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權柄加身(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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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擂台餘威未散之際,武館外突兀傳來震天戰鼓。

“咚——!”

一聲如雷,震碎夜幕。

“咚——咚——!”

鼓聲沉沉,如古戰象踏裂山河,連簷角銅鈴都隨之炸裂,廳中琉璃燈盞儘數墜落,火光飛濺,如群星隕墜。

風,驟起。

青陽縣上空如被撕裂,一道黑潮由街道儘頭席卷而來。

三百黑甲鐵衛,破夜而至。

玄鐵重靴踏碎青磚,掀起塵浪漫天。

未曾出刀,僅憑殺氣已凝成實質,宛如墨色颶風裹挾而入,將整座奔雷武館生生壓低數分。

有人啞然倒退,渾身汗毛倒豎,氣息紊亂如臨死地。

“武侯府令到——!”

黑甲陣列正中,一襲猩紅披風自風雪中獵獵揚起。

傳令官身披銀甲,手擎鎏金卷軸,自虛空踏步而來,每一步落下,皆於地麵炸出一圈雷紋。

他立於擂台之下,金卷橫陳,火光彙聚於紙麵,篆字金輝透體而出。

那赤金詔書緩緩騰空,浮現於穹頂之下,灼灼雷焰照徹夜空,將整座武館照得如晝般明亮,威嚴如天諭臨身。

一時間,大廳寂如死水,所有人屏息。

武侯府,北境最高軍權之府,統三十萬大軍,封疆而不跪天子,其令之重,雷霆莫及。

“楚寧——接令!”

楚寧緩緩邁步而出,白發淩空飄揚,金瞳中雷光翻湧。

他立於殿階之上,遙對赤金詔書,氣息沉凝不動,仿佛整場驚雷都不足以撼動他半分。

唯有他垂落於身側的指尖。

雷芒纏繞,若隱若現。

傳令官朗聲宣道:

“奉武侯之命,授楚寧鎮武司·巡察使之職,即日起轄青陽縣一應生殺、緝查、判決之權,凡涉邪祟、血祭、叛逆之人——先斬後奏!”

此言一出,如雷音貫耳,驚魂入骨。

“什麼?!”

“連武侯府都……出手了?!”

周凜臉色瞬間煞白,額頭冷汗涔涔,裂風刀脫手墜地,刀身與青磚相擊,發出一聲刺耳的清響,仿佛判決之鐘。

人群中傳出隱隱低語:

“鎮武司……是軍法機關!竟直轄兵權……這不是任命,而是……赦殺令!”

“他剛鎮雷館,便掌一城刑軍大權?”

一眾弟子駭然,目光再望向楚寧,已無絲毫輕視,取而代之的,是震懼、敬畏,乃至恐懼。

而傳令官收起詔書,半跪於地,目光微斂,語氣壓低了三分:

“大人,小姐還有一言轉述。”

“她說——‘待你處置完青陽之事,莫忘早日回家。’”

全場一震!

“小姐?誰的小姐?”

“……武侯府小姐?!”

一石激起千層浪。

直到這一刻,楚寧才終於明白——謝明璃將那枚霜紋玉佩扔給自己時,到底意味著什麼。

那不是一句溫和的寒暄,也不是年少情意的隨手贈予。

那是一道無聲卻沉重的托付,是她以自身身份、家族背景,乃至未來命運為籌碼,為他撬開這座權力之城的一記重錘。

她早已料到他會踏入這片渾濁血雨中,卷入權謀與殺局的漩渦之眼。

而她——早早便為他鋪下了一道護路的光。

楚寧目光低斂,手指無意識地撫上腰間鏽刀,指節微緊。

他忽然想起謝明璃那日在試劍台上立身於風雪的身影——清冷、堅定,那雙眼眸看似漠然無波,卻仿佛能洞穿世間萬象。

“她雖年紀比我小,卻比我更懂這個世界。”

他在心中喃喃低語。

這個世界,從來不是單靠拳頭就能走通的。

力量固然是守護與反擊的本錢,

但讓萬眾低頭的,從不隻是刀鋒。

——是名字後綴那句“之女”,

——是背後那個橫壓一城的“府”,

——是那句“小姐有命”,足以讓權貴噤聲、官員跪地、軍令生效的隱形權勢。

是那些站在規則之巔,悄無聲息卻能操控命運走向的手。

楚寧不怕死,他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

但他也明白,若隻有一腔孤勇,縱然能斬百敵千敵,到頭來也不過是被更大的力量碾作塵埃的犧牲者。

他想複仇,想守護阿姐,想替那些枉死之人討回一線天公。

可他也終於明白:

個人的意誌要想撬動這座鐵壁銅牆,必須足夠重。

而謝明璃,悄無聲息地,為他加上了這一錘定音的分量。

他一向不願依附他人,但這一刻,楚寧不得不承認:

哪怕這場“援手”來得突兀,哪怕這其中滿是權謀的味道,可它——是他此刻最需要的東西。

權勢,不是目的。

它是渡他過深淵的舟。

他緩緩抬頭,金瞳之中雷光內斂,目光沉靜如山海:

“我知道了。”

正當此時,武館之外驟然喧嘩,急促的腳步聲自長階衝入,如狂潮踏雷而來。

“——青陽縣令到!!”

一道狼狽身影踉蹌奔入,厚重官袍被絆住,他索性撕裂衣擺,連滾帶爬地衝入正殿。

身後師爺更是臉色煞白,幾近匍匐而行,額頭冷汗如雨,手腳並用爬進殿中。

“下官叩見……巡察使大人!”

