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二十章(1 / 1)

推荐阅读:

自從那男人拿了三千兩離開後,薛瑛已經做好準備,等他下次來,她就和他魚死網破,也絕不願意一直任人擺布拿捏。

然而,好一陣子,那男人都沒有再出現過。

薛瑛心裡有些不安,還遣院裡的奴婢去打探過,都沒有那男人的消息。

他不見了,薛瑛並不覺得他會良心大發放過自己,這種人的貪欲是喂不飽的。

那把懸在頭頂的刀搖搖欲墜,薛瑛幾乎預見它下一刻就會落在脖子上。

她已經沒有退路,原先打算勾搭個有用的書生,可是失敗了,之後也再未找到像齊韞那樣的人,本來想著多攢些錢,好方便以後跑路,雖然肯定不如在侯府過得滋潤,但也不至於窮困潦倒。然而如今所有的私房錢又全被搶走了,要是離開侯府,憑她的樣貌,最後能落得個什麼結局可想而知。

美貌若無身份地位傍身,同催命符沒什麼區彆。

薛瑛病殃殃地躺在家中,無力再去思考這些事情,靜靜地等待屬於她的判決。

她許久不出門,家裡人都覺得不對勁,二小姐乖張的性子好像收斂不少,就連京城的那些商鋪老板都念得很,出手最為闊綽的薛二小姐都已經許久不來散財了。

薛瑛憂思過度,一病不起。

她這次病得不輕,有氣無力,一點也起不來,原本就纖瘦的身影又窄了一圈,臉色瓷白,透著一點青色。

昏睡的日子總是做夢,薛瑛每次都是哭著醒來的,有時候她都分不清現實與夢境,醒來以為是在前世,自己已經被趕去偏院,沒有人管她的死活。

那個時候,程明簌倒是來過幾次,看到下人作踐她竟然莫名地生了氣,薛瑛其實很奇怪,如今遇到的這個程明簌,與她夢裡的很不一樣。

現在的程明簌是個笑裡藏刀的偽君子,薛瑛摸不清他想做什麼,而夢裡的那個,把對她的不喜寫在臉上,說話夾槍帶棒,看她落寞了,還要登門嘲笑她,雖然每次他離開後,薛瑛的日子都會好過許多,那些欺負她的下人也會被趕出侯府,他倒博得一個好名聲,薛瑛隻覺得他惺惺作態。

她死後,屍體一直停留在那間貼滿黃紙的屋子裡,始終沒有下葬,程明簌看著比從前更為陰鬱了,看著她時,也是滿臉的嘲笑,說她沒用,死得這麼不明不白。

夜裡,卻又和衣躺在她的身邊,垂著眸子,冰床寒涼,他濃纖的睫羽上都凝著一層霜,不怕冷似的,平靜地注視著那張永遠沉睡的臉,說恨她。

可是嘴裡說著恨,眼睛裡又有淚流出來,瘋瘋癲癲。

薛瑛每次都會驚嚇著醒來,她的靈魂仿佛被困在那具屍體裡,怎麼都動不了。

醒來的時候,整個人猶如丟了一半的魂魄,茫然許久,漆黑的眸子才會重新恢複光亮。

大夫看不出原因,隻說是憂思過度才會生病,想得多,才容易做夢。

采薇看著她家小姐越來越消沉,急得嘴角都長了水泡。

薛瑛一直病著,自從那時大病過後身體便差得過分,一點小風寒都能讓她病得下不來床,整個人渾渾噩噩的,夜半又從噩夢裡驚醒,睜開眼,發現榻邊坐著個人。

薛徵卸了輕甲,穿著身常服,屋裡點了炭盆,他身上還沾著一些從外麵帶來的寒霜氣,肩頭微濕。

看見她睜眼,薛徵抬手扶她起來喝水。

“哥哥,你怎麼回來了?”

她低聲問道。

薛徵說:“聽下人說你病了。”

才隻是幾日不見,她瘦了許多,素衣裹著的腰身好似盈盈一握,下頜削尖,臉色透著病態的白,眼睛裡也沒什麼光彩。

“我沒事。”薛瑛怕他擔心,“就是快入冬了,有些小風寒。”

“母親她們很擔心你。”薛徵突然說道:“急得吃不下飯,覺也睡不好,祖母自己還病著,就想過來看望你。”

薛瑛眼前一紅。

“阿瑛。”他開口:“我曾經說過的,不管怎樣,你都是我妹妹,我會護著你一輩子,無論發生什麼,都不分開。”

薛瑛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說起這個,抬起頭,撞進薛徵沉沉的眸光中,他語氣認真,看著她的眼睛。

“哥哥為什麼……”她抿了抿唇,“說起這個?”

他隻是笑了一下,給她攏好被子,“沒事 ,就是這幾日幫衙門的人捉了幾個犯人。聽他們說,這群人擅長行騙,尤其是有個姓周的,總是編造一些無中生有的東西去敲詐富人家的小姐,什麼換親,換子,哎,都是胡鬨話,許多姑娘都為此上當,損失不少錢財,我怕你也被騙。”

薛瑛愣了一下,險些咬到自己舌頭,“那、那他們已經被抓了嗎?”

