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幾雙眼睛紛紛看向了宋時溪這個當事人。
聞言,宋時溪先是愣了愣,然後才想起來對方是誰。
魏書強,原主的相親對象之一,人長得白淨周正,家庭條件雖然比不上秦家,但是也不錯,都是在單位上班的。
兩人之前隻見過一次,他對原主可謂是一見鐘情,不在乎她的出身,多次拜托父母來詢問,而鄭慧蘭也覺得兩孩子合適,便從中撮合了幾次。
可惜原主一門心思都係在李硯行身上,對其他人都瞧不上眼,直接給拒絕了。
這次應該是對方不死心,又來打聽,鄭慧蘭拗不過,才再次幫忙開了口。
宋時溪深吸一口氣,勉強勾起一抹笑,婉拒道:“這周六我有事,就不去了。”
她跟原主的想法完全不一樣,她才十九歲,連法定結婚年齡都沒到,乾什麼不好,怎麼就非要找個男人結婚了?
再說了,這麼重要的事情怎麼能這麼草率?
就算魏書強再優秀,她也不想和一個隻見過幾麵,互相都不了解的男人綁在一起過一輩子。
可是原主先前鬨著要結婚,她這會兒突然說自己不想結婚了,指不定會引起懷疑,還不如順水推波,先拒絕了這一次再說,等到時候她搬出去,跟秦家的聯係減少了,再找個借口說自己想畢業了再談結婚的事情。
“那周天也行。”
鄭慧蘭哪裡聽不出宋時溪的言外之意,可她是真的覺得魏書強這小夥子不錯,宋時溪要是錯過這村,就很難遇到這店了。
先不說京市有頭有臉的人家娶媳婦兒有多少要求,就說普通人家,那也是挑三揀四的。
宋時溪的容貌確實沒得說,她活了這麼久,就沒瞧見幾個能美得過她的,可是漂亮不能當飯吃,再漂亮,品行不好也白搭。
就衝當初她能狠毒到一把將枝意推下樓,差點兒讓枝意再也跳不了舞這件事,京市就沒幾個正經人家敢娶她過門。
魏家那小子不計較,願意娶她,已經算是走了狗屎運了。
一想到這兒,鄭慧蘭憋在內心深處的那口氣開始往外翻湧,讓她的臉色沉了又沉。
不行,她得快點兒把宋時溪嫁出去,她留在秦家一天,她就得賠著笑臉一天,這比殺了她還難受。
“我覺得他跟我聊不到一塊兒去,沒有共同話題,還是算了吧。”聽鄭慧蘭這麼說,宋時溪便直白了一些。
“那孩子就是靦腆了些,相處久了話就多了,你們要不要再接觸接觸?”
“伯母,這不是話多不多的問題……”
眼看兩人意見不統一,即將吵起來,秦泊遠皺起眉頭出聲打斷道:“好了,時溪不喜歡就算了,京市那麼多優秀的男同誌,再找就是了。”
“你說的倒容易,你怎麼不幫忙找?”鄭慧蘭心裡一直憋著一口氣,見秦泊遠這麼輕飄飄地開了口,便沒忍住嗆了一句。
“廠裡那麼多事情要處理,我哪有時間?”秦泊遠不滿地冷哼道。
“爸,媽,你們都喝口水。”秦枝意見情況不對,連忙站出來,化身貼心小棉襖給一人倒了一杯水,兩人的臉色這才緩和了一些。
宋時溪沒想到事情會演變成這樣,眸中閃過一絲不自在,剛想說些什麼,就對上了對麵秦枝意冷沉的眼神。
以她在這個家尷尬的身份,說多錯多,還不如保持沉默。
宋時溪垂下頭,閉上了嘴。
一時間餐桌上沒人開口說話,直到秦樾起身徑直離開,這才好似給這場鬨劇畫上了一個句號。
“這兒不滿意,那兒覺得有問題,我是越來越搞不懂你們年輕人現在的想法了。”鄭慧蘭也待不下去了,甩下一句話,便也走了。
秦枝意連忙跟上,餐桌上頓時隻剩下了宋時溪和秦泊遠兩個人。
“你伯母沒什麼壞心思,她也是為了你好,時溪你彆放在心上。”
麵對宋時溪的時候,秦泊遠陰沉著的臉色柔和了許多。
聞言,宋時溪也很給麵子地點了點頭,“伯母這段時間為了我跑上跑下,我很感激她,倒是我,之前腦子不清醒,做了很多讓她失望的事情,還有枝意……”
說到這兒,她適時擺出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語氣也越來越低落。
果不其然,秦泊遠神情微動,麵上閃過一絲欣慰,“不怪你,你和枝意年紀相當,本就容易產生誤會和矛盾,我相信你那個時候不是故意的,事情過去就過去了,你伯母和枝意也不會怪你的。”
宋時溪乖巧地垂著腦袋,兩人又聊了兩句,她就以要上課為由,從秦家離開了。
等出了門,緊繃的身體才徹底鬆懈下來。
這一頓飯吃得屬實折磨,秦泊遠看似對她處處關心維護,實則大事小事都甩給了鄭慧蘭,而鄭慧蘭又對原主之前把秦枝意從樓上推下去的事情耿耿於懷,討厭她都來不及,怎麼可能真心對待?
