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裡的滾燙,讓林聽下意識的往回縮了縮手。
可是周自衡拉著她不放手。
又將她的掌心,重新摁回了他結實有力的胸膛。
那顆心臟,撲通撲通。
猶如擂鼓。
隔著一層落落的衣衫,隔著他的胸膛,蓬勃有力,仿佛要跳進林聽的掌心裡。
那樣的力量與溫度,將林聽的心跳節奏,也跟著亂了。
“林聽,感受到了嗎?”
林聽不知道要如何回答他,“……”
她感受到了這個男人最誠摯的心跳,也感受到了他濃烈繾綣的目光。
晨光漫進臥室。
她看著晨光中眉骨如刀削,五官硬朗又柔情的男人。
明明是要回答他的。
可是舌頭卻有些打結。
這樣的心湖大亂,仿佛是高中那一年被江遇表白時,也不曾有過的心境。
為什麼是她呀?
她有著那麼一段糟糕的過去,她和他最好的兄弟江遇睡過三年,還替江遇生了一個女兒。
周自衡心跳,為什麼是在為了她而誠摯有力地跳動著?
沒有得到答案的周自衡,胸口有些發緊。
他不願意就這樣被心愛的女人拒絕。
霸氣的吻再次落在了她的唇間。
這一吻依然生澀而毫無技巧,甚至可以說笨拙。
可是男人濃烈的氣息,讓林聽落在身體兩側的手,竟然緩緩抬起來,纏住了周自衡的脖頸。
這樣細微的動作,讓周自衡停下來。
唇間勾起一抹滿意的笑容。
那個笑容在晨間薄薄的陽光中,有著迷倒眾生的殺傷力。
春雪會在他這個笑容裡融化。
萬物也會跟著他的笑容蘇醒。
就連林聽,也醉在了這個笑容裡。
這時,周自衡發緊的心,這才踏實了許多。
他抬起手來,刮了刮林聽的白皙如玉的鼻尖,“你這樣纏著我脖子的模樣,我很喜歡。”
他親她的時候,她沒有拒絕。
甚至纏來一雙白皙纖細的玉臂。
這是不是說明,她對他其實是有感覺的?
她是接納他的?
周自衡心情很好。
林聽聽到他這句話,趕緊把手臂縮回來,也跟著羞澀又調皮地笑了,“周自衡,沒想到你一個三十三歲的老男人了,吻技還這麼差勁。”
剛剛他就像是在啃一樣。
果然是沒有騙她。
是他的初吻。
她許久沒有像現在這般高興了。
半年前她雖然活過來了,感覺自己如同鳳凰涅槃。
可是她活過來的隻是身體。
她的靈魂,仍舊帶著過去的那些沉重又痛苦的陰影。
此刻,卻覺得連靈魂也活過來了似的。
“怎麼,你要賜教?”
周自衡勾緊她的腰身,就要親下去。
林聽調皮地躲開,“你還發著高燒呢,乖乖躺好,馬上給你量個體量。”
周自衡哪肯聽她的話。
男人一旦嘗到女人的滋味,便是開弓的箭。
箭在弦上,收不住的。
滾燙的唇,再次來到林聽柔軟的唇邊。
那燙人的氣息裡,帶著他的小心翼翼,帶著他的欲念難填。
林聽身子骨一軟,緩緩閉上了眼睛。
哢噠一聲!
臥室門被急急推開。
著急的洛高拿著水銀體溫計,大步衝進來。
因為著急著家主的身體,怕他高燒燒壞了,他衝得實在是急。
腳下的步伐殺不住車,“林小姐,體溫計……”
看到兩人擁吻在一起,趕緊刹車。
可是已經晚了。
洛高尷尬得,直摳腳指,“不好意思,打擾了,我,我這就出去。”
他捂著眼睛,一步一步往後腿。
退到門邊,撞到了門,又趕緊拉著那扇門想要掩門而去。
就在這時,林聽將洛高手中的水銀奪過去。
洛高這才鬆開捂住雙眼的手,衝著林聽一臉尷尬而笑,“林小姐,實在抱歉,打擾你們了。”
林聽拿著水銀,“知道打擾了,還不走?”
“我走,馬上走。”
洛高掩了門,躲在門外,實在忍俊不禁。
沒想到昨天晚上,家主沒和林小姐成了那事,反倒是讓二人的感情增進了不少。
剛剛兩人擁吻在一起,明顯可以看出來,林小姐是心甘情願的。
真是守得雲開見月明。
家主終於要如願了。
臥室裡。
林聽返回床邊。
她摸了摸他的額頭,還是燙得嚇人。
她把水銀體溫計,遞給周自衡。
“周自衡,量一下體溫吧。一會兒我給你買點藥。”
那根體溫計,周自衡並沒有接過去。
他故意又疲又倦地靠坐在床頭,“無力”地眨了眨眼,“我沒力氣,你幫我。”
林聽知道他是故意的。
她把水銀體溫計往他手裡一插,不由小聲嘀咕了一句,“剛剛明明還有力氣。”
“真沒力氣了。”
說著沒力氣的男人,此時此刻,已經圈住了林聽纖細的腰身。
距離被拉近。
林聽撞入他的懷裡。
她又好氣,又羞澀,“你先鬆開。”
這個擁抱,周自衡想了二十餘年了。
哪能輕易鬆開。
“你不鬆開,我怎麼幫你量體溫?”
