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名親兵答應一聲,擄著袖子就要上前,一直滿臉謙和的景監忽然臉色一沉,沉聲說道:“且慢,廷尉大人魯莽了吧?”
“什麼?景大將軍想抗詔嗎?”張棟勃然大怒,手指景監喝道。心中卻在冷笑:果然狗急了是要跳牆的。
景監麵色如常,對著張棟一拱手:“廷尉大人言重了,景監如何敢抗詔?”
“既不敢抗詔,那為何不讓我的親兵扒下這幾名賤奴的衣服?”
景監打開手中的詔書,沉著臉說道:“大王詔書上隻說讓廷尉大人來查實景監征用軍奴,可沒說這四人就是軍奴。”
“什麼?你說什麼....我看你是想包庇這幾個軍奴!”景監變臉本就讓張棟甚為不快,一聽他強詞奪理,更是讓他氣得七竅生煙,語無倫次地大聲暴喝。
中軍帳中,兩位最高主官針尖對麥芒。景監一改先前謙恭神色,滿臉都是傲氣。手下的心腹軍官心中大聲叫好,早已看不慣那廷尉老氣橫秋的作派,管他媽的特史不特史,隻要大將軍一聲令下,咱們立馬上去屍解了他們。
“本大將軍從來賞罰分明,既不包庇手下也不冤了手下。廷尉大人自己既說他四人是軍奴,請問有何憑證?”景監兩眼斜瞟著張棟,眼中儘是鄙夷之色。
“反了,反了,老子既說他們是軍奴,當然有憑證。”被激得暴跳如雷的張棟口不擇言,移目四顧,直盯著將參王平。王平此時鼻尖上冒出了汗珠,心中大罵張棟草包,兩眼極力閃避著張棟。
“請廷尉大人請出憑證,景監若有庇護軍奴之事,任憑處置。”景監臉如嚴霜,步步緊逼。
“王平?都這時候了還做縮頭烏龜嗎?”張棟一聲大喝,其聲如雷,兩眼怒視著王平,象是要噴出火來。王平再也躲不住了,低著頭躲避著景監的目光出列兩手一拱:“標下可作證,這四人確為軍奴。”
“看到了吧?聽到了吧?”張棟立即變得神氣活現,搖頭晃腦地說道:“景監,這可是你營中的將參說的,算不算得憑證啊?”反正已經撕破了臉皮,再無顧忌,直呼景監大名。
景監不理會他,兩眼盯著王平問道:“請問將參大人,如何得知他四人是軍奴?”景監向來在軍中威信極高,平時雖從來不擺大將軍的譜,卻是不怒自威,瞪起兩眼時大營中無人不怕。王平是他手下,卻呼其為大人,自是譏諷之意。王平此時被景監利劍一般的目光逼視得局促不安,手足無措,結結巴巴地答道:“標下..標下..曾看到..過他們..肩頭上的奴隸..印記。”
“哈哈哈”一旁的張棟昂著身子一陣狂笑,“聽到了吧,你們都聽到了吧?”後麵一句是問帳中眾軍官的。眾人無不恨得牙關緊咬,兩眼怒盯著王平。
景將軍突然變得和顏悅色,歎了一口氣說道:“王將參,自甘臣相薦你到我軍中,景監一向待你不薄,你既知他們幾個是軍奴,為何不先告訴我呢?”
這可是誅心之問,王平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隻得不出聲,四下都是怒視著他的目光,躲無可躲,隻得兩眼望地。
景將軍的臉色今天好象是六月的天,說變就變,“不過那都是你一麵之辭,誣陷大鑫在職軍官可也是要殺頭的。”話是對王平說的,兩眼卻瞟著張棟。
“不要再羅嗦了,如是誣陷,本廷尉自會治他之罪。景大將軍,現在可以讓親兵扒下這幾個人的衣服驗證驗證吧?”