秦枝意本人就更不用說了,她一開始對原主很是親近友好,是真心把她當妹妹的,所以才會屢次勸她好好讀書,不要把心思都放在結婚上麵。
可原主卻誤會秦枝意彆有用心,看不得她好,各種冷言冷語,後來更是在情緒激動之下推了她一把,徹底寒了秦枝意的心。
要是未來被秦枝意發現原主和李硯行之間不清不楚的關係,恐怕隻會更恨她。
還有秦樾……
隻要想到他,宋時溪就一陣頭疼。
總之,這頓飯之後愈發堅定了她要搬出去的決心。
這年頭出行不像後世那麼方便,大部分人都會選擇公共交通,最常見的便是公交車,除此之外,目的地近的會選擇騎自行車。
而有錢人的選擇就更多了,要麼私家車出行,要麼選擇剛出現在市麵上沒多久的出租車,這是一種黃色的微型麵包車,雖然外表沒有小轎車美觀氣派,但是可比公交車方便舒服多了,被老百姓親切地稱呼為“麵的”或者“小麵”。
宋時溪之所以知道,那都是因為原主以往出行都會選擇坐出租車,一方麵在同學麵前裝大款,一方麵為了跟秦枝意攀比,想著她坐出租車,就不比她坐轎車低級太多。
其實一開始家裡的轎車是兩個人都送,但後來她們鬨掰後,鄭慧蘭一氣之下,便隻讓司機送秦枝意了。
如果手中有閒錢,宋時溪也想坐出租車,那就不用像現在這樣人擠人才好不容易上了公交車。
她在擁擠的車廂裡鑽了許久,方才眼疾手快地找到一塊角落。
宋時溪扶著欄杆站穩,麵前站著幾個嬸子,她們應該認識,一上車就七嘴八舌地聊開了,雖然吵了點兒,但是總比挨著滿是煙臭味的男人站在一起強。
車子晃晃悠悠地前行,車窗半敞著,風徐徐吹來,吹散了些許煩躁。
宋時溪靠在窗邊,欣賞著與後世大不相同的風景,街邊沒有多少高樓大廈,常見的是低矮樓房,紅牆青瓦,胡同小巷,街邊的柏樹,精神奕奕的人們……
這些共同繪就了京市的特色味道。
看了一路,最後在站點下車,宋時溪順著腦海中的記憶和路邊的指示牌,成功進了校園,又找到了上課的教室,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懸著的心才算完全放下。
原主學的是會計,這個專業放在現在很是吃香,是熱門專業,擁有巨大的市場需求,就業前景較好。
但宋時溪上輩子學的是播音與主持藝術專業,跟會計八竿子都打不著,可以說完全是門外漢,從哪兒學起都不知道。
而原主能在這個年代考上大學,雖說不是最頂尖的那一批,但按理來說學習能力怎麼也不會太差,可她來了京市後,每天都在琢磨著怎麼把自己嫁出去,根本沒有好好學習過,上學期更是掛科了好幾門。
幸好這學期期初補考勉強通過了,不然還得重修。
思及此,宋時溪隻覺得頭疼得厲害,趴在課桌上重重歎了口氣。
就在這個時候,肩膀上突然被人輕輕拍了一巴掌,“時溪,你怎麼了?不舒服嗎?”
宋時溪循聲看過去,就看見了一個留著齊耳短發的清秀女生出現在眼前,她穿著洗得發黃的襯衫和黑色長褲,中規中矩卻難免帶上了些許土氣。
隻是一眼,宋時溪就猜到了對方的身份。
吳秋紅。
她和原主算是半個老鄉,再加上吳秋紅性格樸實熱情,一來二去,關係便親近了起來。
剛開始兩人還算是朋友,在學校互相幫襯,後來原主心思發生改變,一心想融入京市生活,就開始嫌棄吳秋紅跟不上潮流,窮酸土氣,漸漸疏遠了她。
吳秋紅或許也意識到了原主的轉變,不再主動熱臉貼冷屁股,兩人便就此斷了聯係。
“你沒事吧?我看你臉色不好,要不要去醫務室看一看?”
吳秋紅看著宋時溪直愣愣地盯著自己,似乎是有些不敢置信,臉上不由閃過一絲不自然,又再次開口問了一句。
她剛才一進教室就注意到了坐在中間位置的宋時溪,見她臉色發白,魂不守舍,像是生病了的樣子,糾結猶豫再三,還是決定上前問一問。
畢竟不管怎麼說,兩人之前是朋友,就算再被宋時溪陰陽怪氣一番,她也認了,隻要問心無愧就行。
本都做好了要被諷刺幾句的準備,誰知道麵前的人彎唇一笑,用從未對她展露過的溫柔語氣說道:“我沒事,謝謝關心。”
聞言,吳秋紅有些愕然地往後退了一步,卻忘了這是階梯教室,這一退,整個身體失去重心,徑直往後栽倒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