“嗯。”薛徵回答道:“這群人胡話連篇,說的話我們一個字都不會信,全家都已經抓進大牢了,查了才知道,他們乾這行勾當已經多年,都是一夥兒的,那些被騙的錢財,等核對完就會重新還給苦主。”

“忙完這事,我有兩日休沐,想帶你出去走走。”

薛瑛呆坐著,威脅她的那個男人就姓周,難道他和那個穩婆都是騙子嗎?根本不是真的知情人,就是看重她的身份,想來騙她的錢。

薛瑛竟然信了,實在是因為她自己也心虛,還真給對方送了一萬兩銀子。

懸著的心稍微鬆下來些,薛瑛緩緩呼出一口氣,心道原來是虛驚一場。

她靜靜地坐著,薛徵就在一旁看著她,給她倒水喝。

每次病了,薛徵都會衣不解帶地守在她床邊,薛瑛的身體一直很不好,總是生病,她知道哥哥其實並沒有很喜歡當將軍,也不喜歡打打殺殺,那年薛徵考中進士後,又突然跑去軍營,武寧侯發了很大的火,覺得他胡鬨。

可後來薛瑛才知道,兄長之所以去西南,是因為她體弱,需要吃一味藥,境內不常見,隻有西南的遊牧部落才有,然而兩國不合多年,平日貿易上往來也甚少,薛徵這才棄文從武,用了三年的時間,使那個部落俯首稱臣,薛瑛才經常吃到那藥,這些年與小時候比起來,身體好了不少。

與外邦的戰事都已經維持三朝了,五十多年的水火不容,薛徵隻用了三年,薛瑛比任何人都知道哥哥有多麼九死一生。

因為她是他妹妹,所以他義無反顧地護著她,可如果不是呢?

薛瑛的眸光黯淡下來,過了一會兒,她輕聲問道:“哥哥,如果他們說的話是真的呢,假如,我真的不是薛家的孩子,占了你真正親人的位置,你是不是也會覺得,我挺無恥的,這麼些年,你都白疼我了。”

“不要這麼說。”薛徵搖頭,他神情嚴肅,“且不說有沒有這回事,就算有,我們之間的情誼也不會變,這些年,你帶給我,還有爹娘,以及祖母,帶給我們的快樂都是真的,情也是真的,這些並不會因為血緣而改變,你對我是很重要的人,彆去設想不會發生的事情。”

他說完,眼眸垂下,直視她,目光深深,語氣有些沉悶,“你這樣,也是在不信任我。”

薛瑛立刻搖頭,“沒有。沒有不信任你。”

“所以彆瞎想。”薛徵笑了笑,抬手,揉了揉她的頭,“這種事情永遠都不會發生。”

薛瑛心安了下來。

薛二小姐病了的這些時日,許多人想要登門探望,徐星涯來過一次,沒成想薛徵不讓一切外人探望薛瑛,怕打攪她養病。

徐星涯有些氣,他不想和薛徵起什麼爭執。

小的時候,薛徵比他們都要大幾歲,也早熟,他們幾個同齡的孩子還在玩泥巴的時候,薛徵已經去國子監了,跟他們說不到一起去。

薛徵在外求學的時候,薛瑛都是和徐星涯在一起的,她身子骨弱,又養得嬌氣,都是徐星涯背著她去學堂,他將表妹視作自己的妻子,所以願意對她好,給她做牛做馬都是他的福氣,他喜歡哄薛瑛叫他哥哥,但薛瑛不樂意,她總說薛徵才是她的哥哥,隻有有求於徐星涯的時候,才會扭扭捏捏地叫他一聲“星涯哥哥”。

一聲而已,每次都能哄得徐星涯心甘情願被她當狗使喚。

後來薛徵歸家,薛瑛隻顧著黏她自己的親生兄長,就不大和徐星涯這個表哥一起出去玩了。

薛徵防他防得好像賊似的,生怕徐星涯將薛瑛拐走,可他隻是薛瑛的兄長不是嗎?憑什麼管妹妹如何與彆的男人接觸。

來了幾次薛徵都不讓人進,徐星涯又想她想得緊,隻好做出翻牆的事情。

沒想到薛徵居然夜裡也守在薛瑛院中,看到他翻牆進來,怒急,兩個人險些在屋簷下打一場,徐星涯當然打不過薛徵,惡狠狠地罵道:“表兄這就有些不對了吧,瑛娘隻是你的妹妹,不是你的所有物,她已經到了要出嫁的年齡,表兄不覺得自己這麼纏著她有些太不合規矩嗎?你個做兄長的,夜半三更還在親妹妹院中,你到底想做什麼!”

薛徵持劍守在廊下,“你也知道她已經到了要出嫁的年紀,男未婚女未嫁,你翻她院牆,可有想過若被外人看到,她該如何自處?”

徐星涯咬著牙說:“她本來就是我未過門的妻子!我探望我未來的妻子有什麼不對!”

她就是要嫁給他的,幼時,長輩們都定好的。

薛徵冷笑,“癡想妄想,胡言亂語。”

他的劍狠狠抽在徐星涯手臂上,沒用刃,但和扇巴掌一樣痛。

兩個人就要打起來,薛徵不讓他靠近,冷聲道:“出去,彆打攪她休息。”

薛瑛多夢憂思,薛徵將自己的肩甲掛在她屋中驅邪祟,她最近好不容易才好眠一些。

徐星涯隻能不甘心地瞪了他一眼,要不是怕吵到屋裡的人,真想撕爛薛徵那張嘴。

最新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