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將青峰山籠罩在一片沉寂之中。
竹林內,一道黑影悄無聲息的自地底隧道鑽了出來,正是李延召喚的岩土神熊。
它那厚實的熊掌輕輕一撥,青石板下的泥土便如同豆腐般鬆開。
他小心翼翼的探出頭,確認四周無人。
“收!”
隨著他心念一動,那些擺放在供桌上的三牲、瓜果、糕點,連同王善他們湊出來的那點米和野雞,全都被他一股腦的掃入遊戲包裹的儲物格。
這儲物格無法取出遊戲物品,卻能存放這個世界的物品,倒是方便了不少。
做完這一切,李延又讓岩土神熊將洞口恢複原狀,不留一絲痕跡。
他騎著岩土神熊,順著地底隧道返回自己位於山腰的石窟。
此時的石窟,已經不是當初那簡陋的模樣。
地麵被岩土神熊以天賦神通碾壓平整,石壁也被打磨得頗為光滑。
一張石桌,幾把石凳,甚至還有一個簡易的石床,床上鋪著厚厚的乾草和幾張不知名獸皮,床頭還用藤蔓編織了小巧的置物架。
石壁上,李延用岩土神熊鑿了幾個凹槽,裡麵放置著幾塊能發光的石頭,這是他前幾天搖到一隻光明蝙蝠坐騎時,用它的神通附魔了幾個石頭,就當洞裡的燈使了。
整個石窟,雖然簡單,卻也透著一股奇異的溫馨。
李延將祭品從包裹中一一取出,擺放在石桌上。
油紙包裹的燒雞,散發著誘人的香氣。
幾樣糕點,雖然不算精致,可好歹是人吃的東西。
還有那些帶著鄉土氣息的瓜果,以及王善他們拿出的米和野雞。
他拿起一塊桂花糕,輕輕咬了一口。
又甜又糯的味道在嘴裡散開,一股久違的熟悉感湧上心頭。
自從穿越到這個鬼地方,他吃的不是烤熟沒有調料的野獸肉,就是酸澀的野果。
這帶著人間煙火氣的食物,差點讓他掉下淚來。
“總算……總算吃到點人吃的東西了。”他狼吞虎咽,眼眶有些濕潤。
風卷殘雲般將食物掃蕩大半,腹中的饑餓感被滿足取代。
李延打了個飽嗝,靠在石壁上,開始思考。
趙貞他們的反應,全在他意料之中。
“玄穹雲澤真君……”他輕聲念叨著這個名號,“既然你們都幫我想好了,我要是不接著,那不是白費了你們的心思?”
這個身份,簡直是為他量身打造。
既有了合理的出場理由,又能解釋他為何知曉天災。
最重要的是,這個真君的名頭,足夠響亮,足夠唬人。
“以後辦事,就用這玄穹雲澤真君的名號了。”
“隻是,這名號有了,如何才能將利益最大化?”
他需要一個穩定的據點,需要更多的信息,最終目的是找到回去的路,或者,在這個世界安身立命。
青峰村,或者說青河縣,將是他踏入這個世界的第一步。
而縣令趙貞,顯然是個能用得上的人。
“得讓他更加相信真君的存在。”
次日一早,王達懷著無比虔誠的心情,又來到了竹林。
他牢記著縣尊大人的囑咐,每天都得來這打掃,說不定還能再瞻仰一次仙容。
可當他走進竹林,看清楚供桌上的樣子時,整個人都傻了。
空空如也!
昨日擺放得滿滿當當的三牲、瓜果、糕點,連同他們村民湊的那點東西,全都不見了!
“這……這……”王達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
他幾步衝上前,仔仔細細的看。
供桌上乾乾淨淨,連一絲油漬都找不到。
地麵也沒有任何野獸啃噬過的痕跡,那些盛放祭品的器皿,也都消失無蹤。
“難不成……難不成……”一個念頭在他腦海中炸開。
“是仙長!一定是仙長享用了祭品!”
王達激動得渾身顫抖,臉漲得通紅。
“仙長真的顯靈了!仙長真的收了我們的祭品!”
他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對著那塊青石砰砰砰磕了幾個響頭。
“多謝仙長!多謝仙長!”
磕完頭,他一溜煙的爬起來,掃帚都不要了,瘋了似的往山下跑。
“村老!村老!大喜事!天大的喜事啊!”
王達一路跑回村裡,直衝王善的窩棚。
王善正喝著米粥,被他這冒失的舉動嚇了一跳。
“達子,你這一大早的,嚷嚷啥呢?”
王達上氣不接下氣:“村老……仙長……仙長他……他把祭品都收走了!”
“什麼?”王善手中的碗哐當一聲掉在地上,米粥灑了一地。
他顧不上擦拭,一把抓住王達的胳膊:“你再說一遍!怎麼回事?”
