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鐵鉗般的手從假山縫隙中伸出,猛地將沈淩瑤拽入陰影處。
“唔——”
帶著薄繭的大手捂住她的唇,後背撞上堅硬的胸膛。
沈淩瑤手肘立刻向後擊去,卻在聞到那股混合著鐵鏽與冷鬆的氣息時驟然停住。
“彆出聲。”
謝沉戟低沉的嗓音擦過耳畔,溫熱呼吸噴在她頸側。
沈淩瑤惱怒地去掰他的手,卻聽見假山外傳來細碎的腳步聲和三小姐裴玉嫣壓抑的啜泣。
“小姐彆哭了……”丫鬟小聲勸道,“咱們再想彆的法子……”
“還能有什麼法子!”裴玉嫣的聲音裡淬著毒,“那個賤丫頭不過就是個庶女,也配跟我爭?我現在可是記在大夫人名下的!”
沈淩瑤感覺到謝沉戟的手臂肌肉繃緊了。
她微微偏頭,從石縫中看到裴玉嫣正將一個小瓷瓶塞給丫鬟。
“裴玉蓉那個小賤人隻要沾了蝦就會渾身長滿紅疹。”裴玉嫣冷笑,“明早她的杏仁茶裡加些熬過蝦肉的湯,不用多,夠她犯病就行了。”
丫鬟嚇得手一抖:“小姐,這……這會出人命的……”
“怕什麼!最多躺半個月!”裴玉嫣厲聲道,“等謝將軍看到她那張爛臉,看她還怎麼勾引人!”
沈淩瑤眯起眼睛,袖子裡的雙拳握緊。
初入裴府時,這位三小姐和五小姐,可是同進同出、無話不談的好姐妹。
怎麼一轉眼,便因為婚事成了這般模樣。
“還有……”裴玉嫣突然壓低聲音,“這件事栽贓給默瑤,那個賤人最近太得意,也該吃點苦頭了。”
腳步聲漸漸遠去。
沈淩瑤立刻掙開謝沉戟的桎梏,轉身怒視:“將軍好大的膽子!”
月光從假山縫隙漏進來,照在謝沉戟輪廓分明的臉上。
他玄色錦袍幾乎與暗處融為一體,唯有那雙鷹眸亮得驚人:“你打算如何應對?”
“我怎麼應對,與將軍何乾?”沈淩瑤冷聲道,藏在修中的指尖夾著一枚銀針,以防萬一。
謝沉戟突然逼近一步,將她困在假山與自己胸膛之間:“若我說…”
他俯身,薄唇幾乎貼上她耳垂:“我願意幫你呢?”
沈淩瑤眼底閃過不悅,抗拒地伸手將他推遠了一些。
“不必,若連這種招數都不能獨自應對,那未免也蠢笨了。”
“你身上……”謝沉戟輕嗅空氣,“這個味道我聞過,是西域早已失傳的一種香料。”
沈淩瑤暗暗心驚。
這種戎族皇室秘藥,中原人根本無從知曉……
“將軍在說什麼,我聽不懂,我身上的香味不過是女兒家尋常用的脂粉罷了。”
謝沉戟的指尖突然撫過她發間銀簪:“是嗎?可我怎麼聞著……像是某種毒藥裡的東西。”
他後退半步,月光照亮半邊臉龐,那輪廓棱角分明,為他增添了一抹神秘。
“明日辰時,東市藥鋪。”
話音未落,人已如鬼魅般消失在陰影中。
沈淩瑤握緊銀針,心跳如擂。
她早該想到的。
謝沉戟對戎族秘藥如此了解,她應該換身衣服再來赴宴。
因為最近一直在研製斷魂散的配方,她找了不少市麵上禁用的秘藥。
其中有一味,便是謝沉戟口中失傳多年的西域迷香。
其味道香氣沁人,可服用後卻有劇毒。
沈淩瑤看著謝沉戟離開的方向發呆,心裡盤算著明日到底要不要去見他。
“看夠了?”
裴臨淵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驚得沈淩瑤指尖銀針差點脫手。
他不知何時站在回廊拐角,月光在玄色錦袍上流淌,眼神晦暗難明。
“世子……”
“過來。”他伸出手,語氣平靜得可怕。
沈淩瑤剛走近,就被裴臨淵一把扣住手腕。
他拇指摩挲著她腕上被謝沉戟捏出的紅痕,聲音輕柔:“我是不是太縱著你了?”
不等她回答,裴臨淵已攔腰將她抱起,大步走向寢院。
沿途丫鬟小廝紛紛低頭避讓,沈淩瑤羞惱交加:“放我下來!”
“省省力氣。”裴臨淵踹開房門,將她扔在床榻上,“待會有的是你喊的時候。”
他抽下腰帶捆住她雙手時,沈淩瑤才真正慌了:“裴臨淵!你發什麼瘋!”
“瘋?”裴臨淵慢條斯理地解下佩劍,“你與謝沉戟假山私會時,怎麼不想想我會不會瘋?”
沈淩瑤突然意識到,他早看到了全部。
正要解釋,窗外突然傳來急促的哨聲——是裴臨淵親衛的緊急信號。
“嘖。”裴臨淵鬆開她,走到窗邊。片刻後回來,麵色凝重:“裴玉嫣的丫鬟死了。”
沈淩瑤猛地坐起:“什麼?”
“七竅流血,死在花園角門。”裴臨淵解開她腕上束縛,“手裡還攥著個瓷瓶。”
沈淩瑤心頭一凜。
該不會是謝沉戟殺的吧?
她突然拽住裴臨淵衣袖:“方才裴玉嫣和這個丫鬟密謀加害玉蓉,還說要嫁禍給我,這些事謝沉戟也聽到了……”
“我知道。”裴臨淵打斷她,眼神複雜,“你在這兒乖乖等我回來。”
說完,他匆匆離開前去查看狀況。
沈淩瑤趕緊掙開雙手的束縛逃回了自己的房間,並且牢牢鎖上了門。
這個裴臨淵,平日裡一副高不可攀的冷淡模樣,私底下就像變了個人。
她不過是與謝沉戟說了兩句話,至於那副模樣嗎?
她坐在床邊,滿腦子都是謝沉戟的話。
“明日辰時,東市藥鋪。”
他為什麼要約自己去東市?
如果她這些天翻閱古籍查到的資料沒錯的話,那麼斷魂散就是來自於戎族的禁藥。
據說這謝沉戟的母親,就是戎族。
或許他知道斷魂散的來曆!
隻要抓到那個賣斷魂散的人,就能順藤摸瓜找到買家。
如果能證實,沈業牽涉其中,那麼不僅能為母親報仇,還能洗白自己身上的冤屈。
想到這裡,她決定明天冒險去一趟!
……
東市藥鋪內,晨光透過雕花窗欞,在青磚地上投下斑駁光影。
沈淩瑤指尖撫過藥櫃上陳列的瓷瓶,鼻尖縈繞著當歸與黃芪的苦澀香氣。
“默瑤姑娘似乎對戎族的藥材很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