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名震青州(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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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寧獨立於血池邊緣,俯瞰著這一群曾高高在上的人,聲音低沉、森冷,如雷霆滾滾從九天墜落:

“你們誓死護著的,不是宗門。”

“是煉血的屠場,是吃人不吐骨的豺狼!”

“現在,還要替他們遮醜麼?”

長街上,死一般的寂靜。

風,獵獵穿堂而過,卻吹不散這凝滯到極致的恐懼。

捕頭癱跪在地,喉間嗬嗬作響,卻吐不出半個字。

楚寧漠然轉身,任由雷光吞沒身後哀求。

有些答案,沉默比嘶吼更震耳欲聾。

呼喊聲在破碎的長街上回蕩,帶著惶恐、絕望、屈辱,宛如深淵之中掙紮的哀嚎。

而另一端,沈硯抱著瘦弱的妻兒,踉蹌站在破碎的石階之上。

血跡斑駁的麵容上,早已分不清是淚還是血。

沈硯雙手死死攥著那張早已血跡斑斑的契約,指骨透白,紙張早被汗血浸透成一灘泥漿,他卻像抓著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般,任憑膝蓋磨破、鮮血直流,也不肯鬆開分毫。

那一刻,他明白了。

不是刀劍,不是金銀,不是宗門高高在上的法令。

能救他們的,隻有這個為他們逆天而行的人。

楚寧緩步走到沈硯麵前,微微俯身,聲音溫和,卻如雷聲滾過群山:

“去吧,親手燒了它。”

“從今往後,再沒人能用這一紙枷鎖,鎖住你的命,鎖住你的家。”

沈硯哽咽著,點頭如搗蒜,雙手顫抖著拿起火折子。

“哧——”

火光在他指尖跳躍。

一縷微弱的火苗舔上了血跡斑駁的紙張。

“呼。”

烈焰升騰而起。

火光騰起,熾烈如雷。那一紙枷鎖,在烈焰中蜷縮、扭曲,最終化作飛灰,隨風散儘,如同沈硯心頭最後一道枷鎖,被徹底燒毀。

血池翻滾如沸,灰燼卻隨風飄向天際,落在沈硯妻兒發間,似一場無聲的雪。

沈硯跪地,重重叩頭。

每一叩,都砸在破碎的石磚上,砸得鮮血滲出。

這一拜,不是跪天,不是跪地。

是跪救命恩人,是跪重得新生。

而楚寧,隻是靜靜站著。

他沒有回身去看,隻任長風拂動白發與黑衣,像一道孤峻挺立於雷雲之下的山峰。

楚寧抬眸望天,雷光映亮他半邊側臉:

“今日滅的不是寒山派,是人心豢養的惡鬼。“

內院死寂無聲。

灰燼在空中飛舞,血氣未散。

這一日。

府城上下,所有人記住了一個名字:

雷極刀君。

……

府城東郊,晨霧如紗,籠罩著初醒的街市。

但今晨的府城,注定無法回歸沉寂。

楚寧“血獄救人”之舉,宛若驚雷轟破長夜,不止震動宗門、官府,更在黎民百姓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消息如狂潮般穿街走巷,傳入酒肆、流入茶館、響徹青樓,甚至在各大宗門的內堂密議中,引起爭論。

“雷極刀君,一人一刀,血破寒山。”

“寒山派屠民祭邪,刀君天罰將其滅門。”

“那血池裡的白骨啊,是多少苦命人被活活煉死的冤魂。”

憤怒、震撼、感恩與敬畏,交織成一股滾燙人心的力量,迅速彙聚到城南空地。

那裡,一塊三丈高的青石,於昨夜被百姓合力豎起。

有人挑燈夜刻,有人獻衣焚香,有人剜破指尖,以血為墨,在青石正麵,以朱砂與鮮血共書八字:

“雷刀極斬,恩德浩天”

每一個字,筆鋒凜冽如刀,刻入石骨,似欲傳萬世。

而青石周圍,則布滿密密麻麻的刻痕,皆是百姓所留之言:

“刀君救我兒歸家,三拜難報!”

“寒山虐我族女十年,今朝得雪!”

“青州再黑,也有一道雷光照我等賤命!”

香火自發燃起,低矮供桌上堆滿瓜果粗飯、折紙泥像。即便是身無長物的百姓,也將頭發纏成香繩,放於石前祈願。

老嫗跪地哭拜,聲嘶力竭:

“我那孫女……就埋在寒山血池裡頭。若不是雷極刀君,老身死不瞑目……”

少年將破布纏成刀形,插於泥中,紅著眼大喊:

“爹說,這世上還有人會為我們窮人拔刀。”

街頭巷尾,孩童奔走模仿,口中齊呼:

“劈開寒山的人,是刀君。”

“天上打雷啦,是刀君在走路。”

在百姓眼中,楚寧早已不隻是一個人。

他是雷,是劍,是那一刀劈裂黑夜的“正義之神”。

而在這一夜之間,“雷極刀君”的稱號,便徹底烙印進了這片土地上無數百姓的靈魂深處。

那不是封賞、不是權柄、不是功勳。

那是蒼生,用命換來的信仰。

而就在同一時刻,府衙紅榜之下,端王府高懸一道通告:

“曰:雷極刀君誅寒山派亂黨,功在青州。特賜青雲功牌,以表彰之。然為固府城秩序,青雲擂再延十日,楚寧自此不得擅自動手,需遵府律行事。”