周自衡二話不說,拿著體溫計塞到腋下。
另一隻手,依舊圈著她的腰身,不鬆手。
抱著她,他把腦袋埋在她的肩頭,說著振振有詞的借口,“生病的人,是需要溫暖的。抱著我,不要走。”
這聲音帶著他病中的沙啞,又帶著他的乞求。
林聽的心,瞬間就軟了下來。
是啊,周自衡是需要溫暖的。
從他還是個孩童開始,他就生活在冰冷殘酷的世界,爹不疼娘不愛,身邊個個都是豺狼虎豹。
她的雙手,忽然抬起來,心疼地落在周自衡結實有力的背部。
將他抱緊。
周自衡從來沒有感受到如此溫暖的懷抱。
他手臂收攏,把她緊入懷抱深處。
生怕這樣的懷抱,隻是一場夢境。
“周自衡,你抱得太緊了!”
她委屈地嘀咕了一聲。
他手臂不動,力道卻輕了許多,“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的人了。”
她昂了昂腦袋,表示抗議,“我什麼時候答應你,成了你的人了。”
周自衡:“我不管,你就是我的人了。”
大抵周自衡是燒得太厲害了。
他這樣抱著她,不知不覺沉沉睡了過去。
林聽意識過來時,趕緊拿出他的體溫計,看了看。
媽呀,燒到快四十一度了。
學醫的她知道,這個時候得趕緊吃退燒藥。
她趕緊讓洛高去買布洛芬藥片。
在這之前,她用冰袋和涼水,為周自衡做了一遍物理降溫。
沒一會兒,洛高買來了布洛芬。
林聽卻發愁了。
因為他給周自衡喂水喂藥,什麼也喂不進去。
她急得直發愁,不抽輕輕搖了搖周自衡,“周自衡,你醒一醒?”
燒得厲害的周自衡,抬了抬沉重的眼皮。
看了林聽一眼,他又閉上了眼睛。
不管林聽怎麼喊他,叫他,再沒回應了。
洛高在旁邊急壞了,“林小姐,要不你嘴對嘴地喂家主吧。”
這倒是個辦法。
她看了洛高一眼,洛高很識趣地走到門邊,二話不說把門掩了過去。
林聽很滿意。
洛高這麼些年一直跟在周自衡的身邊,倒是個貼心的好幫手。
她重新掰了一片半的布洛布,喂到周自衡的嘴裡。
“周自衡,一會兒我給你喂水的時候,你要乖一點,把藥吞下去,知道嗎?”
迷迷糊糊中,周自衡聽到了林聽溫柔如細雨落下的聲音。
想睜開眼睛。
眼皮很沉,根本睜不開。
在林聽嘴對嘴,喂給他水時,他果然很乖地,滾了滾喉結,就著藥片一起吞入咽喉。
林聽終於鬆了一口氣。
這就乖了!
過了大半個小時,依舊不見周自衡退燒。
她不得不再次開始幫他物理退燒。
手心,腳掌,貼上退燒貼。
如此這般還不夠。
林聽又費了好大的力氣,脫了他的睡衣睡褲,準備用冰毛巾冷敷他的身體。
脫掉衣物的那一瞬間,林聽快要呆住了。
男人的身材勁瘦有力,肌肉分明,好到爆炸,毋庸置疑。
真正讓林聽驚呆的,不是他的好身材,而是他胸膛、手臂、大腿、小腿上,或大或小的傷疤。
那些傷疤全是陳年舊傷。
最深的那道傷疤,在他腹腔左上方。
那一處傷疤的嚴厲,她認得。
那是許多年前,他替江遇擋刀子時留下來的。
當時她就在江遇身邊。
如果江遇不是為了推開她,不至於刀子衝向他時,他沒來得及閃躲。
當時的情況,林聽記得很清楚。
她隻在意江遇有沒有受傷,完全沒有留意到周自衡為了替江遇擋刀子,連中了好幾刀,傷至脾胃,差點要了周自衡的命。
那時,她的關注點完全在江遇身上。
雖然她很感謝周自衡替江遇擋了刀子,可是完全沒有此時此刻這般心疼周自衡。
這個傻男人!
世間待他那般殘忍,他卻保留著最善之心,孝心,忠義,大愛,都有了。
老天爺為什麼還要如此傷害他?
