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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正所謂一寸長一寸強,一寸短一寸險,長兵的優勢是先天的,縱然你有一擊致命的匕首,也得先近身才是。
“占得三先成一短”,這句話寫在《割竹劍》總綱上,正是這道理的注解——短兵奪命,先搶三份先機。
正常來說,這句話當是指打鬥對招中的博弈,快一招、贏一招,便是一“先”。
但在白竹閣二百弟子的總教習青篁這裡,這句話早已不僅在拔劍之後。
青篁知道自己會和蒙處元有一段單打獨鬥,從三天之前他就開始醞釀這件事情,準備著這一次的“三先”。
第一“先”,正是這份“我知敵而敵不知我”。
和外人的猜測不同,青篁明明白白地知道自己絕對打不過蒙處元,或者說得更明白些,傾力相鬥,他撐不過五十招。
紫篁或許可以,他更強、更能爆發,也更會戰鬥,但於青篁而言,打不過就是打不過,再來一百次也打不過。
因此他為這一場做了無數準備,搜集、調查、分析、思索蒙處元這個名字在這三天裡擠滿了他的心神,碰麵後的每一招他都在心裡過了無數遍。
在今夜的戰鬥開始之前,他把這一份“先”握在了手裡。
第二“先”,則來自於手中這柄長劍。
並非是長劍本身,而是這柄長劍背後代表的、蒙處元對他身份的誤讀——持短劍用《割竹劍》,固然能令他第一時間爆發出更強大的力量,但也會很快令蒙處元認出他來。
青篁權衡再三,最終還是將短劍綁在腰後,以長劍起手。
因為他九成是要先出現在蒙處元視野中的,而一個被先一步認出來的青篁在敵人狂瀾般的進攻中起不了太大作用。
當交手之後,蒙處元真的受此迷惑,一劍猶猶豫豫地斬上他肩膀時,堅決搶上一步的青篁便將這第二“先”握在了手裡。
第三“先”則令他百求難得,本來隻有嘗試依靠運氣和機變在戰局搏鬥中掙得——縱然那是他最不擅長的領域。
但現在,聶前輩把這份“先”交到了他的手中。
當他不必先行暴露、不必費心遮掩自己,而是可以先觀察對方,以一個最好的時機出手時,第三“先”也就已在劍上。
三先已成,青篁決不會犯錯。
在第十七招過後,蒙處元皺眉看著青篁,眼中的茫然漸漸被驚疑取代——他已開始意識到些什麼。
而當第十八招結束時,青篁將雙方帶到了一個最合適的姿態。
三“先”於此處一舉消耗,他猛然撞入蒙處元懷中。
蒙處元驟然一驚——這對雙方都不是一個合適的鬥劍距離。但還沒等他想明白,兩人之間的第三道銀光已照亮了夜色。
割竹劍·【五葉剖腹】
正如龍門班的師傅所言,白竹閣的劍不高妙,也沒什麼美感和意境,隻有足夠的刁鑽和鋒利,它的上限不高,但足以在生脈境牢牢立足。
因為它真的足以擊殺八生。
“三先”既逝,“一短”已成,寒光一閃而沒,壓出來的細小的血線滋上了青篁的麵罩。
這一劍徹底插入了蒙處元的肺部。
蒙處元體內磅礴的真氣立刻凝固上來,掐死了這柄劍,但在劍的前端,五瓣無形的葉子更早一步張開了。
這是整個白竹閣任何情況下都可以數進前三的殺招,劍招的險快已如一道致命的鬼魅,更莫測難防的是劍尖上吐出的這一枚無形的花。
真氣術·五葉輪
正如禦使玄氣有玄經,調遣靈氣有靈經,當進入生脈階段的上二境,能夠真氣離體之後,武者們亦有先賢們的成果可以依靠,以更精妙地使用這些真氣。
武者們通俗易懂地叫它真氣術。
這種法門不算稀世珍寶,邁入上兩境後經營幾年,多半能拿到一門,八生武者幾乎人人身懷;但它也絕不普遍,七生中不通真氣術的並不少見,而好的、合適的真氣術,更是可遇不可求。
這種法門可以單獨使用,如【五葉輪】,青篁不必拔劍,抬手亦可凝出一枚;它也可作為招式的增益或延伸,如聶千羽手中【洗樹銅影】噴發出的鋒銳劍氣,就是《翡翠集》中介紹的依靠劍來成形的真氣凝練之法,並無單獨的名稱。
真氣術千姿百態,有攻有防,有主有輔,全賴創製人的能力與想象。而它雖然是一種更精妙、門檻更高的真氣運使方式,卻並不意味著更加優越,也不意味著威力更大——【斷葉洄瀾】一招之下破劍殺敵,就沒有附加額外的真氣術。
此時。
五道葉子般輕薄的鋒銳在劍尖綻放旋轉,像是刀片鑄成的蓮花,它本應絞出一個血洞破開背部飛出,但蒙處元鐵壁般的真氣撞上了它。
於是碎裂、飛濺,像是一疊刀片在蒙處元體內炸開,很難說這份傷勢在他的乾預下變得更重還是更輕。
這正是【五葉剖腹】的毒辣之處——當這道真氣術進入你的身體,就已很難有圓滿的處理方式了。
而於蒙處元而言,這一劍在他心中驚起的波瀾甚至並不弱於身體上遭受的衝擊。
在白刃切入身體時,蒙處元已捏住了最後一節劍刃,驚愕抬頭;而當五枚葉輪在他體內綻開時,這份驚愕就被由內湧起的難以置信取代了。
這是白竹閣的?!
獨眼猛地擠開周圍的皮肉,瞪成了一個圓鈴,在劇痛造成的扭曲中,這張鐵石所鑄的臉上還是湧出猙獰狂喜——操他媽的!許延和!!
仿佛一口憋了三天的濁氣猛地呼出,伴隨著胸腹猛烈的痛,如釋重負的輕鬆一下子席卷了他。
原來是這種計謀!
翠羽的底氣原來是他!
不論李縹青如何聯係到了白竹閣、白竹閣又為何願意幫她,反正他們糾合到了一起,以李縹青為餌、聶千羽為線、青篁為竿,打算釣殺兩條蛟。
實話講,這的確是個精巧的陷阱,七蛟確實完全沒有想到白竹閣會幫翠羽出手——白竹既不該有和翠羽連接的充分需求,也不該有信任的基礎才對。
在這份信息的缺少之下,如果七蛟有對李縹青下手的意思,還真要栽個不大不小的跟頭。
但這與他所擔憂的東西,差得太遠了。
好計謀!好計謀!哈哈哈哈哈哈!
蒙處元看著青篁,仿佛看透了這張虎皮下張牙舞爪的病貓,他表情未變,但收斂的氣勢一下爆炸開來。
青篁抬頭,眼前這個在博望州凶名赫赫的男人黑發飛舞如藻帶,一顆鬥大的獨目透過發絲射出了寒光。
青篁頓時感覺被一頭嘴角染血的惡蛟盯住,毛發悚然而立。
蒙處元裂嘴獰笑,牙縫裡溢滿了血紅——他媽的許延和,也敢在老子麵前充大尾巴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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