文辭冠冕堂皇,華麗悅耳,字字透著讚譽。

可細讀之下,卻藏著隱隱鎖鏈,軟中帶硬。

民間百姓隻顧歡呼,焚香膜拜;而宗門、世家之人,眼中卻已看得分明:

楚寧,已然被端王府盯上。

……

午時,端王府,華堂金碧,帷幔沉垂,香煙嫋嫋。

楚寧獨自一人,立於堂下。

他玄袍束帶,白發微揚,渾身雷息暗湧,如一柄待出鞘的霜刃。

端王懶倚玉榻,血玉扳指在指尖緩緩轉動,映得眸中暗紅流轉:

“本王在府中,便聽聞你一刀斷宗,血池震世。“

他忽然傾身,扳指叩在玉案上,一聲脆響如骨裂:“當真是'雷走九天,刀落寒山'……“

尾音陡沉:“可這一刀,斬的究竟是寒山派,還是本王的臉麵?“

楚寧抬眸,白發被穿堂風撩起,露出眉心一道灼目雷紋:

“雷霆劈山時,從不在意山下跪著的是豺狼,還是披著人皮的鬼。”

端王指尖輕敲玉案,聲聲入耳,仿佛一把無形的鈍刀,緩緩刮割人的神經。

他語氣悠長,話中藏針:

“本王已命人暗查寒山派,查得血池之後,財流、人脈,與離火宮往來甚密。”

說到此,他目光微斂,語氣驟沉:

“若真坐實其通邪行徑,自有朝廷律令,肅清懲處。”

“楚公子,既已立功,不必再插手宗門之事。”

話語溫和,實則警告意味極重。

堂中氣氛倏然凝滯。

半晌。

楚寧緩緩抬眸,白發拂動,眉心雷紋微顫,宛如雷光欲破空而出。

他語氣平靜,卻字字如鐵錘落地:

“王法若真如日中天,寒山血池,又怎會連府兵都視若無睹?”

聲音輕輕落下,卻仿佛九霄雷霆,震得帷幕微微鼓動。

端王眼中一抹寒光一閃即逝,握著扳指的手微微一緊,發出細微骨響。

兩人目光交彙,空氣似要凝結。

一場無聲而冷峻的交鋒,在這華美的堂室中悄然綻開鋒芒。

端王斂眸一笑,姿態從容地掩去情緒,宛若未聞。

他似感歎似歎息道:

“本王知你心憂蒼生,誌存高遠。”

“但青州之地,諸宗盤根錯節,寒山派雖亂,終究是本土宗門。”

“若一味屠宗滅門,隻怕引發恐慌,動搖府城之根本。”

“到時,恐怕便是孤,也難保一城安穩。”

話語娓娓而來,表麵仁慈寬厚,實則是在警告:

楚寧若再動,便是“動搖根本”,便是“禍亂青州”。

但楚寧,隻是靜靜聽著,唇角微勾出一絲冷笑。

他抬眸,聲音清冽如初雷:

“我本無意攪局。”

“隻是,有人以活人煉傀,以血築池,以骨祭邪。”

“我若不拔刀,誰為他們出頭?”

短短三句,擲地有聲,震徹華堂。

端王沉默良久,終於緩緩點頭,輕輕叩著玉案,像在壓抑心頭的怒火:

“好。”

“好一個‘為民出頭’。”

聲音溫和,卻冰冷刺骨。

半晌後,端王似是釋然,笑著揮手,一塊暗金色功牌從袖中滑落,叮當落於楚寧腳邊。

“此乃‘青雲功牌’,可行走府城,任過兵關,無人敢阻。”

“隻是,本王望楚公子,日後行事三思。”

言儘於此,退亦是威脅,進亦為束縛。

楚寧俯身拾起功牌,素衣微揚,聲音清冷:

“多謝王爺。”

走出端王府時,天色已微微陰沉,天幕低垂,烏雲暗湧,像是即將壓下的一場狂暴雷雨。

台階下,謝明璃早已靜靜等候。

她一見楚寧的神色,便心中一沉。

那是冷峻到幾乎凝成實質的沉默,如同深淵之下隱隱翻湧的雷霆。

謝明璃快步迎上,壓低聲音問道:

“他在試探你?”

楚寧微微點頭,白發在風中獵獵飄揚,眉心雷紋微顫,雷光隱隱浮動。

“也在警告我。”

謝明璃咬了咬唇,眉宇間滿是憂色:

“那你……打算怎麼辦?”

楚寧沒有立刻回答。

他緩緩抬頭,眼眸穿透前方雲霧迷蒙,聲音低沉,卻每一個字都重若雷霆擊地:

“不能再等了。”

“再等下去,煉血堂隻會藏得更深。”

“阿姐——”

他聲音一滯,指尖微微顫抖,隨即緊緊握拳,雷光如細蛇纏繞而上,劈啪作響。

“若煉血堂成功轉移了生口,若他們將阿姐藏進更隱秘的血池之中……”

“便算我踏破青州,再無跡可尋。”

說到這裡,他緩緩吐出一口濁氣,眼底迸射出壓抑到極致的殺意:

“我必須搶在他們徹底遁入暗處之前。”

“將他們,硬生生從黑夜裡,拖到光下。”

“要讓所有潛藏的血腥與罪惡,無處遁形。”

謝明璃怔住了。

她第二次在楚寧身上,看到這樣的決絕。

一種近乎孤注一擲的瘋狂,卻又帶著無可撼動的堅定。

不是為了名,不是為了利。

隻是為了——救人。

救他的阿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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