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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秘密賬本的紅色預警(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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閣樓的天窗漏進殘月的清輝,在地板上投下菱形的光斑,像一塊被時光摔碎的鏡子。林晚星跪坐在床墊旁,指尖在床板縫隙中摸索,冰涼的鐵皮邊緣硌得指腹生疼——那是她藏在床墊下的舊鐵盒,表麵印著“江城建築設計院“的燙金lo,如今油漆已斑駁成深淺不一的鏽色,露出底下坑窪的鐵皮,如同她逐漸鏽蝕的職業尊嚴。鐵盒的搭扣纏著一圈透明膠帶,那是上次搬家時不小心摔裂後江嶼幫忙粘的,膠帶邊緣已泛黃發脆,她用指甲摳了半天才聽見“哢噠“一聲輕響,搭扣終於彈開,揚起一陣細微的灰塵,在月光中飛舞,帶著舊紙張和鐵鏽的味道。

鐵盒裡躺著一本線裝賬本和三張疊得整整齊齊的信用卡賬單。賬本封麵是大學時在文具店買的廉價u皮,邊角磨破露出暗黃色的硬紙板,封麵上用馬克筆寫的“夢想基金“四個字早已褪色,隻剩下模糊的筆勢,仿佛時光擦去的誓言。她翻開內頁,扉頁上貼著她第一次拿項目獎金時拍的照片——24歲的林晚星穿著挺括的白色西裝,站在事務所玻璃幕牆前笑得燦爛,身後映著藍天白雲,手裡揚著第一份設計稿。如今照片邊緣卷起,塑封膜裂開一道斜紋,像一道無法愈合的傷疤,照片上的自己眼神明亮,全然不知未來的風雨。

用紅筆寫的“失業緩衝金“五個字歪歪扭扭,是她剛失業那天顫抖著寫下的。最後一行記錄停在“300000“,數字被無數次撫摸得發毛,墨跡在紙頁上暈開淡淡的紅,仿佛隨時會滲出血來。她想起三個月前走出建築事務所大門時,銀行卡裡還有52000元,那是她連續熬了三個通宵、在會議室據理力爭才換來的遣散費。當時她盯著數字盤算:9000元交三個月房租,1200元給母親續降壓藥,再報個bi培訓班提升技能……如今賬本上的支出項密密麻麻:9月房租9000元(已劃扣),母親的“絡活喜“降壓藥1200元(醫保統籌後自付380元),江嶼的奧美拉唑腸溶膠囊370元(便利店會員價),21天的打折飯團1800元(羅森晚間特惠,每袋39元),還有給閣樓換燈泡的15元,買畫紙給江嶼的58元……這些數字像細小的針,密密麻麻地紮在紙頁上,也紮在她突突直跳的太陽穴上,每一筆都記錄著生活的重量。

信用卡賬單從信封裡滑出,a4紙的邊緣被她捏得發皺,指腹留下清晰的汗漬。12000元的紅色數字在月光下像一道新鮮的傷口,數字上方印著“最低還款額:1200元“,而她上個月剛用便利店工資還了800元,剩下的400元買了半管奧美拉唑給江嶼。滯納金的小字密密麻麻地爬滿頁腳,計算方式複雜得像迷宮:“每日萬分之五計息,累計37天,合計滯納金222元“。每一個小數點都在提醒她:若本月再不還款,征信將亮起紅燈,而她甚至不敢想象逾期的後果。賬單背麵還留著上次在便利店喝咖啡時不小心灑下的漬痕,褐色的咖啡漬如今已變成深棕,形狀像極了她設計的第一個項目——濱江公園的噴泉,隻是此刻看來,竟像一幅諷刺的抽象畫,噴泉的弧線化作滴血的嘴角,嘲笑她被現實澆滅的夢想。

她把賬單和賬本塞回鐵盒,推回床底,指尖觸到床板下一塊凸起的木刺,紮得生疼,滲出血珠。閣樓的斜頂很低,她站起身時額頭撞到橫梁,發出“咚“的一聲悶響,驚飛了角落裡結網的蜘蛛,蛛絲在月光中微微顫動,映出她模糊的倒影——工裝外套的肘部磨出破洞,露出裡麵洗得發白的t恤,頭發用便利店的粉色皮筋束著,幾縷碎發黏在汗濕的額角,眼下的青黑像潑翻的墨汁,順著顴骨蔓延。牆上貼著她大學時的畫作,櫻花樹下的女孩背著畫夾笑得燦爛,那時的她用鉛筆在角落寫:“2020年,要做改變城市的設計師。“如今字跡已有些模糊,像一個被雨水打濕的夢,櫻花的花瓣也褪成了淺粉。

