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璿璣閣不是陳王黃林四姓把持嗎?”石飛火從井裡麵打來一盆清水道:“怎麼冒出個姓步的嫡傳?”
璿璣閣是江湖六大門派,出現在江湖之中不知道多少年。其中的弟子,多數姓陳王黃林。
對於一個門派來說,如同保證門派延續下去?
那便是聯姻!
家族與門派相交纏,造成了門派即家族,家族即門派的奇葩樣子。在璿璣閣之中,其他姓氏的弟子都不受待見,甚至都學不到上品武功,何況能成為嫡傳?
“我也不知。”黃神醫雖在昌平城經營多年,但是對璿璣閣除了知道他們玩的花以外,所知消息也甚少。
“這個姓步的很厲害,下手也很厲害。”黃神醫回憶自己的受傷的情況:“他一個人幾乎打遍了整個昌平,包括其他門派的人。”
他又補充了下:“打的他們心服口服!”
璿璣閣的後方昌平城忽然意外空出一車,得到消息的其他門派,不停地往這裡派人,寄希望於往這裡摻沙子。
隻是他們派出的武者,都敗在步雲海手下。
“這麼厲害?”石飛火分析道:“他明明是嫡傳弟子,偏偏來到昌平城,這否說明他在璿璣閣受到了排擠?”
“難說。”黃神醫用清水擦洗了傷口,上了金瘡藥之後,忽然發現石飛火轉身的動作如靈貓般輕盈,腳尖點地竟不揚纖塵。
“石飛火,你氣海了?”他愕然道。
怎麼幾個月不見,石飛火就氣海了。這也太快了吧?
尋常人開始練武,十年苦練能練神,就是已經天縱之資了。而石飛火來到這邊才不過半年功夫,居然從練氣就到了氣海。
這也忒快了吧!
“還沒!”石飛火搖了搖頭說道:“幾個月前我便煉神,最近才隻是漸漸感覺到煉神如鋒,還沒有感受到真氣。”
“煉神對武者至關重要,不要著急。”黃神醫忽然話鋒一轉,“我們可能要換個地方住了。”
“你的意思是跑路咯?”石飛火挑了挑眉頭。
黃神醫搖了搖頭:“你不要說的那麼狼狽,我隻是覺得這個地方住久了,想換個地方而已。”
石飛火還是第一次發現,黃維還有這麼幽默的一麵。
“那我趕緊去收拾東西。”石飛火說道。
“不著急。按照我的估算,應該……”黃神醫忽然臉色一變,說道:“有人來了。”
石飛火什麼都沒有感覺到,就聽到黃神醫又道:“虛驚一場,不是昌平城的追兵。”
“哪裡有人?”石飛火被他搞的有些哭笑不得。
他還要說什麼,就聽到院外突然傳來枯枝斷裂聲,木門被輕輕叩響,“有人在嗎?小生吳真,求碗清水解渴。”
石飛火按住黃維的肩膀,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他自己推門而出,來到院子裡,笆門“吱呀”一聲被他拉開,他看到了一位身著白衣的儒生學子。
那人約莫二十出頭的白衣書生。他眉目如畫,唇紅齒白,一襲素白長衫纖塵不染,在風中輕輕飄動。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背後那具鐵琴,寒鐵打造的琴身在日光下泛著幽藍的光澤,五根琴弦卻如銀絲般晶瑩。
最奇特的是琴尾雕刻的孤鬆紋飾,鬆針竟由細如發絲的玄鐵鏤空而成,風過時發出細微的“錚錚”聲。
“叨擾了!”他聲音清越,帶著幾分書卷氣,“趕路匆忙,忘了帶水囊”
石飛火從他身上感受到壓力,察覺到他應該是氣海修為,至於出身……
“天命書院琴院弟子?”是石飛火抱拳行了一個江湖禮。
江湖上之中,有兩大儒門,一門是天秩山,一門是天命書院。
天秩山弟子多在北方,行走江湖穿著以黑色儒衣為主。天命書院則是在東南方,行走江湖以白色儒衣為主。
天命書院之中分為“琴棋書畫”四院,因此看到眼前的儒生背著“鋼琴”,石飛火以為他是天命書院的琴院弟子。
“想不到鄉野之間,也能遇到江湖中人。”吳真同樣抱拳揮了一禮。
“即是江湖中人,清水請便。”石飛火指了指院中的大缸說道。大缸旁邊還有一個葫蘆瓢。
“多謝!多謝!”吳真連連道謝。他來到水缸旁,拿著葫蘆瓢就舀起來一大瓢水,咕嘟咕嘟的喝。
而石飛火則是盯著他背後的“鋼琴”。尋常琴,多為桐木、杉木等鬆質木料,眼前則是好大一塊鐵,怎麼不令石飛火好奇。
吳真似乎真的走了好久沒有喝水了,他一連喝了小半缸水,喝的肚子鼓鼓的,這才說道:“呀!兄台家中的水甘甜,真是解渴啊!”
“鄉野之水,兄台不嫌棄就好!”石飛火說道。
看到石飛火老是盯著自己的琴看,吳真微微一笑,反手將琴取下,輕輕置於院中石桌之上。琴身落桌時,發出一聲沉厚的“咚”響,似山石墜地,顯其分量不凡。
“喝的兄台的水,便以一曲相酬,權作水資,如何?”
“甚好!甚好!”石飛火想聽聽“鋼琴”到底是什麼聲音。
吳真指尖拂過琴身,緩緩道:“此琴乃書院以寒鐵所鑄,名曰‘寒山’。不懼高溫與低溫,也不懼潮濕與乾燥,更不懼摔!乃是書院書生,行走江湖必備!”
言罷,他指尖輕挑,撥動琴弦。
“錚——”
一聲清越之音乍起,如金石相擊,餘韻悠長。隨即,琴音漸緩,如溪流潺潺,緩緩鋪開。
曲調舒緩,似暮色四合時,雁群掠過平沙,羽翼輕拂晚風。琴音所至,如清泉滌心,令人神思漸遠,塵慮儘消。
這是《平沙落雁》。雖因寒鐵之質,琴音略帶金石冷冽,卻仍掩不住曲中那份淡泊自持、超然物外之意。
石飛火聽得入神,恍惚間,似見遠山如黛,平沙無垠,孤雁盤旋,終歸寂寥。一曲終了,餘音嫋嫋,院中唯剩清風拂葉之聲。
他半晌才回過神來,歎道:“好一曲《平沙落雁》!琴音雖冷,卻藏淡泊之誌。”
吳真微微一笑,指尖仍輕撫琴弦,似在回味餘韻,道:“琴者,心也。音雖由器,意卻隨心。
“敢問兄台,你覺得江湖上是好人多,還是壞人多?”石飛火忽然問道。
“當然是好人多啊!”吳真道:“我行走江湖,所見皆是如兄台這般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