縣令馮通海撲地而跪,額頭重重磕在青磚地麵,發出一聲悶響,鮮血順著石縫淌出,染紅碎石微塵。

這一跪,不隻是他身體的屈服,更是整座青陽縣政權對“楚寧”兩個字的投降。

就在半月前,他還在公堂之上,冷眼旁觀,甚至親手下令將楚寧視作冒名頂替、濫殺無辜的狂徒。

可如今,楚寧手執武侯府詔命,鎮武司名義加身,青陽巡察使之權在握。

他生殺予奪、殺逆無須請奏,就連北境都督也要為其騰位回信。

他跪著,腿發軟,腰低垂,汗如雨下,根本分不清此刻頭顱發涼是出於惶恐,還是尚未消退的尿意。

楚寧神色淡漠,未怒未笑,隻緩步向他走去。

每一步落下,廳中眾人隻覺心頭如被雷鼓擂響,胸膛震顫,耳鼓轟鳴。

而空氣中,也仿佛隨之微微戰栗。

為他讓出一條筆直而冷冽的路。

楚寧垂眸,審視著縣令那頂瑟瑟發抖的烏紗帽,唇角忽而浮起一抹諷意輕笑。

“縣令大人,你抖什麼?”

縣令馮通海連忙低頭,舌頭打結:

“下、下官有眼無珠、不識大人尊容,千錯萬錯,全是下官之罪……”

“起來吧。”

楚寧抬手,指尖雷芒微閃,虛空泛起一圈漣漪,一股溫沉卻不可抗拒的雷勁托住縣令,將他生生從地上拎起。

他的聲音冷靜而克製,卻壓得人無法喘息:

“捕頭李敬安,何在?”

馮通海微怔,旋即脫口道:

“李敬安?他……那莽夫前日告假,說是要去查王家的貨棧了!巡察使大人若是被他衝撞——下官這就派兵捉拿,將其嚴懲!”

“捉拿?”

楚寧眼眸一沉,金瞳之中雷光暗湧。

刹那間,三百黑甲衛齊齊拔刀半寸。

森寒刀鋒映出滿堂人臉色蒼白如紙,殺氣宛如實質,裹著玄鐵戰意席卷全場。

縣令瞬間噤聲,胸口劇烈起伏,汗如雨下,背脊冷得仿佛要結冰。

楚寧緩緩開口,字字如寒刀入骨:

“李敬安,是我在捕快營的授業恩師。”

“你要——捉拿他?”

馮通海臉色當即變作死灰,膝蓋一軟,“噗通”一聲再次癱跪在地,雙手死死扣住石磚。

“完了完了完了……”他喃喃自語,渾身如篩糠般顫抖,“巡察使大人竟……還被那李敬安帶去做過捕快,自己竟全然不知……”

身旁師爺驟然驚醒,額角青筋暴跳,竭力尖叫:

“快!備八抬大轎——不!備龍駒!快備龍駒迎恩師!!”

話音未落,屋簷雪狐一躍而下,輕巧落在縣令頭頂,冰藍的眼眸居高臨下,冷意森森。

馮通海僵如屍體,汗水從發間滴落,瞬間在空氣中凝結成冰錐,懸於眼前不足半寸,呼吸都不敢再出一聲。

這一刻,楚寧走上主座,鏽刀反手插入青石之中。

“——轟。”

雷霆震蕩,大殿之下青石崩裂,雷弧蔓延如蛛網,直擴三丈。

他俯瞰全場,聲音冷冽如霜:

“還有誰——不服?”

死寂。

武館眾人齊齊伏地,顫若寒蟬,無人再敢抬頭一眼。

此前叫囂最凶的周凜,早已滿臉煞白,如喪家之犬般跪伏在地,顫顫巍巍舉起館主金印,雙手高舉過頭,幾欲將頭磕進青石縫中。

楚寧未曾看他一眼。

他隻是伸出手,掌心翻轉,金印落入其中。

——霎時,金印雷光自啟,仿佛靈性初醒,雷紋遊走,回響著真正主人的氣息。

至此,奔雷武館,徹底——改姓楚。

楚寧佇立於主座前,身披紫袍,戰靴踏地,雪狐伏於肩頭,冰藍眸中映出三百黑甲衛如鐵流橫陣。

重甲交錯,雷光遊走,殺意在廳中凝如實質,仿佛千軍萬馬壓境。

武館所有長老、弟子屏息斂聲,無一敢動。

楚寧聲音落下,如雷斬霜:

“即刻起,武侯府黑甲衛接管奔雷武館。”

“所有與邪祟、血丹、王家勾連者——立斬不赦!”

此言一出,全場巨震。

數名長老臉色驟變,幾位弟子更是本能後退半步,仿佛死神已在身後露出獠牙。

“封鎖青陽縣城門,斷絕一切與外界聯係。”楚寧步步踏前,語聲鏗鏘,“王家旗下貨棧、商行、藥堂、勘事所……全部封查。”

“任何敢庇護者——格殺勿論!”

話音未落,黑甲衛雷霆出動,數十隊人馬按命而行,鐵靴齊踏,甲撞如鼓,瞬間如一柄柄雷電之刃切入青陽城的每一寸角落。

大殿風起,寒意滾滾,殺機如潮洶湧。

王家的天,今夜開始,要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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