抽屜深處的民宿設計圖被她拽了出來,a3的繪圖紙邊緣卷成波浪,上麵用熒光筆寫著“克萊因藍旋轉網紅梯“,旁邊畫著一個誇張的笑臉,還有客戶的留言:“要炸街!預算8000,一周內給我效果圖+施工圖!“林晚星盯著“8000“這個數字,像溺水者抓住了救命稻草,指甲深深掐進紙頁,留下月牙形的白痕。她摸出鉛筆,筆尖在圖紙上劃出刺耳的沙沙聲,台燈把她的影子投在牆上,影子的輪廓瘦骨嶙峋,像一隻折翼的鳥,翅膀上還沾著未乾的鈷藍色——那是上周幫江嶼調顏料時蹭上的,如今已乾涸成深藍的斑點,像夜空中黯淡的星。

淩晨三點,桌上的咖啡杯早已涼透,杯底的沉澱在杯壁結成褐色的紋路,如同她眼下日益加深的青黑。電腦屏幕上的cad模型閃著幽藍的光,樓梯的弧線在視網膜上晃成漩渦,讓她一陣眩暈。她揉了揉眼睛,指尖觸到乾澀的眼皮,突然感到鼻腔裡一陣溫熱,有什麼東西滴落在圖紙的樓梯扶手上。

是鼻血。

溫熱的液體染紅了她剛剛用熒光筆標注的玻璃護欄承重數據,在克萊因藍的底色上暈開一個不規則的圈,像誰不小心打翻了調色盤。她慌忙用紙巾堵住鼻孔,血珠卻順著指縫滴在鍵盤上,在“保存“鍵上凝成一個暗紅的點,像一顆凝固的淚。紙巾很快被浸透,鮮血順著下巴滴在設計圖上,在樓梯的旋轉弧度上畫出一道蜿蜒的紅線,如同一條正在流血的傷口,恰好穿過她標注的“安全承重15噸“字樣,紅色與藍色碰撞,刺得她眼睛生疼。

“晚星!“江嶼衝進畫室時,正看見她用紙巾堵著鼻子,鮮血浸透了紙巾,染紅了下頜和胸前的白t恤,滴在電腦鍵盤上,像撒了一把紅瑪瑙。他手裡的搪瓷杯“哐當“一聲摔在地上,熱牛奶濺在畫具袋上,洇濕了半管溫莎牛頓的鈦白顏料,白色膏體混著牛奶在地麵上蔓延,像一朵正在融化的雲,散發出淡淡的奶香和顏料的鬆節油味。他的眼睛睜得很大,瞳孔裡映著她血染的衣襟,手指顫抖著,一時竟忘了該做什麼。

他三步並作兩步衝過來,蹲在她麵前,握住她顫抖的手腕。“你上次流鼻血是什麼時候?“他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指腹觸到她掌心的薄繭,那是常年握筆和敲鍵盤留下的印記,如今卻因為過度勞累而有些發燙。他撬開她攥著鼠標的手,看見她指甲縫裡還沾著鉛筆灰,指關節因為用力而發白,虎口處磨出了新的紅印,像是被砂紙反複打磨過。

藥箱被他翻得亂七八糟,棉簽、創可貼、碘伏瓶散落一地。他抽出一根棉簽,蘸上碘伏,小心翼翼地伸進她的鼻孔,刺痛讓她忍不住瑟縮了一下。“忍忍,有點疼。“他的聲音溫柔得像羽毛,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棉簽在她鼻腔裡帶出結痂的血痂,碘伏的刺激性氣味讓她眼眶發酸,淚水混合著血水,順著臉頰滑落。藥箱底層掉出半管未拆封的紅黴素軟膏,鋁管上還貼著便利店“第二件半價“的標簽,是他上周買胃藥時順手帶的,想著她偶爾會磨破手指,卻一直沒機會給她,如今鋁管被壓在藥箱底部,沾著一層薄灰,標簽邊緣卷起。

晨光漫過窗台,在地板上投下細長的光斑,灰塵在光柱中飛舞,像無數個微小的精靈。林晚星盯著電腦屏幕上即將完成的三維模型,樓梯的弧線在晨光中泛著冷光,仿佛一條冰冷的蛇。江嶼把溫牛奶推過來,杯壁凝著水珠,像她此刻想掉卻掉不出的淚。模型右下角的渲染時間顯示“剩餘48小時“,而客戶要求的交貨時間隻剩72小時,時間像一把懸在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劍柄上刻著“違約金2000元“,那是她半個月的夥食費。