“周自衡,這麼些年來,你到底是怎麼活下來的?”
眼角忽然滑落出濕嗒嗒的淚水。
她心疼周自衡。
她耐心又細致地,用冰濕的毛巾擦過他的身體。
擦到他的傷痕處,她手下的力道變得極輕極輕。
大約是在一個小時後,周自衡的高燒漸漸退去。
這期間,林聽為他做了五遍物理退燒。
累了,困了,趴在床邊,睡著了。
周自衡醒來時,看到她趴在身邊,手中還捏著一塊降溫用的冰袋。
那隻冰袋,凍得她纖細的手指紅通通了起來。
他小心翼翼地拿走冰袋,捂著她的手,來到麵前,小心翼翼地哈著熱氣。
溫暖的熱氣,讓林聽指尖動了動。
她猛然驚醒,看到自己的右手被周自衡捧在掌心裡。
男人靠坐在床頭。
身上薄被落在腰間。
深翠色的絲綢之上,襯托出結實有力的腰腹肌肉更加充滿男性的力量。
林聽還沒反應過來,周自衡長臂一伸。
那帶著薄繭的手指指腹,拭過她的嘴邊,“睡覺流口水了!”
林聽趕緊用袖子擦了擦。
好丟臉呀!
看見她這般可愛模樣,周自衡勾唇一笑,“我身上的衣服,是你幫我脫的?”
林聽尷尬地清了清嗓子,“我是為了幫你物理降溫,可沒想占你便宜。”
“這便宜讓你占一輩子,願意嗎?”說話間,周自衡已經勾住了她纖細的腰身,帶她入懷。
林聽的身軀,猝不及防的,撞在周自衡的胸膛上。
男人的胸膛結實如壁壘。
肌肉,骨骼,還有他如擂鼓般有力的心跳,近在身前。
林聽的心跳漏掉了半拍,頓時用力推開他,“誰要占你便宜呀。”
被推開的周自衡,卻是笑了。
“還有力氣笑出來,看來是好了不少。”
林聽拭了拭他的額頭,果然是退燒了。
她鬆了一口氣。
突然扯開話題,十分嚴肅道:
“周自衡,我知道你重情重義,但是以後你不許再替彆人擋刀子了。你得好好活著,不許再出事。”
說著,她又看了看他身上的傷疤,“你看看你身上的傷。”
周衡指了指腹腔左上方。
“除了這一處,是替江遇擋刀子留下的。”
“其餘的傷可不是擋刀子來的。”
腹腔左上方的傷疤,是替江遇擋刀留下來的。
他看著林聽說,“當時我怕江遇死了,你會傷心。”
這硬朗又溫柔的聲線裡,帶著他獨屬的磁性與細膩。
每一個字,都燙得林聽心尖一暖。
原來是從很久以前,他就開始默默地守護著她。
就算周自衡不說,林聽也知道。
熱淚頓時奪眶,“周自衡,你好傻啊!”
那個時候,她明明已經跟了江遇了。
就算他喜歡她,也不用喜歡到,要拿自己的血肉之軀去替江遇擋刀子的地步啊。
當時他九死一生,在搶救室做了十幾個小時的手術。
醫生下了十一次病危通知書。
失血過多的他,找不到合適的血源輸血。
江書臣和江遇給周家的人打電話,一個個的巴不得他死,怎麼可能給他輸血。
幸好,江遇的血型和他配對上了。
當時隻有江遇能輸血。
一個人一次的獻血量,最多是四百毫升。
當時江遇硬是讓醫生抽了八百毫升。
就算如此,江遇也還不了周自衡的救命之恩。
“周自衡,你明明知道衝上去擋刀子會死的,你為什麼還那麼傻,那麼義無反顧?”
她的熱淚落下來。
整張白皙的臉頰,頓時濕嗒嗒的。
淚水滑過她如玉般光滑的鼻尖,又緩緩淌進嘴裡。
這苦澀的味道,在唇齒間漫延開來。
那樣苦澀,像極了周自衡的整個苦澀的人生。
周自衡舍不得她哭。
帶著薄繭的手指指腹,輕柔地拭過她的臉頰,拭過她的鼻尖。
他從來不願林聽和江遇分道揚鑣。
江遇是林聽整個青春少年,一直愛著的那個男人。
他不僅僅是他的兄弟,她愛著的男人,他也要保護。
因為周自衡知道,江遇要是死了,林聽的天也會跟著塌掉。
可是這些心事,他沒有說給她聽。
他擦著她的淚,說道。
“都過去了,我命賤也命硬,沒那麼容易死。”
“現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嗎。”
她搖頭。
他的命不賤。
他這條命,是這世上獨一無二的存在。
誰也不能代替。
“周自衡,答應我,以後你不許再讓自己出事了。”
周自衡勾起唇角,笑了笑,“我隻聽我未來太太的,你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