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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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你公公的事情,還請你多上點心。我實在沒轍了,無論如何都得想辦法把他贖回來。大房的事若讓二房看了笑話,那可不好。要是柳氏那邊能寬裕些,能湊些銀兩來,這事兒或許就沒那麼棘手了。”

她言下之意,李嬌嬌自是心領神會,這是要讓自己去向柳氏求助。但那位二嬸吝嗇至極,怎麼可能輕易鬆口呢。

“嬌嬌,不妨去試試,看二嬸嬸會不會伸出援手。”

曲氏滿意地點點頭,她鐘愛李嬌嬌的聰慧,一點即透,心思細膩。如此通透的丫頭能嫁入他們家,真是幸運。家中長輩皆通情達理,易於相處。若非如此,憑她這內向的性子,在彆處恐怕要吃不少虧。

“罷了,你勞累了一夜,下去歇息吧。”

李嬌嬌答道:“母親,昨夜我核對賬目時,發現晚煙閣的賬冊有些問題。虞姑娘的月例不過一兩銀子,卻每月都購買大幾十兩的首飾脂粉。夫君那邊並無相應支出,媳婦不知該不該深入調查……”

曲氏聞言一愣,“她一個月的開銷竟如此之大?”

李嬌嬌點頭,“上月她在煥顏齋花了五十兩,青衣坊又是五十兩。”

“那豈不是整整一百兩?”曲氏氣得猛地坐直身子,“這足夠府裡兩個月的開銷了!”

府中這麼多人,一個月的生活開銷才五十兩。就連一向大手筆的林氏,一個月也未必能花到五十兩。她虞然連個長輩都算不上,架子倒比奶奶還大!

“走,去春燕閣!”

曲氏厲聲道,邊說邊披上鬥篷,精神竟比之前好了許多。

春燕閣這邊,小瞳前來稟報時,虞然正坐在妝鏡前,小心翼翼地往臉上抹藥。聽說李嬌嬌和曲氏都來了,一時間頗為驚訝。

“她們是來探望我的嗎?”

小瞳搖頭,“看夫人的樣子,怒氣衝衝的,不太像。您還是快點準備吧,夫人性子急,可等不得。”

虞然冷哼一聲,眼神中帶著幾分寒意:“不是來探視,那便是來滋事的了。”

“她一登上那個位置,就急不可耐地想找我的茬,真是度量狹小!等玉容哥哥歸來,我必定要將她的廬山真麵目一五一十地告訴他,她哪裡像他口中說的那般寬宏大量,分明就是個尖酸刻薄之人!”

言罷,她迅速穿戴整齊,隨意地將長發編成一條麻花辮,轉身欲出。小瞳急忙呼喚:

“姑娘,您的頭發還未仔細梳理呢。”

虞然聞言返回,對著銅鏡輕輕撥弄著額前的碎發,左右顧盼,頗為滿意地點了點頭。

“不必梳了,梳得太整齊反而顯得精神過頭,現在這樣正合適,看上去多了幾分憔悴。”

小瞳欲言又止,見虞然心意已決,終未開口,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她走出房門。

果然,與她預料的如出一轍,剛出門,曲氏便對她發起了難。

“你這是以何種裝扮來見我這個當家主母?唐家又沒辦喪事,你為何披頭散發?就連那些風塵女子都知道及笄後要束發,難道你竟不知?”

曲氏劈頭蓋臉的一頓斥責,讓虞然一時愣住了。以往,她對曲氏印象頗佳,覺得她總是溫柔體貼,關懷備至,沒想到今日竟如此責罵她……

張嬤嬤也皺起了眉頭,責備小瞳道:“你是怎麼伺候姑娘的?她如此不懂規矩,你也不懂得提醒一二?若被老太爺知道了,夫人又要受連累!”

不提老太爺還好,一提起來曲氏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她不在時,老太爺從未對她厲聲斥責過,如今卻因這個蠢貨時常讓她受公公的責罰。

若是婆婆責罰倒也罷了,可偏偏每次惹怒的都是自己的公公。被公公責罰,那可是莫大的羞辱,她這幾十年積攢的臉麵,這幾天都快丟光了!

小瞳見狀,動作迅速,一把扯過虞然的辮子,用簪子飛快地將頭發挽起,扯得虞然頭皮生疼。

“輕點!你這個粗魯的家夥!”虞然忍不住低喝道。

曲氏聞聽其言,眉頭緊鎖,一臉厭惡,那粗俗不堪的言辭簡直令人作嘔,真是家門不幸!