她拿起牛奶杯,指尖觸到溫暖的玻璃,卻覺得那溫度無法驅散心底的寒意。信用卡賬單被她折成紙船,漂在盛滿煙頭的玻璃缸裡。12000元的紅色數字浸了水,漸漸暈開成模糊的粉,像極了她大學時畫的櫻花速寫,隻是這一次,櫻花落在了冰冷的煙蒂之間,顯得格外淒涼。煙缸裡還躺著她昨天掐滅的煙頭,一共七根,對應著她改圖的七次崩潰瞬間,每一根煙頭都記錄著一次挫敗。

江嶼假裝整理畫具,時不時用眼角餘光瞟她。他打開畫具袋,拿出一支削好的鉛筆,又放回去,再拿出一塊橡皮,在手裡搓來搓去,橡皮屑落在他洗得發白的牛仔褲上,像撒了一把碎雪。趁她低頭喝牛奶,他偷偷把一個信封塞進她放在桌邊的錢包裡。林晚星摸到錢包裡硬硬的紙鈔,掏出來一看,是八張皺巴巴的百元大鈔,上麵還留著畫具店老板的指紋,甚至有一張上麵印著淡淡的鎘紅色顏料痕跡。“畫展眾籌……預支了一部分,“他不敢看她的眼睛,假裝研究牆上的速寫,耳朵卻悄悄紅了,“先用著,彆累壞了,身體要緊。“她知道那是他磨了畫具店老板很久才提前支的稿費,原本是要買過冬的顏料,如今卻成了她的救命錢。

樓梯設計圖的邊角被她卷成波浪,克萊因藍的色塊被修正液塗得斑駁,像一塊打滿補丁的舊布。她的眼睛布滿血絲,視線模糊,每一次眨眼都像有沙子硌著,眼角溢出生理性的淚水。當她終於點擊“發送“鍵時,鼻腔裡的血腥味再次翻湧,溫熱的液體順著紙巾流下,滴在“已完成“的對話框上,像一個血色的驚歎號,恰好落在時間戳“05:28“的數字上,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

江嶼衝進來時,她正用額頭抵著鍵盤,鮮血染紅了白色的按鍵,在字母上留下一個個暗紅的指印,“f5“鍵上的血跡尤其濃重,那是她反複刷新郵件頁麵時留下的。他二話不說蹲下身,把她打橫抱起。林晚星太輕了,輕得像一片羽毛,他能清晰地感覺到她肩胛骨的輪廓,硌著他的手臂,仿佛稍一用力就會折斷。“放我下來,我自己能走。“她虛弱地掙紮,聲音細若蚊蠅,帶著濃重的鼻音,鼻血混合著淚水,滴在他的襯衫上。“彆動。“江嶼的聲音很沉,帶著不容拒絕的力量,他的手臂肌肉緊繃,生怕抱不穩她,快步向門口走去。

他抱著她往外跑,閣樓的木板樓梯在腳下發出“吱呀“的聲響,每一級都像在,訴說著歲月的滄桑。林晚星趴在他肩上,聞到他畫具袋裡散發出的鬆節油和顏料味,還夾雜著一絲淡淡的藥味——是她熟悉的奧美拉唑腸溶膠囊的鋁箔氣息。她瞥見他畫具袋側袋裡露出的奧美拉唑鋁箔包裝,在路燈下閃著微光,像他們共同守著的秘密,沉默而溫暖。鋁箔上的字被他摸得模糊,露出底下的白色紙板,如同他們被現實磨平的棱角,卻依然藏著不屈的底色。

外麵不知何時下起了小雨,冰涼的雨點打在臉上,讓她稍微清醒了些。江嶼把她抱得更緊,用自己的外套裹住她,外套上有他畫畫時蹭上的群青色,如今沾了雨水,顏色更深了,像深夜的海。“沒事的,馬上就到醫院了。“他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她能感覺到他脖頸處的脈搏在急促跳動,像一麵擂鼓,敲打著她的心房。林晚星閉上眼睛,聽著他急促的腳步聲和雨點打在地麵的聲音,突然覺得很安心,仿佛回到了大學時熬夜趕圖,他偷偷送來熱咖啡的夜晚,那時的困難遠不如現在沉重,卻同樣讓人感到溫暖。

醫院的急診室燈火通明,消毒水的味道刺鼻,混著血腥味和淡淡的飯菜香。醫生檢查時,江嶼一直握著她的手,他的手心很暖,卻有些粗糙,是常年握畫筆留下的繭,此刻卻像一副堅實的鎧甲,給她力量。“過度勞累,營養不良,鼻腔黏膜乾燥破裂。“醫生的話語很平淡,卻像重錘敲在江嶼心上,他看著林晚星蒼白的臉,喉結滾動著,想說什麼卻又咽了回去,隻是把她的手握得更緊。林晚星看著江嶼緊鎖的眉頭,突然覺得很愧疚:“對不起,又讓你擔心了。“

