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站夜崗就煩，現在看到10班在趙龍不在的情況下都這麼上進，鄧海的心更加煩躁了，尤其是自家新兵現在一個個還睡的跟豬一樣。
鄧海的眼睛危險地眯成一條縫，聲音低沉而冰冷。
“你就是譚瑞是吧？”
“報告班長！是！”
譚瑞挺起胸膛，大聲回應道。
鄧海嘴角抽搐了一下，手指幾乎要戳到譚瑞鼻尖上
“你是不是很拽啊？”
“報告班長沒有！”
譚瑞的回答依然鏗鏘有力。
他用手指重重的戳著譚瑞的胸膛，一字一句地說道。
“你們想要早起自我加練是好的，我管不到你們，但是你們半夜開燈，違反了規矩，我就要管！”
“剛剛是誰開的燈！站出來！！”
宿舍裡的空氣仿佛瞬間凝固，新兵們僵在原地，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
這事兒本來就是不大不小的一件事情，但是怎麼說呢，就看有沒有人願意上綱上線了，隻能說10班剛好闖到了槍眼上麵。
此刻陳亮的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他左右張望了一下，剛想邁步上前，譚瑞卻搶先一步大聲喊道：“報告！是我開的。”
鄧海的眼中閃過一絲凶光。
他清楚地記得進門時看到譚瑞從上鋪跳下來的場景，開燈的絕不可能是他。
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認了。
他突然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齒，伸手重重拍在譚瑞肩上
“很好，我很佩服你的勇氣。”
隨即對其他新兵揮了揮手，像趕蒼蠅似的。
“你們該乾嘛乾嘛，譚瑞你跟我來。”
說完就轉身往哨位點走去。
鄧海走了後，陳亮一個箭步衝上前拉住譚瑞，聲音因為焦急而發顫。
“你乾嘛呀，我開的我去就是了，你給我頂罪乾嘛。”
其他新兵也呼啦一下圍了上來，七嘴八舌地嚷嚷著。
“譚瑞你彆去，他又不是我們班長，再說了，就亮了一下，至於嗎，感覺就是在故意針對我們。”
“反正他就一個人，乾脆我們直接揍他一頓好了，看著就不爽，吊兮兮的。”
“就是，還不是看我們班長不在，我就不信班長在的話，他敢這樣。”
“乾脆叫連長吧，我感覺連長對我們挺好的，連長肯定不會說啥。”
考慮到趙龍剛走，譚瑞也不想生事端，其他事情都是小事，要是趙龍那個事情暴露出來鬨大了，那才真的是大雷。
譚瑞卻隻是輕輕擺了擺手，嘴角甚至還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沒事，你們看不出來嘛，他就是對我不爽，我不站出來，估計還要生什麼幺蛾子，正好，我去看看他葫蘆裡麵賣的什麼藥。”
“至於你們，正常跑步就行了，第一次跑可以慢慢來，一定不能走，慢跑也得給我跑完。”
“好了，你們開始吧，我過去瞧瞧。”
正所謂不遭人妒是庸才，譚瑞早就做好了被人嫉妒的心理準備。
之前的孫剛、魏勇不都是類似的情況。
但他是真不敢相信一個新兵班長居然還把自己惦記上了，還是個二期。
隻能說，丟人！
譚瑞跟著鄧海緩緩來到白天連值的哨位點。
哨位點在營房走廊的正中心位置。
鄧海大馬金刀地坐在哨位板凳上，掏出一根煙叼在嘴裡，打火機的火苗在他陰晴不定的臉上跳動。
因為是夜間流動哨，且小散遠單位，所以，這個時候也就基本沒有那麼嚴肅。
“蹲下！”
譚瑞沉默地保持著蹲姿，後背挺得筆直。
鄧海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開始長篇大論地訓斥，每說一句就用手指狠狠戳一下譚瑞的胸膛。
“大半夜的開燈，真不知道你怎麼想的。”
“如果部隊連夜開拔，你是不是也要嫌看不見，然後開燈！”
“你知不知道，因為你開燈這件事情，很有可能導致我們暴露在敵人的視野裡麵，然後一炮打過來，連隊就因為你開燈，全部報銷了！”
譚瑞沒有說話，他知道，這個時候說任何話都是徒勞的。
彆人鐵了心的想要弄你，你不管說啥都是錯的。
況且半夜開燈這個事情確實不對。
最關鍵的還是趙龍不在。
譚瑞作為一個剛進入部隊一周的新兵，或許現在表現的很優秀。
但是部隊是一個等級製度十分分明的地方。
他現在連一拐都不是，就算是了，那也是列兵，一個連隊的最底層。
而鄧海是班長，是二期士官，怎麼說也算是連隊的中流砥柱。
且同屬於一個連隊，這就是譚瑞的上級，所以，一切都隻能忍下來。
像電視劇裡麵，刺頭剛進入連隊就敢跟連長橫，跟班長橫，那真的隻是sb電視劇而已。
“說話！”
鄧海直接推搡了譚瑞一把，將其推倒在了地上。
“你不是很能說嗎？說話呀。”
“新聞聯播不是很能總結嗎？來吧總結一下你今天半夜開燈的事情。”
“報告，沒有。”
譚瑞起身重新蹲好，聲音平靜得像一潭死水，眼神始終盯著前方某處虛空。
鄧海沉默了一陣後，撇了撇嘴，略帶不屑地說道。
“沒意思，我還以為多吊呢。”
在撂下這句話後，他就沒搭理譚瑞，自顧自的拿出一本紙質小說，將手電筒調成最低檔津津有味的看了起來。
而譚瑞就一直那樣，蹲在鄧海的旁邊。
他心中很清楚，部隊裡麵就是這樣。
有經曆過不好的事情，所以想給後來者撐一把傘的，也有想要將自己經曆過的不幸，讓彆人也嘗嘗的。
譚瑞毫不猶豫的相信，如果真的有災情，這個鄧海會願意為了救助人民，而放棄自己的生命，甚至在戰場上為戰友擋子彈。
但是也絲毫不影響此刻他的心胸狹窄，從而故意針對10班。
所以，這個時候就很難評價，人性是複雜的。
當10班其他新兵跑步，經過營房，看到這一幕的時候。
頓時一個個目呲欲裂，恨不得立即衝上去將鄧海暴揍一頓。
自己班裡從來都沒有蹲過，趙龍在班裡的時候，不說將譚瑞視為掌上明珠，至少也算是寬厚有加。
而現在這個時候，他居然在彆的班長那裡受罰，而且還是因為替戰友頂嘴。
但是部隊就是部隊，是有規矩的，儘管他們體內充滿了怒火，但是卻沒法發泄，隻能將這一切給灌在了跑步上麵。
原本說好的慢跑適應一下五公裡的感覺，此刻也變為了全速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