曲氏怒目而視,愈發覺得眼前之人礙眼,憤然落座。

“上個月你揮霍了一百兩銀子,這些錢究竟從何而來?莫非是你偷了我兒玉容的銀兩!”

虞然原本還緊蹙眉頭,怒視著小瞳,此刻聽到曲氏的質問,心頭猛地一顫,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夫人,我並未……”

“未曾?”張嬤嬤聲音尖銳,“你說沒有,那你那每月一兩的月錢,如何能憑空多出九十九兩來!”

“我……”

虞然眼神遊移不定,一時語塞,不知如何應答。

那些銀兩實則是她從李嬌嬌的嫁妝中悄悄取出的,變賣的錦緞和箱底的積蓄,加起來也有六七百兩之多。但這些若如實相告,恐怕全都要落入李嬌嬌之手。唐玉容的俸祿儘數用於家用,每月僅餘一兩銀子,連買一支口脂都不夠。

何嬤嬤插話道:“夫人,瞧她這模樣也問不出個名堂,不如搜搜她的房間,那些不義之財自會原形畢露。”

“放肆!我是這裡的主子,你這老婦怎敢擅自搜查我的房間!”虞然厲聲喝止。

曲氏拍了拍桌子,“你是誰的主人!我覺得為了玉容,我會欣賞你的薄麵。你不知道東南部和西北部是否漂浮!嬌嬌應該住在這裡。你傲慢什麼!信不信由你,我今天就讓你收拾行李,滾回碧水院!”

碧水院是下人的房間,20多人擠在一起。

虞然以前也去過一次,現在想著那些婆子身上的惡臭,她有點惡心。

見她不吭聲,曲氏冷哼一聲,冷冷吐出“何許人也”四字,隨後一個手勢示意何嬤嬤領人前去搜查。

然而,何嬤嬤卻紋絲不動,目光柔和地轉向李嬌嬌,輕聲細語:“夫人,您看少夫人就在這呢,而且春燕閣往昔也是少夫人的香閨。”

她這番話暗含深意,既點明春燕閣原是李嬌嬌的舊居,貿然搜查恐惹人非議,影響府中婆媳和睦的形象;又暗示現今春燕閣住著的是唐玉容,萬一唐玉容得知此事,難免與曲氏心生嫌隙。既然李嬌嬌在場,何不讓她來唱這出“黑臉”?

曲氏聞言,恍然大悟,目光淩厲地轉向李嬌嬌:“那便由你來處理吧。”

言畢,她又添了一句,語氣中帶著幾分不容置疑:“如今掌家的是你,搜查之事無須向我稟報,隨心而動便是,好好端起主母的架子。”

望著她嘴角邊那抹微妙的笑意,何嬤嬤不禁嗤笑一聲。

方才還一本正經地告誡我不要去找虞然的茬兒,轉眼間便改換門庭做起了好人,把得罪人的活兒推給了我。

搜查府邸本是件大事,當家主母行事自然無需向旁人報備。但在唐家,我若是不先向主母探探口風,就這麼貿貿然闖進春燕閣搜查,等二公子找上門來時,她還會替我說話?隻怕她會為了討好兒子,反過頭來數落我不知輕重呢!

李嬌嬌沉思片刻,目光轉向曲氏。

“母親,不如就讓何嬤嬤和陳嬤嬤在一旁監督,讓秋怡領著春燕閣的小丫頭們去搜查。兩位嬤嬤經驗豐富,又是咱們身邊的老人兒,有她們盯著,小丫頭們自然不敢胡來。若是隻讓何嬤嬤一人前去,日後恐怕會生出許多不必要的閒言碎語。”

何嬤嬤的話,她並非不解其意,但既然今日她特意攜曲氏一起,就絕不會讓對方輕易抽身而退。唐玉容的脾氣,她了如指掌,唯有讓曲氏也卷入其中,他才無從挑剔,難以找她麻煩。

她的言辭滴水不漏,無懈可擊,況且屋內還有兩位老練的嬤嬤坐鎮,由她們監督最為適宜。曲氏想找理由拒絕也無從開口,隻好勉強向何嬤嬤遞了個眼色,示意她繼續行事。

何嬤嬤心中暗喜,自家小姐真是機智過人,將夫人也牽扯進來,這下看誰還敢多嘴。即便日後虞然想要反悔,也不敢輕易招惹宋夫人。

秋怡領著丫鬟步入屋內搜查,伴隨著一陣陣翻箱倒櫃的聲響,虞然的臉色愈發陰沉,心中暗自祈禱她們千萬不要發現自己藏匿於暗格中的秘密。

然而,她的如意算盤終究是要落空的。這居所本就是李嬌嬌所有,其內部構造對秋怡而言,猶如掌中之物,哪有何處能藏物而不被她洞悉?未幾,她便在某個角落翻出了一個沉香木製的精致小盒。

何嬤嬤與秋怡一眼便認出了此物,心中的怒火瞬間被點燃。那虞然,不僅霸占了她們小姐的嫁妝,就連小姐及笄之日夫人所贈的首飾盒也不放過,真是貪心不足蛇吞象!

