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這個意思。”石飛火搖了搖頭,說道:“你不要代號入座。”
“人家可沒有對號入座呢~”她指尖纏繞著一縷青絲,眼波流轉間,萬千星辰仿佛都墜入那雙眸中,“隻是覺得小哥哥這般有趣的人,埋沒在荒山野嶺太可惜了。”
“這位小哥哥要不要跟姐姐去璿璣閣玩玩?我們那兒,可比這荒郊野外有趣多了~”
“敢問,你自稱姐姐,那你出生的時候,是男的還是女的?”石飛火沒有搭理她,反而問道。
“哦?你還糾結於如此表麵功夫。”她略帶玩味的說道:“男也好,女也罷都是表象。真正重要的是有一顆追求自我的心。”
“沒有否認,就是確認。”石飛火抱拳道:“見過兄台。”
她臉色沒有絲毫的變化,對著石飛火伸出纖纖玉手,說道:“來,隨兄台我一起來璿璣閣。”
“抱歉。我對璿璣閣並不感興趣。”石飛火拒絕道。
“那可由不得……”她的話沒有說完,孤晨子的刀已經拔出了一半了。
“罷了!”她身影向後飄去,她足尖輕點樹枝的瞬間,整片樹冠的葉子都鍍上了銀輝。
“良辰美景好時光,春宵一刻值千金。你們呀……”
那白皙的肌膚上竟泛著珍珠般的光澤,每個腳趾都精致得如同玉雕。夜風拂過時,她寬大的袖袍隨風起舞,宛如月宮仙子謫落凡塵。
“……真是不解風情。”最後的尾音還在林間回蕩,她的身影卻已化作萬千銀粉消散。唯有那縷幽香,證明方才並非幻夢。
夜風拂過,樹葉沙沙作響。
石飛火皺眉:“她走了?”
“不清楚。”孤晨子如臨大敵。
“她最後怎麼……”
“璿璣閣的功法,真真假假,非常難纏。”
“我懂。一個人若是分不清自己是男是女,想來他的功法就五顏六色,如同彩虹一般。”
“……你這般挑釁她,她都沒有出現,想來是真的走了?”孤晨子警覺的收刀。
“我沒有挑釁他,我說的是實話。”石飛火說道:“聽你說璿璣閣都是這般不男不女,哪怕他們放屁都是七色的,我也不會見怪。”
孤晨子腦補了一下,感覺有些辣眼睛,他說道:“彆說了,咱們繼續趕路吧!”
兩人收拾了一番,在月光下疾行。
孤晨子的鈴鐺在行走之中,發出“叮鈴”的響聲。石飛火緊隨其後,腳步輕盈如貓。他們都是夜裡趕路,白天找地方休息。這樣可以最大限度的避免麻煩。
石飛火的思緒卻比腳步更快。
天命書院的白衣書生,璿璣閣的妖人……這些本不該出現在昌平城的人物,如今卻紛紛現身。
看來昌平城的局勢比想象中的更複雜!
他內視丹田,今日白天突破的一縷真氣,如風中燭火,微弱卻頑強。按照《九殛書》所述,真氣修行分三重境界。
涓涓細流,濤濤江河,百川歸海。
唯有真氣如海,方能被稱作氣海。而氣海之後,還需運轉氣海,使氣海在身體內循環往複,生生不息……
再之後……算了,那個離現在的他太遠。
現在,他需要在這個江湖中安穩的修行,每日吐納,壯大真氣。
真氣是武者血氣精神四合一,所以壯大肉身可以壯大真氣?
不!
血氣精神最重要的是“神”。血氣精因為有了“神”,才會變成真氣。真氣可以說是“神”的另外一麵。
感受著丹田中的真氣,石飛火有幾分明白。
真氣不是“氣”,而是“神”的外化!
難怪彆人說意誌就是力量,力量就是意誌。自身的意誌就是‘神’的一部分,自身意誌強,就是‘神’強,就是真氣強。
鍛煉肉體,打磨意誌,以意誌催發力量,才是武者強的根本!
難怪《九殛書》強調“煉神如鋒”,原來真氣強弱,終究取決於心誌堅毅與否。
他恍然大悟。
至於如何鍛煉意誌,各門各派都有自己的辦法。就如同璿璣閣,改變自己的性彆,改變自己的認知。
任誰都從男人變成女人,從女人變成男人,它的“我”就變得與不同人不一樣了。
而《九殛書》上無論是《九殛霸拳》亦或者《九殛霸刀》都是麵對自己的內心的弱點,殺敵先殺己。
自己強大了,自然就能消滅對方。
石飛火想明白接下來的修行,轉而又想到了黃維。
不知這個外行能否擺脫血影樓的追殺。
黃維與他兵分兩路,實際上黃維是最危險的。對於昌平城的步雲海來說,黃維對他有一定威脅的。
他必然殺之以絕後患!
想到這裡,他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兄台年紀輕輕,為何歎氣。”孤晨子在前麵說道。
“我想到黃維,不知……”石飛火正要說什麼,忽然想到了一個盲點。
萬刀鋒經常昌平城多年,與血影樓勾結說得過去。為什麼步雲海剛當上城主,就可以派出血影樓的殺手。
這也太快了,除非他本身就與血影樓熟悉。
“血影樓是不是與璿璣閣有關係?”石飛火提出一個大膽的想法。
“我怎麼知道?”
“你不是殺手嗎?難道不知道同行情況?”
“我隻知道血影樓的收費很高,羨煞我們這些單乾的。”
“……”
孤晨子這個吊毛真的是實用主義。
石飛火要說什麼,就聽到孤晨子說:“人在江湖,最好不要去打探那些秘密。因為有些秘密會害死貓啊。”
“而江湖上,人並不比貓難殺。”
石飛火沉默了。
一路無話,不知過了多久,四更的梆子聲隱約傳來時,兩人遠遠的望見一座小鎮輪廓。月光下的屋舍像蹲伏的獸,窗欞間不見半點燈火。
孤晨子熟門熟路地繞到鎮外義莊。腐朽的木門“吱呀”一聲自行開啟,露出個佝僂如蝦的老者。
老人渾濁的眼珠在二人身上轉了一圈,便顫巍巍提起白燈籠,引他們穿過停滿棺槨的前廳。
“東廂房乾淨。”老者沙啞的嗓音像磨砂,“就是裡麵還有一人,你們輕點。“
石飛火借著燈籠微光,他看見牆角堆著的紙錢還未燒儘,香爐裡三炷殘香猶帶餘溫。空氣中飄著石灰與檀香混合的古怪氣味。
義莊是接待過路武者的地方,也是停放橫死江湖人的地方。
既是逝者安息處,也是生者歇腳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