更加冰冷的火焰取代。
弱小。渺小。卑微。狼狽。
但這又如何?
他贏了!在絕境中,用從零開始的凡人之軀,憑借絕境中激發的一縷投影機緣和搏命的狠勁,硬生生在開天初辟的洪荒凶獸爪牙下,撕開了一條生路!
洪荒凶戾……又如何?!
活下去!必須活下去!必須變得更強!比這凶獸更強!比這天地……更強!
這個念頭如同野火般點燃了他黯淡的瞳孔。他不再看那龐大的獸屍,也不再環顧令人絕望的環境。拖著那條劇痛的左腿,右臂搭在冰冷粗糙的岩石上借力,一步,一步,朝著遠處那個在暗紅微光下、愈發顯得狹窄幽深的岩縫入口走去。
鮮血混著墨綠的獸血,從他腿上的傷口滴落,在冰冷的黑曜石上留下一串暗紅色的印記,如同一個祭壇上蜿蜒的血線。
背影渺小,蹣跚,幾乎被籠罩在遠處扭曲天空投下的巨大陰影裡。洪荒初辟的冰冷風卷過空曠的荒野,帶來遙遠之地隱約可聞的、更恐怖生靈的咆哮聲。
但那蹣跚的腳步,卻帶著一種永不熄滅的狠勁,叩問著這片亙古混沌的凶絕之地。前方黑暗的岩縫深處,仿佛透出一點微弱得幾乎可以忽略的生機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