“夫人,少夫人,已經找到了。”

秋怡麵若寒霜,步出房間,手中緊握著那個沉香木盒,從中取出了一張五百兩的銀票與幾錠白花花的銀子。

“好啊,你居然藏著這麼多私房錢!說,這些銀子是從哪裡來的!”

言罷,她的目光如炬,直射向李嬌嬌,“莫非,這些是你從庫房裡偷來的?”

李嬌嬌卻並未應答,隻是靜靜地望著虞然。

“虞姑娘,昨晚我核查賬目,並未發現有任何銀兩缺失。那麼,請你解釋一下,這些銀子究竟從何而來?又或者,是你暗中動了手腳,篡改了賬本,私吞了銀兩?”

吃了豹子膽的小蹄子,你居然縱容她竊取少夫人的嫁妝!明知她行此苟且之事,你卻坐視不理,你究竟該承擔何種罪責!

小瞳慌忙辯解,哀聲乞求:“嬤嬤明鑒!虞姑娘堅稱那些銀兩與前些日子的布料皆是她的私有之物。奴婢初來乍到,未曾侍奉過少夫人,不明就裡,隻一味信賴虞姑娘,奴婢實在冤枉!”

此言一出,無異於將虞然推至風口浪尖。她竟悄無聲息地竊取李嬌嬌的嫁妝,暗中變賣,還厚顏無恥地聲稱那是自己的財物。

這世間女子,最看重的便是德行。自幼受教,“勿以惡小而為之”,“光明正大,雖貧不盜”。她所偷盜的雖是財物,但失去的卻是尊嚴與氣節。

曲氏亦是滿臉鄙夷:“真是有娘生沒娘教,眼皮子淺薄至此!今日總算是逮個正著,日後若此事傳揚出去,唐家還得替你背黑鍋,讓人指著脊梁骨罵我們唐家偷賣兒媳嫁妝。”

虞然臉色慘白如紙,低垂著頭,啞口無言,雙拳緊握,指節泛白。

“你滿意了嗎?”

她低聲呢喃,隨即猛地抬頭,怒視李嬌嬌,歇斯底裡地喊道:“讓我蒙羞受辱,遭人白眼,你現在可滿意了!”

眼眶泛紅,眼底淤積著深深的怨懟,她的臉頰上還殘留著被打後的淤青,顯得格外狼狽而惹人垂憐。

然而,在場眾人非但沒有絲毫同情,反而對她這種行為更加嗤之以鼻。

怎有人膽敢拿了人家的東西,還反咬一口,辱罵主人?真是荒謬至極!

“嚷嚷什麼!嬌嬌查你,查得一點沒錯!若不查,怎知你如此品行低劣!唐家數十年來,從未有過下人手腳不乾淨之事,如今你在唐家享受著錦衣玉食,卻做出這等醜事!若想讓人瞧得上你,就先好好整頓自己的德行!”

曲氏言罷,長長地吐了口氣,“拉下去,重責三十大板,以示懲戒!”

虞然聞言大驚失色,一旦挨了這三十大板,她便再也無法與唐玉容同床共枕,那豈不是將唐玉容拱手讓給了李嬌嬌!

“夫人,您不能這樣對我!”

曲氏被氣得笑了起來,“怎麼,我還得把你當菩薩供著不成!”

虞然這才驚覺自己失言,“夫人,我……”

但曲氏顯然已不願再聽,轉而看向李嬌嬌,“讓你的手下好好盯著執行,她偷拿了你的嫁妝,你也該好好出口惡氣,那幾百兩銀子就歸你處置了。”

李嬌嬌眼疾手快,連忙上前攙扶曲氏。

“如今府中正值艱難時期,我留著銀子也無濟於事,還是公公的事情更為緊要。”

曲氏輕歎一聲,拍了拍李嬌嬌的手背。

“還是你最為體貼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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