“且慢,本大將軍要王將參自己說,如是誣陷該當如何?”景監毫不讓步,曆聲喝道,身後站著的心腹蠢蠢欲動。
“王平?”張棟又一次被氣昏了頭,發抖的手指指著王平。王平如騎在虎背,麵如死灰,他心裡知道,今天就是整倒了景監,他手下的心腹也決不會讓他活著回到鹹城。長歎一聲,拱手說道:“標下願以人頭擔保,這四人確實是軍奴。”
王平話剛落音,大帳中忽然一道紅光閃過,王平的腦袋連著頭頂上的平帽一起滾落下來,頸腔中衝起的血箭在空中散開落下,散落血雨中正是景大將軍手執滴血的銅劍,威風凜凜傲然而立。
“啊!你..你..你要起反嗎?”被眼前突然出現的景象驚呆了嚇軟了的張棟,手指景監話不成聲,他雖然和王平站得遠,嘴角邊卻也濺了幾點王平的鮮血,驚慌之下忍不住伸出舌頭舔了一下,濃重的血腥味道,讓他更加驚惶失措。
張棟的親兵見勢想要撥劍,卻立即被軍官們緊緊圍住,動彈不得。隻聽得景監冷笑了一聲,揚聲說道:“景監世代望族,永遠都是大鑫忠心之臣。南宮,脫下你們的上衣,讓廷尉大人查驗。”
四人得令,昂頭脫去了上衣,坦然將右肩伸向張棟。剛剛心下稍安的張棟定睛一看不禁傻了,眼前四人的肩頭上除了一個軍奴的印記外,赫然還烙著一個火紅太陽的標記。驚怒交加的張棟,陡然間隻覺心口處遭了一記悶棍,嗓子口一甜,一口鮮血噴出,跌坐在地。
花兒坡營中,孫旭東正在操場和王剪一同試射經他改製後的弩,一百五十步的距離,王剪一連試射了三次,支支都中了插在前麵的木頭小人,不由興奮之極,大讚校尉大人的弩既省力,又準又好用。
孫旭東第一次看到弩就覺得太原始了,雖然已經具備了現代弩的雛形,射程也比弓箭要遠,但它的準確性太低了。而準確性正是弩最大的長處啊。他拿了一副弩在自己營房裡琢磨一個時辰,發現影響準確的主要是三個地方,一個是弩的扳機直接去推動鉤牙,要用很大的勁才行,這肯定會大大影響射擊的精確性。二是弩的望山是固定不動的,不管射程多遠都在一個地方,完全沒有考慮到箭鏃的飛行是一個拋物線的過程。三是箭鏃呈扁平的三角形,既不是很符合空氣動力學的流線原理,影響射程,遇有風時也會影響精準。
雖然找到了問題的症結,問題並不好解決,主要是扳機,想法是加上一個聯動機構,利用杠杆原理去推動鉤牙,這樣省力的同時可以保證弩身的穩定性,大大提高弩的精準性。可要實現時卻讓孫旭東費了不少腦細胞,想畫張圖吧還沒紙,沒鉛筆,沒直尺,沒三角板,沒圓規,真是讓他費儘了心思才弄妥了。望山的問題倒是好解決,隻要參照現代軍用槍支的標尺原理就可搞定。將原先為一個整體的望山拆成兩部分,底座銼成台階狀,隨著距離的遠近調整望山的高度就行了。第三個問題在花兒坡營卻沒有辦法解決,因為這裡的軍中器匠最主要的任務是修補損壞的兵器,根本打製不出孫旭東要求的,三個棱麵相同大小的三棱型箭鏃。
兩人來到距木頭小人二百步的地方,孫旭東讓王剪再試射一次,王剪用腳蹬開弩弦,放入弩箭後瞄準,輕扣扳機,孫旭東設計的聯動杠杆機構極輕巧地就推開了鉤牙,一陣疾風掠過,弩箭射出,兩人張目細望確好象沒有射中前麵的木頭小人。
趴在木頭人那邊的小山跳起身,飛也似地跑過來,喘著氣稟報道弩箭射到了木頭小人的腳下了。孫旭東微微一笑,接過王剪手中的弩,將望山調高了一格後蹬弦上箭,略作瞄準,嗖地一聲射出,稍後就見那邊的兵士們歡呼雀躍不止。王剪匪夷所思地看著這猛然間威力大增的弩說道:“校尉大人,這支弩能否賞給標下?”孫旭東哈哈大笑:“彆急,待本校尉再稍作改動後,即送到齊田大營,請景將軍命軍中器匠以後就照著這樣子做,鑫國大軍的弩兵都能用得著。”
孫旭東回到營中,仔細琢磨著還有哪些地方需要改動,隻可惜弩臂的製作工藝太過複雜,和製作長弓一樣需要的時間很長,不過眼下可以在原有的弩上進行改製,就可節省不少時間。
正在細細思量,帳處蔡輪走了進來,躬身稟道:“孫先生來了。”
“快請。”孫旭東急忙起身,對這位大才,他一直保持著足夠的尊敬。兩天之前由他導演,景監主演的大戲確實是太精彩了。
孫先生坐在二人抬上,伸手接過蔡輪遞給的陶碗,喝了一口水道:“校尉大人,咱們從白國到這兒時日已是不短了,也不知那邊的情形到底如何,總是有些放心不下。”
孫旭東點頭道:“先生說的是,我也有些不放心,咱們弄的動靜弄得實在太大了。景將軍派去的細作一個都沒回來,想來濟城看守很嚴,估計三國還在跟白軍接仗吧。”
“是啊,所謂知已知彼,百戰不殆。這消息不通,咱們就好像是瞎子,眼前的事也隻能是估摸了。”
孫旭東聽著孫子的名言,心中歎了一口氣,隻可惜此孫子非彼孫子,要不這樣的現場直播世上有幾人能聽到啊。忽然心中一動,大聲令蔡輪:“你速速帶著人,不拘到哪裡,去替我逮些活鴿子來。”
看著孫先生瞪大雙眼,孫旭東故作神秘地一笑:“等他們捕來了,先生就知用處了,嗬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