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斷腸散……”
“劣質毒藥,毒不死人,繼續跟我走。”
“真是奸商!”
……
魔窟樓。
兩丈高的朱漆牌匾上,“魔窟樓”三字金漆剝落。
門口蹲著個獨眼老漢,正用匕首剔牙:“生麵孔啊…”
裴臨淵彈過去一枚金瓜子。
老漢牙齒一合,金瓜子瞬間消失:“玄字三號桌,有人候著呢。”
樓內喧囂撲麵而來。
二樓欄杆邊,穿波斯紗裙的舞娘正將酒杯夾在足尖遞到客人嘴邊。
角落裡幾個鏢師打扮的漢子在比試腕力,桌上插著七把明晃晃的短刀。
“彆看。”
裴臨淵突然擋在她右側。
沈淩瑤還是瞥見了。
那邊陰影裡,有個戴鐐銬的少年正被喂食某種血色藥丸。
難怪叫黑市……還真是可怕。
“掌櫃在哪?”她嗓子發緊。
“那不就是。”裴臨淵抬了抬下巴。
櫃台後站著個穿褐色團花袍的胖子,麵團似的臉上嵌著雙黃豆眼,正用金算盤撥弄一堆人牙。
似是察覺到視線,他突然抬頭,目光如毒蛇信子舔過沈淩瑤脖頸。
“薛蟾蜍。”裴臨淵在她耳邊低語,“年輕時生剝了仇家全家臉皮,現在專做情報買賣。”
話音剛落,那胖子已經晃到跟前,腰間掛的銀鈴竟不響。
“好英俊的公子,真是咱們這兒的稀客啊!還有這位小兄弟……”突然抽動鼻子,“好香的女兒氣。”
沈淩瑤後背沁出冷汗。
裴臨淵卻笑著攬過她肩膀:“我家書童臉皮薄,薛老板彆嚇著他。”
說著往桌上排開三枚金鋌。
薛蟾蜍的黃豆眼突然閃過一絲綠光,肥短手指摩挲著金鋌。
“公子打聽什麼,儘管問,小的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關於沈家的事,你知道多少?”裴臨淵問道。
薛蟾蜍眼底閃爍著精光,視線落在沈淩瑤身上轉了轉,似乎有所察覺。
“沈家夫人本是商賈巨富之女,奈何楚老爺子死後,楚家就被他那廢物兒子給敗了。幸好沈夫人是經商奇才,就算她去世了,應該也留下了一筆不菲的財富。”
“這個不用你廢話。”裴臨淵語氣冰冷。
薛蟾蜍笑得見牙不見眼。
“公子彆急呀!外頭都說,是沈夫人的女兒殺母,可我覺得,這事兒沒這麼簡單,而且我也聽說了一些端倪。”
“什麼端倪!”沈淩瑤激動地詢問。
薛蟾蜍眼珠子轉了轉,笑而不語。
裴臨淵又放下兩塊銀錠,他這才收下來繼續開口往下說。
“嘿嘿……昨日也有人來問沈家的事。”他拍拍手,小二端來盞碧色酒液,“喝了這真言露,小的保證知無不儘。”
沈淩瑤看著那酒,眼底滿是警惕:“我們給了銀子,你到底說不說?”
薛蟾蜍臉上的笑意消失,整個麵相看起來非常猙獰可怖。
他聲音沙啞冰冷:“魔窟樓的規矩,這位姑娘怕是不知道吧?”
“你……”
裴臨淵攔住沈淩瑤,不想讓她繼續說。
“不必激動,我來。”
他剛要伸手去拿,身後的女人已經先一步奪過酒杯一飲而儘。
酒液入喉如火,她擦了擦嘴角。
裴臨淵蹙眉:“你何必逞強?”
“我的事,我自己負責。”
“……”
沈淩瑤臉色發紅,抬眼看向掌櫃。
“現在可以了嗎?”她啞著嗓子問。
薛蟾蜍臉色越發陰沉。
“其實你喝的…不是真言露!而是認親用的血脈酒!其中有沈老爺的鮮血,一旦親人飲下,便會臉色發紅,渾身發軟。”
話音落下,沈淩瑤雙腿一軟,險些摔倒在地。
而薛蟾蜍懷玉眼底迸發出殺意,周圍更是冒出一群手持利刃的黑衣人。
裴臨淵劍已出鞘,單手護著沈淩瑤往後退。
“抓住他們!”薛蟾蜍的聲音像碎瓷片刮過耳膜。
沈淩瑤還未反應過來,裴臨淵已經一腳踹翻八仙桌。
沉重的紅木桌麵轟然砸向撲來的打手,桌上的湯煲碎裂,骨碌碌滾出幾顆醃過的眼球,看起來血腥又恐怖。
“走!”
裴臨淵拽著她手腕衝向樓梯,卻見樓下湧上十餘名黑衣刀客。
刀刃映著猩紅燈籠,宛如一道血色瀑布逆流而上。
“不敢看就閉上眼!”
裴臨淵說完,將沈淩瑤往角落一推,直接迎上那群刺客。
接著,利刃破空,不斷有人墜下樓梯。
沈淩瑤蹲在地上,捂著眼卻還是從指縫往外看。
裴臨淵手持一柄軟劍,劍光如銀蛇狂舞,一個又一個刺客在他的招式下,喉間綻開血花。
沈淩瑤正滿眼擔心時,最讓她恐懼的一幕發生了。
一個黑衣刺客,注意到了她,並且提著刀衝了過來。
她頓時嚇得愣在那裡,反應過來後,起身想跑已經來不及。
眼看著刀刃劈下來,她閉著眼絕望無助地捂住了腦袋。
可下一秒,裴臨淵旋身擋在她麵前。
利刃劃過他後背,靛藍衣袍瞬間洇開暗紅。
“世子爺!”
沈淩瑤眼底透著恐懼,忙起身想要護著他,卻被他按進懷裡。
“怕什麼,死不了!”
看他嘴角掛著笑,她心急如焚。
都什麼時候了,還笑個屁!
下一瞬,裴臨淵反手一劍刺穿殺手的眼眶,鮮血飛濺。
沈淩瑤剛鬆了一口氣,二樓欄杆突然斷裂。
隻見舞台上的波斯舞姬甩出腰間彩綢,毒針如雨點襲來。
裴臨淵攬住沈淩瑤的腰肢縱身躍下樓,彩綢纏住他左臂,瞬間勒出數道血痕,將他們纏在半空。
沈淩瑤心頭一緊,迅速拔下發簪,那是她打磨過的,針尖鋒利無比,是她用來防身的武器。
她狠狠朝著彩綢紮去,再用力一劃。
“呲啦”一聲,綢子斷開,兩人成功落地。
趁著那群人混亂之際,裴臨淵抱著沈淩瑤衝出了魔窟樓。
兩人在漆黑中跌撞前行,身後殺手的吼叫聲越來越近。
裴臨淵的腳步逐漸沉重,溫熱血跡不斷滴在沈淩瑤手背上。
“左邊!”
他沉聲提醒。
沈淩瑤不敢猶豫,撐著他推開左邊鏽蝕鐵柵欄。
月光如銀瀑傾瀉而下,照出一條僅容側身而過的窄巷。
兩人擠進縫隙的刹那,追兵的火把光芒緊隨其後掃過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