王達將竹林中的發現原原本本說了一遍。
王善聽完,也是激動得老臉通紅,連聲說:“好!好!好!仙長納祭,這是天大的福緣啊!”
他當機立斷:“達子,你立刻去一趟縣城,把這事稟報給縣尊大人!快去!”
“哎!我這就去!”王達領命,轉身又朝縣城方向跑去。
縣衙後堂。
趙貞和馮庸商議著如何措辭那份關於仙人事跡的奏折。
就在此時,一名衙役匆匆進來稟報:“啟稟大人,青峰村獵戶王達求見,說有天大的喜事要稟報!”
“王達?”趙貞精神一振,“快讓他進來!”
王達被帶了進來,一見到趙貞,立刻跪下:“參見縣尊大人!小人有天大的喜訊要稟告大人!”
“快說,何事如此驚慌?”趙貞故作鎮定,其實心裡已經猜到幾分了。
“大人!仙長……仙長他老人家,把咱們昨日供奉的祭品,全都收走了!一點都沒剩下!”王達激動的喊道。
“什麼?!”趙貞一下子站起來,臉上難掩喜色,“此話當真?”
“千真萬確!小人一早去竹林打掃,發現供桌上空空如也,連個果核都沒留下!定是仙長顯靈,享用了祭品!”
“好!好啊!”趙貞拍著手大笑,“仙長納祭,這是認可了我們的誠心啊!”
馮庸在一旁也是眉開眼笑:“恭喜東翁,賀喜東翁!”
趙貞心情大好,對王達道:“你乾得不錯!本官記你一功!先下去歇息吧。”
“謝大人!”王達喜滋滋的退了下去。
“師爺,”趙貞轉向馮庸,眼中精光閃爍,“立刻去青雲觀,將靈雲道長請來!本官有要事相商!”
“是,東翁!”馮庸不敢怠慢,匆匆離去。
沒一會,靈雲道長便被請到了縣衙。
趙貞將王達的發現一說,靈雲道長聽完,撫須微笑。
“縣尊大人,貧道早就說過,心誠則靈。”
“仙長將所有祭品儘數收走,而且一點痕跡不留,這正是上仙手段,與山野精怪截然不同。”
“這說明,仙長不僅認可了我們的祭拜,也算是默認了我們的猜測。”
趙貞急切問道:“道長的意思是……那位仙長,果真是玄穹雲澤真君?”
靈雲道長點了點頭,神情肅穆:“八九不離十了。”
“尋常神祇享用祭品,多多少少會留下點痕跡,或隻取走部分精華。”
“而能將祭品連同器物一同化去,不染凡塵,這等神通,非尋常仙家所能為。”
“再結合真君‘鎮蛟龍,司禍福’的神職,此次顯聖示警,又欣然納祭,貧道以為,尊奉玄穹雲澤真君,絕對錯不了!”
“好!太好了!”趙貞一拍桌案,心中的最後一絲疑慮也煙消雲散。
“既然確定了真君名號,那本官的奏折,就能名正言順的遞到上麵去了!”
他看向馮庸:“師爺,立刻修改奏折,將‘玄穹雲澤真君’名號寫進去,一定要把真君功德,以及本官率眾避災之事,寫得仔仔細細,誠心誠意!”
“遵命,東翁!”馮庸精神一振,知道自己的筆杆子又要立大功了。
趙貞又道:“傳本官命令!立刻召集縣內所有能工巧匠,石匠、木匠、畫匠,一個都不能少!”
“本官要在青峰山下,為玄穹雲澤真君修建廟宇,立石碑,將真君恩德,昭告天下,供萬民敬仰!”
“廟宇匾額,就書‘玄穹雲澤真君廟’!”
“功德碑,就名‘真君顯聖救民碑’!”
“碑文之事,就勞煩靈雲道長費心了,一定要把真君的功德,我們青河縣官民的敬仰之心,都寫進去!”
靈雲道長打了個稽首說:“縣尊大人放心,貧道一定儘力。”
他心中也是暗喜,能為一位真君撰寫碑文,對他青雲觀的名聲也是大有好處,再說了,還能借著寫碑文這事,探探那位真君。
萬一是真的,自己日思夜想的勘破生死,得道成仙的事,不再是虛無縹緲的事情。
趙貞站在窗前,望著青峰山的方向,眼中充滿了對未來的憧憬。
玄穹雲澤真君!
有了這位真君的“眷顧”,他趙貞的仕途,必將一片光明!
青河縣,也將因為這位真君的仙跡,而名動南楚!
趙貞雷厲風行,當天便將奏折快馬加鞭送了出去。
同時,縣衙的告示也張貼了出去,宣布要在青峰山下為“玄穹雲澤真君”修建廟宇,招募工匠。
一時間,整個青河縣都轟動了。
仙長不僅顯靈預警,還享用了祭品,這下子,再無疑慮!
青峰山的玄穹雲澤真君,徹底坐實了名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