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薛永勝看著女兒貼身的平安鎖,心裡激動萬分,這小姑娘還真是有些手段。
他明裡暗裡派人找了那麼久,結果那些人太善於隱藏,總是跟丟,沒想到她竟然能找到。
陳綿綿甩著平安鎖大搖大擺進入院子,這次薛永勝再也不敢阻攔,甚至眼神裡都帶著急切。
“你什麼你,我爹我一大早過來,炒兩個菜去啊,有你這麼個倒黴催的,當你家祖宗可真跌份兒。”
“哎,你等著,我去給你們做!”
薛永勝著急知道妻女的下落,痛快答應,就進廚房忙活,不到半小時,兩大海碗的麵條被端上來。
一個碗裡不僅六個荷包蛋,還放了小白菜,黃瓜絲,香菜和辣椒油,看著還挺像那麼回事的。
“這些日子我沒啥心思買菜,家裡就這點東西,你們對付吃。”
薛永勝有些局促地用手蹭著圍裙,眼巴巴看著陳綿綿,希望她趕緊吃了好告訴妻女的下落。
陳綿綿本來是想為難薛永勝的,結果他這手藝還真不錯,看著色香味俱全的麵條,就算是吃飽了,她依舊還能接著炫兩口。
於是她也不客氣,再讓薛永勝拿來個正常的飯碗,挑了自己吃的那份,剩下海碗裡的就都給蘇不言解決。
“你也坐下吃啊,彆在這木頭樁子似的杵著,擋我吃飯的心情。”
陳綿綿好像主人似的指著剩下那碗沒動過的麵條,她能看出來薛永勝這幾天飽受折磨,比以往意氣風發的時候消瘦很多。
如今正是關鍵時刻,他要是倒了,還怎麼配合大家抓人。
薛永勝小心翼翼地看了陳綿綿,發現她是認真的,這才坐在凳子上,拿起筷子食不知味地挑著麵條往嘴裡塞。
“你妻女除了受點皮肉之苦外,沒生命危險,我已經給她們留了吃的和藥品,周圍也留人看守,要是有危險會衝進去救她們的。”
陳綿綿看薛永勝繡花似的吃飯,嘖了一聲將平安鎖扔他手邊,將薛佳人的情況說了一下。
“你現在是帶罪之身,趕緊把具體情況交代一下,回頭我和宋爺爺和楚老登轉達,看你情況還能戴罪立功。”
“你,你不怕我本來就是奸細?”
薛永勝紅著眼睛抬起頭,看向陳綿綿有些驚訝。
這死丫頭這段時間可沒少給自己和女兒使絆子,可如今卻要幫自己?
“你可彆忘自己臉上貼金了,奸細,要麼長得普通擅長潛伏;要麼貌美如花可以攻心,就你?
長得和土豆精似的,誰見了不一下就記住,那幫人找你當奸細,離亡國也不遠了。”
陳綿綿嫌棄地翻了個白眼,真當特務處都是傻子麼?
“再說了,”陳綿綿坦然地看著他“我不信一個在戰爭中豁出性命,去阻擋侵略者的人,在這個時候會忘記當年的痛苦,而去投靠敵人。”
薛永勝聽著陳綿綿的話,鼻頭一酸,隻覺得喉嚨發緊,趕緊垂下眼睛拚命往嘴裡塞麵條。
饒是他動作快,可蘇不言還是看到滴落在碗裡的眼淚,和薛永勝微微顫抖的肩膀。
三人吃飯的時候,除了餐具碰撞和吃麵條的聲音,竟然是出奇的安靜和和諧。
一直等薛永勝將海碗裡的東西吃個精光,一抹嘴,就開始交代情況。
原來薛佳人被綁架後,他一開始也想要報告上去,可是他的行蹤被死死盯著,但凡有彆的舉動,就有人拍下妻女被爆打的照片給他。
而且,他回家後,院子裡會被扔剝了皮的貓和狗,看著就如同沒有出世的嬰孩,時刻提醒他女兒要是死了,就會一屍兩命。
“我薛永勝,這輩子問心無愧,不管是鋼鐵廠還是民兵團,我都儘心儘力,就生怕給國家拖後腿。
可唯獨我的女兒,不能出事啊!我們薛家原本幾十口人,全都打沒了,我的兄弟,我的侄子們,我的叔伯父親,都沒了!!
當年我八歲的侄子,都死在敵人的刺刀之下,我怎麼能不恨那些畜生!
可我們薛家,就隻有佳人這麼一個血脈了,我薛永勝死了就死了,可我的女兒,她還懷著孩子……那是我們薛家的血脈啊!”
薛永勝一邊說一邊哽咽著。
短短幾天,他的鬢邊出現了白發,整個人憔悴了十幾歲,尤其想當年親人們的慘死,壓抑的情緒更是全線爆發。
這場民族大戰,死了無數人,薛家但凡喘氣的都上了戰場,最後的最後,隻剩下他一個。
薛永勝那時可以當兵入伍的,或許就成了真正的師長。
可就是想著家人都沒了,他想留在這裡,守著薛家的根,就算是女兒,也流血薛家的血,以後就有人傳頌著關於他們一家戰鬥的英勇。
哪怕時過境遷,大家都忘了,也有人記得他們!
陳綿綿和蘇不言對視一眼,沒說話,薛永勝也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他不在乎對麵坐的是誰。
隻是想把這些天的痛苦抒發出來。
說到最後,薛永勝終於穩定了不少,就說了怎麼讓那兩個奸細混進去的方法。
民兵每天都負責給軍隊送菜,薛永勝為了薛佳人,被逼無奈,隻能把那兩人藏進筐裡帶進去。
尤其當知道他們要去陳綿綿的軍犬基地時,稍微掙紮了下,還是給了。
自從軍犬基地成立後,外麵的人不太清楚,可薛永勝卻明白陳綿綿異於常人的聰明和詭異。
如果陳綿綿沒有什麼特殊手段,怎麼就能擺平那些帶毛的畜生。
他知道不管如何讓奸細進去,已經是嚴重的犯罪,可他也心懷僥幸,希望陳綿綿真的和平時那樣難纏,能發現不對。
“果然,”說到這裡,薛永勝釋然地笑了“我猜得沒錯,陳綿綿,你真特娘的是個人才!”
在昨晚陳綿綿來找他的時候,他已經知道事情敗露了,就是唯一著急的是沒救出來女兒。
如今陳綿綿已經找到,他更沒有抵抗的理由了。
“說吧,讓我怎麼配合,我比你們更想宰了那幫畜生!”
薛永勝眼底迸發出濃濃的殺意,如同一把人間凶器蠢蠢欲動,當年砍殺敵人的血氣再次回歸。
陳綿綿看著渾身戰意的薛永勝,比平時賊眉鼠眼的時候順眼多了。
勾唇一笑。
“很簡單,配合那些奸細,把他們都送進軍區裡,有多少送多少!”
薛永勝本來還想著是讓他死死托住那些奸細,或者是帶隊衝到大本營來場生死搏鬥。
“陳綿綿,你做夢還沒醒麼?把他們送進去,但凡跑一個都是麻煩,你……你才是打入內部的奸細吧?”
本來陳綿綿對薛永勝還挺佩服,結果看他現在和薛佳人一樣愚蠢的臉,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你是不是對軍人想要立功的欲望有什麼誤解,但凡告訴他們,抓一個奸細,得一個三等功,你看是奸細跑得快,還是戰士們抓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