江嶼搖搖頭,用紙巾幫她擦去下巴的血跡,動作輕柔,仿佛在擦拭一件珍貴的藝術品。“說什麼傻話。“他的眼睛裡布滿血絲,顯然也一夜沒睡,眼下的青黑比她的還重,像被墨汁浸染的畫布。“等你好了,我們一起想辦法,總會過去的。“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本子,上麵用鉛筆寫著畫展眾籌的進度,雖然離目標還差很多,但他每天都會更新:“你看,又多了兩個支持者,一個是大學同學,捐了50元,一個是老街區的周奶奶,捐了20元,雖然錢不多,但也是希望。“本子裡還夾著一張便利店的收據,是她昨天買的打折飯團,他一直留著,收據上的字跡已有些模糊,像他們共同度過的艱難時光,卻依然清晰地刻在心裡。

林晚星看著本子上稚嫩的字跡,突然笑了,牽動了鼻腔的傷口,疼得她皺起眉頭。“嗯,總會過去的。“她想起鐵盒裡的賬本,想起那些密密麻麻的數字,想起江嶼偷偷塞進她錢包的錢,心裡湧起一股暖流,像冬日裡的陽光,驅散了些許寒意。也許生活很難,但隻要還有彼此,就有希望,就像江嶼畫裡的老街區,即使破敗,也有頑強生長的野草。

窗外的雨停了,天邊泛起魚肚白,第一縷晨光刺破雲層,照在急診室的玻璃上,折射出溫暖的金色。林晚星靠在病床上,看著江嶼趴在床邊睡著的樣子,他的眉頭依然微蹙,像是在做什麼不安的夢。她伸出手,輕輕撫平他的眉頭,指尖觸到他額頭上的細汗,又滑到他亂翹的頭發上,那頭發裡還沾著些許鈷藍色的顏料碎屑,是他昨天畫畫時留下的。

這一刻,所有的債務和壓力似乎都暫時遠去了。她知道,鐵盒裡的秘密賬本還在,紅色的數字依然刺眼,但她不再害怕。因為她知道,比金錢更重要的,是身邊這個男人,是他掌心的溫度,是他熬夜畫畫時陪伴她的沉默,是他們共同麵對困難的勇氣。就像他畫裡的光,總能照亮黑暗的角落。

護士進來換藥,輕聲提醒她注意休息,順便收走了床頭櫃上的空牛奶盒。林晚星點點頭,目光落在窗外漸漸亮起的天空,幾隻麻雀在電線上跳躍,發出清脆的叫聲,像是在演奏一曲希望的樂章。新的一天開始了,也許依然充滿挑戰,但她不再是一個人了,她有江嶼,有彼此,這就夠了。

回到閣樓時,已經是第二天下午。陽光透過天窗照進來,落在電腦屏幕上,三維模型依然發著光,克萊因藍的樓梯在光影中顯得格外醒目。林晚星走到床邊,彎腰打開床底的鐵盒,拿出賬本和賬單。她拿起筆,在賬本上寫下新的一行:“民宿設計費:8000元(預計到賬)“,字跡比之前穩定了些,雖然依舊有些顫抖,但多了幾分堅定。

雖然錢還沒到賬,但她知道,這是新的開始。她把賬單疊好,放進抽屜的最深處,不再看那些令人焦慮的數字。然後,她走到畫架前,拿起江嶼的畫筆,那是一支磨損嚴重的狼毫筆,筆杆上刻著“堅持“二字,是他用小刀親手刻的,筆畫深處積著陳年的顏料,像歲月的沉澱。她在一張新的紙上輕輕落下第一筆,不是設計圖,而是一幅速寫——畫的是淩晨的急診室,江嶼趴在床邊睡著的樣子,陽光落在他的發梢,像撒了一把金粉,他的眉頭舒展,嘴角微微上揚,仿佛在做一個甜甜的夢。

閣樓裡很安靜,隻有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像春蠶啃食桑葉。陽光漸漸移動,照在鐵盒的鏽跡上,反射出微弱的光,仿佛在訴說著過去的艱辛,也預示著未來的希望。也許生活給了她一個紅色預警,但她和江嶼,會一起用畫筆,在困境中畫出屬於他們的色彩,就像那抹倔強的克萊因藍,即使被鮮血染紅,也依然奪目,終將在陽光下閃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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