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何花嬸的話,劉五妹氣笑了,叉腰道:
“嘿,我說何花你自己跟著掙錢了就不讓彆人掙錢是吧,你以為你這麼說,我就能信你?”
“再說了,大丫爹娘死了,我們家儘心儘力,又是出力又是出糧,掙了錢,帶帶我們怎麼了?我們又沒多要!”
何花嬸怒了,“我都跟你說了,現在沒有生意可做,沒辦法她們找活兒乾,幫不了!”
“何花!你彆以為你是她們鄰居就可以霸著一窩金蛋不放了,說不定,你還沒有我們兩口子對大丫一家疼愛呢!你說是不是,大丫?”
許清溪歎了口氣,又看了看那三個娃,
“嬸子,我真沒騙你,眼下我是一點掙錢的活計都沒有,您還是請回吧,不然我就隻有帶著弟弟妹妹跪在這裡給您磕頭,求求您了。”
說罷,許清溪便拉著弟弟妹妹,三個孩子齊刷刷撲通往地上一跪。
見此場景,周圍看熱鬨的人瞬間大驚失色,這怎麼使得?!
“哎呀!快起來!快起來!嬸子沒要你們磕頭呀!”
“嬸子要是還逼我們,我們就不起來!”
劉五妹一拍大腿,“我……我沒有逼你們呀,我不是故意的!”
話音剛落,一巴掌就扇到了劉五妹臉上,“你個毒婦,又來禍害人家孩子做什麼!你這麼做,讓人家以後怎麼看我們!還不快扶人起來!”
劉五妹捂著臉,腦瓜子嗡嗡的,“不是你叫我……”
“閉嘴!還有臉說!我讓你跟人家好好說,誰讓你逼得人家下跪!”
這麼一說,劉五妹是真冤啊,怎麼什麼錯都是自己的了!
“快起來,快起來,嬸子不提了,以後都不提了,成不成?”
聞言,許清溪才紅著眼眶,半拉著弟弟妹妹一邊哭,一邊起來。
“謝謝叔叔嬸嬸肯放過我們,不與我們為難,眼下就不打擾了,我們家裡還有農活兒要做呢。”
說完,許清溪火速帶著弟妹們逃離現場。
回家路上,何花嬸笑笑,“還是大丫腦子靈光,這下子我看誰還敢找上門欺負人的。不過便宜他們夫妻倆了,當麵給他們下跪,真是不值當。”
“哎,也不知道那三姐妹回到家,又是個什麼樣的光景啊。”
許清溪搖頭,“若是我們鋪子徹底弄出來,倒也不是不能考慮讓她們來店裡做活。”
……
另一頭,張大膽家裡。
“你說你個臭婆娘,乾啥啥不成,就這麼個小事兒都做不好!我要你有何用!”張大膽氣得掀桌子,嚇壞了旁邊陰暗角落的姐妹三人。
她們沒有反抗的勇氣,也沒有反抗的實力,隻能默默承受著原生家庭帶來的永無止境的槍林彈雨。
“張大膽!我可是給你生了兒子!”
“生兒子?你還好意思說!還順帶生出來這麼多賠錢貨!”
“現在好了,全村兒都知道咱家欺負那孤兒窩,以後人家怎麼看我們!我怎麼就娶了你這個……死婆娘!”
張大膽想儘了世間一切最惡毒的語言去羞辱自己的枕邊人,可來來去去也就那幾句,許是聽膩了,劉五妹便都如耳旁風,自顧自出門打水了。
可沒有一個人關心,姐妹三人直到傍晚,還沒吃上飯。
“還杵在那裡做什麼!不去割豬草燒菜難道要等著老子自己做嗎!”
“天殺的賠錢貨,老子倒黴才生了你們幾個沒用的東西!”
話音剛落,由於語氣太過凶狠,張小丫直接就被嚇哭了。
“哭?還有臉哭!既然找不到活兒乾,就給老子滾出去,以後家裡還少個吃飯的嘴!”
“不要,我不走,我不走……我不要離開姐姐……”
聽到“走”字,張大膽似乎想到了什麼,他為什麼不能直接把三個女娃賣了呢?
直接賣了不僅可以減少家裡的口糧,還能得到一大筆錢,留著給兒子娶媳婦用。
心下一合計,便出門跟劉五妹商量,留下三個女孩兒繼續在陰暗裡互相取暖。
劉五妹聽到張大膽的一番話,心裡難過了一番,但還是拗不過張大膽,但這事兒,還是得跟三個孩子說說,畢竟是自己親生的,就算要賣,也要賣個好人家。
沒多久,劉五妹笑著走進來,看見三個瑟瑟發抖的女孩兒,蹲下身,摸了摸她們的腦袋,像尋常母女那樣。
“小草、小葉、小丫,餓壞了吧,一會兒娘給你們蒸饅頭吃,你們彆怪你爹,這些年家裡窮,沒錢養活你們,他也難受。”
“我們做父母的,哪有不為孩子著想的?送你們去許家找個活計,還不是為了你們有口飯吃。”
“哎,可是這世道,孩子一多,爹娘這碗水,是真沒辦法端平,等你們以後長大了就懂了。”
“……你爹說,與其這樣,還不如把你們帶到鎮上,去給鎮上的老爺太太們瞧瞧,萬一瞧上眼了,老爺太太們肯收你們做丫鬟,那以後就有享不完的福,吃不完的山珍海味,還有穿不完的衣裙。”
劉五妹這麼說著,輕輕地把三個孩子摟在溫柔鄉裡。
隨後,她聽到頭頂傳來弱弱的聲音。
“娘,你是要把我們賣了嗎?”
是張小草,她眼眶微紅,垂著眼眸,一顆碩大的眼淚落在劉五妹頭頂。
“小草,這是你爹的意思,彆怪娘。”
張小草長歎了口氣,努力收住情緒。
小小的年紀,她也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事,從小爹就很討厭她和妹妹,而娘總是裝著表麵對她們好,最後爹說什麼她就做什麼。
爹打她,她們三個幫忙抵抗,然後一起被打得鼻青臉腫,最後娘還是要跟爹睡一個屋,第二天還要告訴她們,爹不是故意的。
那一刻,反反複複,無數個噩夢洶湧而來,她有點不想這樣了。
劉五妹走後,三個孩子抱頭痛哭。
張小草摸了摸妹妹的腦袋瓜,這雙手掌粗糙,但很溫暖,比娘親的手掌溫暖多了。
“彆怕,有姐姐在,屋裡有一點野菜和半個饅頭,你們倆先吃著,我去討豬草。”
“不不,姐姐,太黑了,外麵太黑了,我怕你……”張小葉央求道。
“沒事的,乖,我一會兒就回來了。”
張小草親昵地摸了摸兩個妹妹的腦袋,隨後便背著比她高一個腦袋的背簍出了門。
一語成讖,這一去,張小草就再也沒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